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佐行拍了她的脑袋道:“少来,什么事能惊着你啊,你师兄说你是那个什么‘鬼神不吝的主儿’!”
展颜霍的站起来,撸起袖子,作悍妇状道:“哪个师兄说的?”
项佐行看到展颜这个样子也很头疼,赶紧按下她道:“没哪个啊,你消停会吧。”
“我开玩笑的啦,师父,你刚才在想什么?”
项佐行沉吟片刻,缓缓道:“你觉得君竹是个怎样的人?”其实项佐行真的很纠结,虽然齐君竹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但可是一直长在身边,骤然要怀疑她,心理上一时接受不了。
展颜心里咯噔一声,难道师父也开始怀疑了?“师父,怎么了,好好的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项佐行长叹一声,道:“为师也只是问问而已。近两年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让人的神经都不正常了,你不要多想。”
展颜明白,师父的柔和性子又出来作怪了,赶紧道:“师父思虑谨慎,原是应该的。毕竟人心难测,所以我理解您。”
项佐行本来怕展颜误会自己对朝夕相处的徒弟都有所怀疑,会让她心里产生不被信任的感觉,心里正万分踟蹰呢,突听展颜这么一说,项佐行看着展颜那一双如星辰幽深的眸子,瞬间笑了。他忘了,这孩子更像阿菀的性子,遇事不慌不乱,当断则断。这样的事情在展颜眼里兴许就不算什么事情。
项佐行想到这里,就再也不把展颜当成孩子,正色对其道:“许多显赫百年的氏族大家在败落之前,都是从里面往外腐烂,自己内部开始混乱,内斗最后走向灭亡。我担心我们御风门也是如此。”
展颜把项佐行手边已经凉掉的茶倒掉,再把热茶换上,这才缓缓说道:“师父,这两者的性质不一样,打个比喻吧,好比御风门是个还算健康的人,可是有一天他的手臂上长了一个脓疮,我们要做的是快速剔除病灶,要是不能及时剔除,这脓疮就会继续溃烂,可能最后整个胳膊都保不住了,那时候再想治病只能把胳膊整条砍掉,说不定都就晚了。所以,我们不是在搞大清洗,无端让内部人心惶惶,而是在没有危及生命的时候,剔除病灶。”师父这人也有弱点,那就是御风门的安危,说的严重点,让他能尽快的做决定。
项佐行啜了口热茶,慢慢消化展颜所说的话,半天叹道:“展颜,你跟你母亲真像。”幸亏没有像我这般优柔寡断。
展颜听了干笑一声,心想:原主的性子还真不像拓跋菀,倒是和你有几分相像。旋即说道:“师父,索性你就告诉我,或许我可以帮你呢?”
“也罢,走,跟我进屋吧。”说完,项佐行起身走进屋内,展颜紧随其后。
项佐行道:“我跟你师公怀疑你师姐。”
“君竹?”展颜轻声反问。
项佐行有些无力地点点头,他真不愿意说出这话来,可是不说又能怎么办呢。“这件事情分开来看没什么,可是放到一起就有些蹊跷,让人感觉似有似无,诡异异常。”
展颜凝眸道:“师父,我也有这种感觉,只是我也有顾虑,这种事有可能毁了君竹姐一生的名誉。”
“对,这就是我最担心的,一旦查出君竹是冤枉的,以她的性格不知道能干出什么来。”项佐行皱眉说道。
“所以啊,我们这一切要在暗中进行。”
“暗中进行?”项佐行有些意外,又道:“有些事情是要亲自问她本人对质的,如何暗中进行?”
展颜扯了扯嘴角,道:“如果她真是幕后黑手,她说的什么我们能信吗?反过来,我们在暗中调查到确凿的证据,证明她无罪,我们也可以当成什么也没发生过啊。”虽然展颜相信,这个齐君竹百分之一百有问题,但是还是不能这么直接对项佐行说。现在他的心里还是相信齐君竹是清白的,要让他一点一点接受这个事实才好。
项佐行挑眉道:“这样可以吗?”
展颜颔首道:“可以的,我会帮你留意她,绝对不会让她发现。”停了一下,道:“有样东西,还请师父过目。”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信笺,上面粘着几片被火燎过的残缺纸片。因为这几天展颜总想找机会把这烫手的东西交给他,所以一直放在衣服的暗袋里贴身放着。
项佐行接过来,抬眼问道:“这是什么?”
展颜把当天在井冉院的所见,详细说与项佐行听。“我们假设齐君竹有问题,那乔管事……”
项佐行抬起手道:“我明白,这个搁在我这里。”他把东西小心叠好,放到怀里。随即又道:“你要小心,不得擅自涉险,发现有什么异动要先告诉我,知道吗?”
