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大眼睛在屋子里找了个遍,也没见到小弟的影子。我急得大喊:“小弟,小弟!”可是,我的声音太小了,根本传不远。
还是大眼睛脑袋灵光,她说:“你教我说小弟两个字,我来喊,方圆十里都能听见。”
我就教她“小弟”怎么发音。她很快就学了个半会,扯开嗓子半生不熟地喊:“咬--梯!”嘴好像有点不关风。
我急得直跺脚,恨不得拿根针,把她的嘴缝两针。不过,很快就证明我错怪她了。尽管她的发音不伦不类,但她只喊了三嗓子,我就听到了小弟的回音。
不一会儿,小弟就出现在外面的窗台上,并从纱窗的破洞里钻了进来。我发现破洞比上次大了许多。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次我咬开的洞只够我钻的,小弟根本就钻不过去。
但我现在没心情在洞上面纠缠,见到小弟,我就松了口气。我的担心一瞬间化作了怒气,我冲小弟吼:“让你老实待着,你到处乱跑什么呀?你再跑丢了,我上哪里找呀?”
小弟低着头,不敢做声了。大眼睛连忙打圆场,说:“算了算了,这不是好好的吗?”
我吞了吞口水,把怒气吞下去了,说:“好了,进来睡觉吧。”
小弟站着不动。我爬到耳朵外沿,指着他,喊:“怎么?你不是想让我来背你吧?”
大眼睛捂着嘴偷偷笑。我夹了一下她的耳朵,说:“不准笑。”她哎哟叫了一声,就不敢再笑了。
小弟指了指身后。我这才想起纱窗上扩大的洞,说:“你本事不小呀,怎么搞出这么大一个洞来的?”
“不是我,是’长尾巴狼‘。他听见我的叫声,就飞到窗口上,喊我出去玩。我说出不去,他就用嘴把纱窗啄了个大洞。”
我对“长尾巴狼”没什么好感,就说:“你要少跟他来往,别跟他玩。”
“不是我要跟他玩,是他要跟我玩的。”小弟似乎找到了理由,“他带着我飞出去,看了好多地方,好多人……”
“行了行了,他是不是一路上都在向你炫耀,他有多么见多识广?”我想起“长尾巴狼”的样子就讨厌,好像人类的一切都是他的。
“他确实懂得很多,不过,他吃得更多。他总是飞到餐馆后面,在水沟里啄食。他说那都是人浪费的,他告诉我,人是最浪费食物的,从来没真正吃完一种东西。”
“行了,他吃什么跟我没关系。你快进来,睡觉。”
可是,小弟还是不动,吞吞吐吐半天,才说:“他现在就在对面的树上,我想,让他进来……”
“什么?这不是你的房间,也不是我的,大眼睛让我们住在这里,已经很够意思了,你还想带那个家伙进来。你脑壳是怎么长的!”我恨不得冲过去敲他脑壳两下,可惜够不着。
“他,他病了,非常难受。我刚才一直守着他,我答应要帮他的……”小弟越说越胆怯,声音小了下去。
我愣了一下,问:“病了?病成什么样了?”
“肚子疼,浑身无力,两腿发抖。”
我考虑了一下,对大眼睛说:“呵呵,不好意思,我有位朋友,病得很重,能让他进来吗?”
