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篝火渐渐熄灭,张凡突然间心里莫名的不安和烦躁,感觉有什么不妙的大事正在发生。
当手机号嗡嗡作响,张凡的心也跟着剧烈地震动起来,条件反射般腾地站起,第一时间将手机掏出。
“是张凡吗?”电话那边传来一个苍老而嘶哑的声音。
“我是。”张凡隐约听出这个声音是谁。
“芳儿出事了。”那个声音道。
果然!张凡身子一颤,手机差点脱手落地,好久才缓过气来,只是他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才没乱了分寸,“在哪里,我立刻去!”
一旁的查海之、卓扬和兰兰听得清清楚楚,俱都大感意外。
“我和你过去吧!”卓扬查海之异口同声说。
“不用了。”张凡婉拒了两位老同学的好意,查海之行走不便,卓扬还要照顾好有孕在身的兰兰,实在不宜让他们一起去,“我一个人过去就行。”
“那,好吧!”卓扬知道如果再三要求,未免就太矫情了,当下道,“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咱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当张凡得知戚芳住院所在城市时,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即动身。
另一边,戚芳所在医院,病房内,戚父戚母看着躺在病床上,如木乃伊般包裏得严严实实着白布,打着点滴的女儿,面无血色,潸然泪下。尤其是戚父,一夜之间,两鬓皆白,苍老了好多。
相邻的另一间病房里,躺着的同样是纱布裏身的杨泽伟,他的父母远在揭阳,一时之间无法赶到。
病床旁的医生仔细再检查了杨泽伟一番,对另一个医生说:“刚送来的这两人,浑身大面积烧伤,怕是要毁容了,这个男的更不得了,被重物扎到了头和腰,深度昏迷,如果有机会醒过来,恐怕非半身不遂不可。这绝不是危言耸听。”
事故的起因,是校舍里破损的电线短路而引发了火灾,戚芳冲进火区里,找到了畏缩在角落的牛仔,把他拉了出来,不料这时,顶上的在条横梁经不起烈火的焚烧,张开火盆丈口,便要将戚芳吞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后面一条人影冲了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护住了戚芳和孩子,以确保两人的无恙,然而自己却因此而受了重伤。
山区山路难走,等到消防员到达,已经是在二十分钟后,那个小孩在戚芳的翼护下,只是受了点轻伤,但戚芳和杨泽伟都不可避免的受到烈火的侵蚀,浑身上下,体无完肤。杨泽伟更甚,被倒崩下来的横梁砸断了腰椎骨,惨不忍睹!
从几年前,杨泽伟出现在戚芳身边开始,一直都是忏悔多于爱情,谁能料到,等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本已将踏上归途的他,去而复返,为救戚芳,遭受了飞来劫难!
不管怎样,杨泽伟始终没有后悔过,用他的话说,就是“勿忘心安”,当年的错误的决定,已经令他愧疚了好几年,他相信救人的选择是正确的。
杨泽伟心里能安,可有人却心里难安。
戚芳的病房里,戚父连连自责:“我早就劝她别到这穷地方做什么支教老师了,这孩子真是犟,不听劝,现在弄成这样,这叫我们如何是好。”
“你才知道悔悟,是不是迟了?”张凡冷冷道。
“你说什么?”戚父一时没弄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当年,如果不是你棒打鸳鸯,说不定现在我们的孩子都会叫外公了,不是吗?”张凡继续道。
戚父一怔,目光在张凡的脸上停留了十秒,然后摇了摇头:“我还以为你选择不读书,在外磨练了十年,应该变得成熟才对,没想到你还是那么幼稚。”
张凡默然。
“你枉费了我和你爸一片苦心了。”戚父轻叹,“你知道我为什么对杨泽伟一直正眼都不瞧一下么?那不是因为你比他优秀,其实,不论哪一方面,他都不比你差!”
“的确,你很聪明,也很有上进心,但你回头想一想,那时的你,和芳儿在一起之后,你变得怎样了?当年,我和你爸有生意上的往来不假,但有一点你不知道的是,我和你爸还是很要好的朋友,当我们知道你和芳儿交往时,其实我们都是反对的,不是不允许你们来往,而是因为那时候你们年纪还小,尤其是你爸曾经当过教师,那种保守的观念更是根深蒂固,认为初中生实在不宜早恋,还是我极力支持你们在一起,甚至后来,你们家发生了那样的变故,我都没有放弃过你,可你呢……”说到这里,戚父声音高亢,“任性,胡闹,不理解我的一片苦心,不辞而别,实在太令人失望了!”
“有一件事情,直到现在,你可能还不知道,这十年来,你真以为以你二叔那点工资和时间,能够照顾好你爸?你爸病情反复无常,哪里来的钱医治?那时候你又在哪里?你就那样一走了之,十年,你回家几趟,要不是这次你爸病重你会回家?这些事,是我不让你二叔跟你说的,我之所以今天跟你说这些,并不是向你邀功,而是要你明白一个道理,任何事情,都不是你表面看那么简单,任何付出,并不是非要回报不可的,即便爱情也是同样的道理,说付出,杨泽伟付出的不比你少!”
戚父一口气说完了话,长长地吁了口气,一摆手道,“你可以走了!”
十年前,是这样一句话,十年后,也是这样在句话,可在张凡听来,无疑是一声当头棒喝,醍醐灌顶般幡然悔悟。
“好。”张凡深深向戚父弯腰一揖,转身退出病房,经过杨泽伟病房时,不经意一眼看去,心里便闪过一个念头。
“我是20号房病人的朋友,他的医药费需要多少,我来付吧!”张凡道。
“这个……”值班的护士惊讶地看着张凡,一张嘴张得老大,好久才说,“好的。”然后就想拿出单据来。
“还要麻烦你一下,别让病人知道是谁帮他的,我怕他接受不了。”张凡不忘叮嘱一番。
“明白。”护士很阳光的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