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小声嘀咕,慢慢朝着院子里边儿最中央的屋子走去。
“啪!”门被一脚踹开,破烂的房门抖了抖,似乎有五马分尸的痕迹,不过即便是风中残烛,它还是摇摇摆摆的坚持了下来,沧桑如一个老人般站在那里,坚守岗位。
“撕拉——”
夜空被撕开的声音异常突兀地响起,一道闪电从苍穹直接劈下,黑暗被一瞬带过,留下一片刺眼,然后才恢复如初!
四人情不自禁地抖了抖,互相看了一眼,越发觉得诡异了,然后这才哆哆嗦嗦地将目光看向了屋子里。
屋里很暗,比外边儿还要黑暗许多,几人没有进去,目光在里头慢慢扫过,然后落在了中央的一张破破败败的小床上。
小床上,隐约可以看到坐着一个小孩,小孩的五官似乎都要和这黑暗溶为一体,让人印象最深的,只有那一双晶亮的眼睛。
像一只时刻警惕着的小野兽。
“呵呵……”被这目光看着,带头的那人讪笑两声,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然后大步一跨上前,立马将门关上,这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小声嘀咕道:“这大皇子可真是有些诡异啊!怪不得”
“闭嘴!你想死么?”旁边的伙伴听到这人这样说,立刻低斥一声,然后回头看了看,又小声说道,“当初陛下,哦不,前任陛下的命令,你可是忘了?你想死么你?”
四人相对无语,又想起屋子里头那双眼睛,走了几步,一人还是忍不住小声嘀咕道:“不知道当初陛下是怎么想的……虽然说这……可是总归是他唯一的皇子,却硬要给他安上”
“哎!帝王的心思我们哪里懂?别嘀咕了,现在找到长公主才是最重要的!”旁边一人听得那人的嘀咕,赶紧将他打断,四人同时暗暗点头,迈着比来时更大更快的步子离去。
夜很安静,这一行人来得快去得也快,九狂一直被裹在那破破烂烂的被子里,一种极不好闻的味道不断飘入她的鼻中,她这才动了动身体,表示自己的不舒服。
这一动,九狂立刻感觉到那脏小孩紧紧地抱住了她,向来还异常警惕,透过点点缝隙,九狂清楚地看到那小嘴紧紧抿着,蓝蓝的眸子死死看着前方。
“好……好……”又这样过了许久,脏小孩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九狂这里,笨手笨脚将九狂从被子里解脱了出来,抱着她就是一阵嘻嘻傻乐。
九狂朝着门口瞧了一眼,眸中不动声色的闪了闪,她方才已经想得明白了,呆在这里并不是什么坏事儿,至少,在她开口说话之前,她可不打算出去了。不是说她怕了外面的危险,而是她太不爽那种遇到危险却只能‘咿咿呀呀’的感觉,无还手之力已经够让她郁闷了,她可不喜欢连口都还不上……而且……
九狂看向了面前傻笑的脏小孩,这算不算是一个理由?
冬去秋来,九狂九个月。
北月皇宫里边儿的变化有多少九狂不知道,此时此刻她正坐在那破破烂烂的小床上,小手撑着小脑袋,透过破破烂烂的窗户看着外边儿的情景。
外边儿,破破烂烂的小院门口,脏小孩日复一日地蹲在那里,门口一个身影蹒跚的老妇人走过来,笑呵呵地往他的怀里放了食物,脏小孩这又顶着傻呵呵的笑容关了院门,然后赶忙朝着屋子跑来。
一推开门,脏小孩那清灵的声音就急切地响起:“宝、宝,吃、吃、吃……”脏小孩虽然急切,可是说出的话还是有些慢,每一个字节间总要顿上一小会儿,不过这停顿的程度已经比当初好了太多。
九狂撇了撇嘴,捏了一把自己还算有肉的小脸蛋,伸出一只有些灰扑扑的小手命令道:“过来。”
九个月的九狂,终于如愿以偿地开口说话了,毕竟是有底子的人,如今她的身体机能已经发育得差不多了,说话已经没有什么阻碍。只不过这声音,软绵绵的,就像一朵粘稠的棉花糖,奶味甚重。为此,九狂还狠狠地鄙视了自己一把。
脏小孩非常听话,端着怀里的东西,傻乐着就一屁股坐在了九狂身边儿,然后把怀里的东西推出去:“宝、宝,你、吃。”脏小孩每顿的饭菜都是方才的那个老妇送来的,每顿都极为丰富,鸡鸭鱼肉蔬菜米饭俱全。
被一个看起来不过五六岁的脏小孩叫宝宝,九狂每一次听起来都有一种想杀人的冲动,可是每一次一看到那清明的蓝眸,她就只能暗地里撇撇嘴,暗认了这个称呼,小手一指脏小孩的怀里:“吃。”
脏小孩努了努嘴,眼中似有朦胧的色彩出现,九狂看得一阵头皮发麻,伸手捏了捏脏小孩瘦瘦的脸蛋,眼神凶巴巴地:“你先吃!多吃点!”可是声音还是绵绸不已,听起来竟然是如此可爱!
心中却道:要是让别人知道,我堂堂穆九狂,让一个脏兮兮的五岁小屁孩养了半年多,自己胖了,对方瘦了,还不被人鄙视死?
看到那脏小孩迟迟不动作,九狂瞪了对方一眼,然后可怜巴巴地瘪瘪嘴,对于这个小屁孩,恶瞪是没用的,装可怜才是王道:“你不吃,我就哭!”
脏小孩顿时委屈了,瘪瘪嘴吧,可是动作却飞快,朝着自己的嘴巴里灌着肉肉饭饭,泪珠子却开始掉。
蓝蓝的眼睛雾气朦胧,晶莹的珠子连成串地掉下来,将那双眼衬托的如此楚楚可怜。
不过九狂很淡定,嘴角还露出一个得瑟的笑容,打她能说话表达自己的意思以来,她都是这般搞定这位脏小孩童鞋的,如今每次成功,心里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得胜感。
九狂趾高气昂地瞥过了头,瞧了瞧自己灰扑扑的小手,一声暗叹,再看看脏小孩那黑漆漆的小手,嘴角抽了抽,觉得自己是幸运也是不幸的,幸运的是自己终究还是有洗澡,不幸的是给自己洗澡的人是脏小孩,所以每次洗白白,他再一擦,就成了灰扑扑……
“小脏,等一会儿我要出去。”九狂转过头,瞧着正伤心吃着饭的脏小孩,奶声奶气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