言外之意就是宁可放过寻求真相的机会,也不要以身涉险,展颜这回就更确定自己这个身体和项佐行的关系了,试想天底下除了自己的父母有谁会这么替儿女着想?只要你平安,旁的都无所谓。
展颜眨眨眼睛,俏皮说道:“知道了,您也是知道我的,最惜命了。”
项佐行满眼温柔,浅浅笑着。
展颜踏着月光慢慢走着在蜿蜒曲折的小径上,嘴里哼着小沈阳的《大笑江湖》,“我手拿流星弯月刀,喊着响亮的口号,前方何人你报上名,有能耐你别跑,我一生戎马刀上飘,见过英雄弯下小蛮腰,飞檐走壁能飞多高,我坐船练习水上漂,啊,是是非非惹人恼,啊,做好事不让人知道……”
展颜唱的正陶醉呢,忽的一阵很贱的笑声打断了她。
展颜掐腰冲着高空吼道:“死洛酒赶紧给我滚出来!敢偷听老娘唱歌是吧!快点给我滚出来!”自从那天被洛酒占了便宜,展颜一看到他怒气就从脚底板升到头顶上。
一阵白影飞速闪过,洛酒稳稳地落在展颜面前,抱着肩膀,眼睛笑的眯眯着,似有无限风流之态。
展颜一看,心里冷哼,果然笑的很贱。
洛酒笑道:“呦,我到不知道,你的兵器什么时候换成了那个什么流星什么刀?”
展颜深吸一口气,道:“是流星弯月刀。”
“这世上有这种刀吗?长的什么样子,如何攻击?”洛酒连连发问。
展颜特好笑地看着他,道:“我怎么能知道?”
洛酒低着头,轻笑道:“这不是你刚才唱的吗?还有啊,你干过什么好事不让人知道啊。”说这话时,洛酒都快要贴到展颜的耳朵上,呼出的热气让展颜的耳朵很痒,这动作多少有些调戏的意思。
展颜突然退后一步,抬头媚然一笑,缓缓向前走了两步,贴的洛酒更近了,软软说道:“你想知道吗?嗯?”
那一声‘嗯’带了点戏剧的婉转,分外勾人心魄。洛酒一瞬间的理智都化为了泡沫,手刚想搭在她的肩膀上,忽然看到展颜的笑容越发诡异了,才知道不对劲了,便想抽身,可那时已经晚了。
展颜趁着他分神的功夫,伸出两指迅速在洛酒的右胸口出点了几下,洛酒就动弹不得了。
展颜抱着肚子笑的前仰后合,“看你还得瑟不!”起身走到洛酒面前,转了两圈,拿手指戳了戳,道:“你再得瑟啊,你再得瑟啊。”
洛酒这会子脸都黑了,暗骂自己色迷心窍,再说那个平板身材也叫‘色’啊,真是脑袋被门夹了!遂不发一语,只拿眼神紧紧盯着她。
展颜抱着肩膀道:“喂,你看什么看,不会说话了,我可没点你的哑穴啊。”
洛酒还是不说话。
展颜继续得瑟说道:“要不然,你叫我声好姐姐,我就放了你怎么样?”
洛酒依然不说话。
展颜看他这个样子,气的哼了一声道:“好样的,算你有种!那就拜拜了您嘞!”
展颜转身就走了,直到看不见洛酒也没听见他叫住她。展颜索性就真的走了,走在路上突然想起了小龙女被欧阳锋点住穴道,然后被尹志平奸污的段子,不仅想:这洛酒也算是美人一个,说不定还真有这个可能啊,想到这,展颜又笑了起来。
洛酒内心纠结了半天,直到他纠结完了,才发现人已经真的走了,洛酒清了清嗓子道:“那个,展颜?”
没人应。
洛酒有些心慌,这不会真的走了吧,要是真走了难道自己要在这里站一夜?于是又喊了一嗓子,还是没人应声。心里不由得骂了一句。
展颜想着自己回去给他解穴实在是没有面子,就打算去告诉公孙阳去给他解穴,谁知路上遇到了乔可欣,非要拉着自己切磋武功。展颜突然间来了兴致,就想,让他站一会吧,等完事了就去。
切磋完武艺,又遇见了纪明义,他手里拿着从伙房拎来的饭菜,于是大家又坐在一起吃了顿夜宵。
可怜的洛酒,几次试着用内力冲破穴道,都没有得逞,只好依然伫立在假山后面的花丛间,又冷又饿又生气,还虚弱的喊道:“有没有人啊……展颜,我要杀了你……”最后几个字被冷风吹散,消失在空中。
展颜吃的酒足饭饱,很快就困了。睡觉的时候,展颜总感觉有什么事情想做还没做,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什么事呢?算了想不起来就睡觉吧,睡醒了就能想起来了,就这样我们没心没肺的展颜姑娘就进入了梦乡,一宿好眠。
第二天清晨,南方天亮的很早,阳光透过竹帘的缝隙,照射到展颜的脸上,热热的,展颜挣扎的睁开眼睛,又觉得很刺眼,连忙用手挡着。
这时,小圆掀开竹帘,道:“小姐,起来了。”
展颜嘴里咕哝了一声,一个鲤鱼打挺就起来了,睁着一双迷蒙的双眼道:“多么适合睡懒觉的好天气啊。”
“嘿嘿,您就快起来吧,我跟您说个有意思的事。”小圆的眼睛里闪烁着八卦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