大眼睛刚才听了半天,只能听懂我的话,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听我这样说,她就一口答应了。
我让小弟叫他进来。小弟吱呀叫了两声,就听对面树林一阵响,呼啦啦,一个黑影落到了窗台上。大眼睛伸手拉开纱窗,“长尾巴狼”就飞了进来,落在一把椅子上。
“哦,这椅子是樱桃木做的,做工还凑合,就是样式太老气了。”“长尾巴狼”一边打量着椅子,一边品头论足。
“听说你病了,我才让你进来。你怎么进来就挑三拣四的。”我没好气地说。
“我确实病得不轻,正因为身体不舒服,我才挑椅子。哦,我应该躺在软和一点的地方,看看,那沙发正适合我。”他说着,就扑腾两下翅膀,飞到沙发上,躺下,闭上眼睛,浑身乱抖。
大眼睛凑过去,说:“呀,好可怕,快死了。我得叫爸爸赶紧回来一趟。”
然后,她去打电话。电话那头,爸爸说走不开,他一走,那些动物就会有生命危险。她就说,这里已经有个动物有生命危险了。爸爸这才答应回来一趟。
爸爸进门的时候,“长尾巴狼”正躺在沙发里哼哼,不停地喊:“哎哟,疼死了,难受死了,死了,死了……”他看见爸爸俯身过来,就大叫:“不要呀,他是成年人,成年人专门杀动物的。”可是,他动弹不得,伸开翅膀,有气无力,扇不动。
“他是个特别的成年人,专门救动物的。”我冲讨厌的“长尾巴狼”喊,“你不想死,就乖乖地跟他走。”
“我哪也不去,他会把我带到餐馆,凶狠的厨师会拔了我的毛,熬汤给人喝。我不要……”“长尾巴狼”拼命地叫着。
爸爸已经把“长尾巴狼”抓在手里,但是并没有离开,而是坐在沙发上,不停地在羽毛里摸。
大眼睛凑到旁边,盯着爸爸的脸,想等爸爸说出病因。
好半天,爸爸没说一句话,突然间笑了起来。
我虽然不喜欢“长尾巴狼”,可爸爸这种样子,我也接受不了,简直就是幸灾乐祸嘛。我小声对大眼睛说:“他是不是多了一根神经?不治病,只傻笑。”
“别乱说,他笑,就证明问题解决了。”大眼睛警告我。
爸爸刹住笑,转头望着女儿,问:“你在说什么?”
“哦,我说,我猜你一笑,问题准就解决了。”大眼睛连忙应对。
“知我者,女儿也。”爸爸把“长尾巴狼”放到沙发上,“他呀,没什么大病,吃多了,消化不良。我给他喂点助消化的药,他睡到明天早上就好了。”
爸爸走进里屋,拿出一个药瓶,把一点褐色的药粉倒在水杯里,再冲一点水,就伸到“长尾巴狼”嘴边。
“坏了,坏了,他要用这药来麻翻我。”“长尾巴狼”不肯喝,大喊大叫。
我冲他喊:“麻你个头呀,这是治你病的药,不吃,就好不了。”
他这才安静下来,勉强把药喝下去。
爸爸放下水杯就要走。大眼睛不依了,拉着爸爸的手,说:“你都回来了,就陪我一晚上,不行吗?”
爸爸轻轻摸了摸女儿的头,说:“爸爸还要赶过去,边照顾我的病号,边准备一些材料。”
“材料是什么?”我问大眼睛。
“材料就是一些药材吧。”大眼睛说。
爸爸摇摇头,说:“是一些准备和商家谈判的文字材料。我现在正在联系商家,争取得到资助。只有这样,我才能继续工作呀!”
大眼睛明白了,点点头,不舍地松开爸爸的手。
“爸爸欠你的,以后一定加倍偿还!”爸爸低下头,在大眼睛脸上亲了一下,转身离开了。
我不解地问:“他欠你什么了?”
大眼睛摇摇头,说:“他没欠我的,我觉得欠他了,我要帮他实现愿望。”
“你们在说什么?”“长尾巴狼”忍着疼,喊,“是不是我的病很严重?就算是不治之症,我也挺得住,没事,告诉我吧!”
“我告诉你,你真的不要难过哟。”我故意装着很沉重,“你是吃饱了撑的,不消化。哈--”
小弟一直趴在窗台上,这时,也跟着乐,吱呀乱叫。
邻居又来敲门,喊:“安静,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我们都把笑憋回去,乖乖地躺下。但我能感觉到空气中充满了笑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