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楚歆羽在卯时就起来了,然后在配院后的山上舞了一会儿剑,这是她两年多来的习惯。只是刚回府时,庭院小,还没有收拾腾多些地方出来,因此回到后就没有练过剑,刚好今早起来,看到后山的郁葱树木,突然有了兴致。
很久没有这样淋漓尽致地舞剑了,出了一身汗水,回来的时候,隔壁厢房的丫鬟才开始起来打水,而她回到房里,丹青已准备好热水让她洗澡,蓝依让她派出去办别的事,还没有回来。
沐浴过后,楚歆羽在丹青的服侍下开始梳妆打扮,她只带了三套衣服,昨晚已换了一套,剩下两套。
今日上香还愿,所以不能穿太艳,但也不能太素,这样不吉利。
不过还好,竹帛给她收拾的衣服都很合她的意,她挑了驼色缠枝梅花立领小袄,外罩青白色的蜀锦对襟窄袖褙子,搭配月白色的百褶裙,裙裾上绣了几朵小云花,腰间挂了一根酡红色宫绦为点缀,双螺髻上只戴了一根鎏金刻花如意簪,这样既然不张扬也不显素。
穿戴好后,小弥沙将早点端了上来,蓝依也回来了。
楚歆羽连吃了三个馒头,喝了两碗白粥。
运动过后,进食量比往日稍大一点,她叫蓝依和丹青也要吃饱点,中午就不在寺里用膳,并叫她们一会多带几个馒放进包袱里,留到下山时作为午餐。
“我们不等秦妈妈了吗?”丹青问。
蓝依好笑道:“她若下午才来,难道要姑娘等到下午,那今天还用回府吗?”
丹青想起姑娘明天要去参加楚亲王府的百花宴,必须今天晚上赶回去,若秦妈妈下午来,姑娘今天真的赶不回去了。
当一切都收拾好后,辰时已过半了,楚歆羽才带着蓝依和丹青出门。
在庭院里,遇上蒙氏一家人,虽然不喜欢蒙氏这个人,但做人不能只有黑与白,凡事都留点余地,说不定日后还需要她那张嘴。
楚歆羽敛衽屈膝行了个福礼,“昌平侯老夫人,夫人早安!”
昌平侯老夫人是个慈祥的老人,见楚歆羽如此有礼貌,又长得水灵灵的,不是轻浮的人,甚是喜欢,客气的跟她宣寒了两句。
蒙氏实在佩服楚歆羽的忍耐,昨晚那样的情况自己有份参与,她相信五姑娘是有遇上那两个登徒子,只是被她快一步处理掉了。可今天面对自己,她竟能做到心平气和的跟自己打招呼,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若换做其他人,早就扭头就走。
袁淑贞的继女此番回来,的确让人刮目相看。
蒙氏是一个懂得审时度势的人,遇到强者绝不跟对方逞强,她倒是喜欢站在一旁,静静观望结果。
大雄宝殿外,人头攒动,殿前大院正中摆放着一个大宝鼎,此刻插满了香,香烟弥漫了整个空间。
梵音悠扬,清润尘心。
楚歆羽环顾了一圈,没见到侯府的护卫。
蓝依离开了一会,回来的时候提着一只竹篮子。
经过昨晚那事后,再加上荷包里的银两被换成石头,楚歆羽便猜到明天没有护卫带着准备好的供品在大雄宝殿外候着,因此,在她到后山练剑的时候,就蓝依去找寺里的和尚,花点钱买了些供品和香烛纸钱。
还好她早有准备,让蓝依把银票和银两分开来放,不然,昨晚没落入她们的圈套,今天也会掉进去。
进了殿内,提着竹篮子的蓝依,将爪果糕点等供品摆在香案上,楚歆羽接过丹青递来已点燃的三支香,刚好有个香客离开,腾出了一个罗锦蒲团来。
楚歆羽恭敬地跪下去,诚心祈祷,完毕后,对着几丈高的佛像拜了三拜。
丹青伸手正要接过她手上的香,楚歆羽摇头拒绝,站起来,自己亲自将三支香插在铜炉上,然后让蓝依捐了两百两银子的功德,算是还了愿。
三人走出殿外,不想又遇上蒙氏,她道:“世侄女,还完愿啦?要不要去听灵通大师讲经?听说他是得道高僧,精透佛法,不远千里来到寺里讲经,机会很难得。”
佛经楚歆羽在普灵寺听得多了,虽然不是高僧讲经,可她多少也禅悟了一些佛理,于是她很礼貌地谢过她的好意,并说自己还有要紧的事去办。
蒙氏还想游说她跟自己去听佛经,刚巧鄂国公夫人和赵夫人往这边走来,她转身给两位夫人行礼问安,关心地问了几句傅老夫人的情况后,就带着两个丫鬟去找净空大师。
她要点盏长明灯,净空大师让小弥沙带她去灯楼。
灯楼是由三座主塔楼组成,因为所有长明灯都在此安放,所以叫灯楼。
楚歆羽将写了供养人的名字给刻字的和尚。
“楚致岷?”和尚接过她的字条,突然想起了什么,“这个名字好像四年前已有人为他点了盏长明灯,而且这灯到现在还没有熄。”因这盏长明灯一直没有熄灭,他才记住了这个名字。
电光火石间,楚歆羽脑里闪过一个画面,忍不住有点小激动的问:“在哪里,能带我去看看吗?”
“没问题。”和尚起来带她进了其中一座塔楼内,指着嵌在石墙的一龛内佛尊道:“就在这里。”
楚歆羽一看,拱龛下面果然燃着一盏油灯,火苗忽明忽暗,而拱龛两侧以正楷阴刻着供养人的名字。她微弯腰一看,上面刻着:忠毅侯府楚歆羽为亡兄楚致岷供养。
是的,她记起来了,那是她四年前为兄长供养的长明灯,四年后居然还没有熄灭?不灭的长明灯是不是代表是吉事?
不管是什么,既然灯没熄灭,她决定续着这盏灯,给他积更多的功德,想定后,她挺腰起来,不经意看到为兄长供养佛尊上两层的拱龛侧阴刻一排名字。
心腾地震了一下。
蓝依就站在她侧边,见楚歆羽定定地凝着拱龛,两眼好像隐隐有泪光闪动,就好奇凑头过去,想看看那里刻着什么。
她只看到傅绍德秦以几个字,还没看清其他字便给楚歆羽移动身体挡住视线,然后听到她说:“师父,我捐五百两香油钱延续这盏灯,再给八百两银子在这里点盏长明灯。”她指了指身后的拱龛。
“阿弥陀佛。”和尚双手合十,“请问施主,要刻什么字?”
楚歆羽走出塔楼,在和尚刻字的案台上,拿笔沾墨,写了一行字,递给和尚,“我希望师父能帮我保密,若有人问起,不要跟任何人透露。”
和尚看到字条上的字,诧异地看了眼楚歆羽,但他什么也没有说,将字条烧了,然后道:“施主请放心,贫曾只管刻字和看管油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