先不说这两队人马分别打哪儿来,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往哪儿走。这四周长得都差不多,不是不知深浅的林子,便是大大小小连接的芦苇荡子,想沿着河走,终归是太显眼了。
可今日也快要天黑了,最终决定,还是先沿着河走。这会儿黄昏,渐渐的没有那么热了,四人不紧不慢走,江路云却突然道:
“你们不觉得这个地方我们之前来过吗?”
明川回了头,莫名其妙看江路云一眼,越中棠扫视了四周,只道:
“不好,我们一直沿着河走,可这里四处是不知深浅的芦苇荡子,只怕是走岔了。”
谁让这鬼地方人迹罕至,也野狗都不愿意来这儿拉屎,走两步,还不知道有没有踩到水里去,江路云心想这样不行,自己骑马走的不是定西的一马平川,就是金陵的平坦大道,马儿在这也吃不消啊,四人都下了马,想听他怎么说。
当然,平还宁是被迫下马,被迫听他怎么说。
可江路云还没开始说,这会儿不远处的一片芦苇荡子好像有了动静,细看原来是一阵风给吹过,正好朝着这边吹来,江路云回头看了一眼,明川也略有警惕,正要说话,江路云却连忙做个快闭嘴的手势。
原来荡子那边有人,不远,也不近。
芦苇荡子另一边的人可不就是那在河边杀了人,要抢白玉扳指的一队人马?这些个人本事不大,也是受了伤,江路云原地站着,闭上眼睛,动了几分内力去听那边的动静。不听不知道,一听却是觉得那声音怎么还有点耳熟?
那边大概有个六七人,只听得一人道:“秦爷,那姓江的不仅功夫厉害,而且狡诈的很啊,之前杀了黄霸先黄堂主,后来又从宋堂主那儿给逃脱了···”
他话虽然没说完,但明显是有点为自己开脱的意思,郭严派了帮中多少人出来,分了好几路,可就他们误打误撞给找到姓江的那四人踪迹,本想着是个立功的大好机会吧,可一想到黄霸先那好几人都死的无声无息,向来有点手段的宋军师也没擒住他,他一个帮中小角色,犯不着硬碰吧?
说话的这人自然是白龙帮中的人,而被他叫做秦爷的人可就是个大角色了。当年据说郭严能有财力进得了白龙帮,还收买了那么一大批兄弟,靠的可都是这位“秦爷”!这秦爷不是帮派中人,可听说了这平秋白临死还不忘叫人护送女儿这事,他便连夜赶来,他本来人在外地,郭严一说姓江的带着平大小姐跑了,他上马就追,这才第三天,便是和先头部队碰上了。
秦爷也没想到这先头部队着实窝囊,一直跟着不敢动不说,东西还先让别人给抢了!他们一行人把那几个来路不明的人杀的人仰马翻,结果又让他们垂死挣扎,给跌到河里,好在,人都没熬住,死光了。可费了半天劲,找着了,东西根本就不是他秦爷要的!
一个白玉扳指要暗藏玄机秦爷能看不出?此行要找的乃是一张羊皮地图,准确说是地图的一部分,可这一部分,却是异常重要,莫说死伤几个人,秦爷这次的任务是不惜任何代价,都要找到这羊皮残卷!
那么羊皮残卷一定还在平还宁身上。
这被叫做秦爷的阴沉男人道:
“他们有几个人?都长什么样?”
那领头的人名阿成,现下身上也受了伤,听得秦爷发问,便是道:
“跟着大小姐的有三个人,一个就是那天杀姓江的,一个是个小孩不过十四五岁,还有个人是地牢里跑出去,今日小的看着他们往这方向去了,决计不会有错。那地牢里人是帮里的,是平帮主的心腹。”
说道平帮主,阿成又改口,直接叫平秋白。而说到姓江的,秦爷却是目光一紧,好像在想什么事情。
可就是秦爷这句话,让荡子另一侧远远听着的江路云愣了一愣,就在这时,平还宁见他只一个劲傻站着,心里生气,便是喊了句姓江的你在干嘛?声音也不大,却让江路云全身颤了一下,只见这人连忙过来,只极小声道:
“姑奶奶,不是要你闭嘴吗?!”
平还宁心里有气,哪管的那么多,当下就还嘴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我们一直跟着你走,可是都快两个时辰,也没走出这片芦苇荡子。”
平还宁说的自然是没错,这儿的地形不简单,不熟悉的人迷路再正常不过,她是不知道,这荡子另一侧,那一队追赶的人马实际上也绕了好一会儿了。
江路云哪儿管的那么多,伸手就捂住了平还宁的嘴,明川当然知道江路云的意图,越中棠也算是个老江湖了,江路云方才用内力去感知周围风吹草动,好自然是好,但是如果这周围真有武功高强之人,便能感受到那用内力之人,如果这边还弄出点动静,等于是告诉别人我就在这!
果不其然,那秦爷也是个机警之人,平还宁这一出声音,他便是察觉到了,江路云再听,那秦爷声音更是变得低沉,只道:
“荡子另一侧有人,距离不远,你们去看看。”
阿成当然只能说好,几个兄弟身上都带着伤,可残胳膊断腿也得上啊,阿成走在最前面,江路云估计是下了芦苇荡子了。
虽然不知道预感是不是真的,江路云心道此地不宜久留,正是要众人上马快走,却听得荡子那边一声低沉嗓音:
“站住。”
好个站住二字,简洁有力,江路云听到这两个字,才证实了自己猜测果然是没错,这人是秦鹤阳,江路云以前对他可是熟悉的很,这人是江封的老部下了,六路西北军,秦鹤阳正是那永兴军昔日的将领!
西北六路铁骑,加上个天上将军江封,攻城拔寨,纵横南北,叫多少人胆寒心裂?如今听得这声音,江路云如梦初醒,在闽江江心岛,李博陆曾说过如今西北六路铁骑,有三路已经归了汉安王统辖,这三路中便有永兴军,如今秦鹤阳站在这,意味着什么?
郭严背后的人,竟然是远在幽云十六州的汉安王李介吗?或者是世子李哲寒?
在这种地方,想骑马跑过这西军将领秦鹤阳,没有半点可能。
江路云听了“站住”二字,只好乖乖在原地等着。
秦鹤阳骑惯了战马,这普通马匹经不起这陆上跑,水里淌的折腾,秦鹤阳脚一点马背,便是到了荡子这边,不一会儿,那些个先前下芦苇荡子的人也上了岸。
秦鹤阳曾是最忠诚的西军将领,他十五岁跟随江封,打了十几年的仗,到江封死的那一年,依旧是永兴军统将。樵水之战前,是能自由出入将军府的人物,江路云早年自然得见他,自己的刀法还得过秦鹤阳的指导,十年再见,没想到是这个场景。
————————————————————————————————二更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