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一条5400万美元的裤子
背后故事
新移民到美国，并不都是鲜花和掌声，更多的是艰辛和磨难。2010年温家宝总理访问纽约，在接见华人时说：“我知道大家不容易，到异国他乡立足不容易，生存不容易，发展就更不容易。”这番温情之言，让华人动容。
“不容易”的最突出的一个例子，就是下述的“天价裤子”案。美国人总体对人友好，但碰上这样一位法官，确实也是人生的晦气。这或许也正是人性的多样性的表现吧。
好在，世界总有公道。对于蛮不讲理的人，自然有讲理的地方，这是美国仍让人称道的地方。但皆大欢喜的结果，却也有公正迟到后的移民泪。“美国梦”，有时何尝不也是一个带着苦涩的梦？
正文
或许，安徒生童话中最迷恋新衣的国王，也没有罗伊·皮尔森这样迷恋自己的裤子。这位美国法官为了自己的一条裤子，开出了让整个美国都瞠目结舌的价格：5400万美元。
“天价裤子”案，其中的法律和伦理，公正和欺凌，声援和歧视，既是最好兴讼的美国国情的一个注脚，也无疑是美国司法讹诈的一个最极端例子。
因案件就发生在首都华盛顿，自然更备受外界关注。或许，回顾整个事情过程，更能让人了解“天价裤子”案的荒唐。
2005年3月，刚当上华盛顿法官的皮尔森因身体发福，将五套服装送至韩裔一家名叫郑金男（Jin Nam Chung）的干洗店修改，每套改装费10.5美元。几天后，皮尔森去取时，干洗店给了他四套服装，但第五套裤子找不着了。皮尔森要求干洗店赔偿他购买套装的实际价格：1150美元。
一周后，裤子找到了，干洗店和皮尔森商量，能否只归还裤子，但不要罚款。皮尔森以找到的裤子非他的为由，告上法庭，认定干洗店违背了其“包您满意”和“当天可取”的广告宣传，索赔6700万美元，后降至5400万美元。
一条5400万美元的裤子就这样诞生了。5400万美元是一个什么概念？足以让皮尔森买上50万条裤子，可以让他在未来1370年，每天换一条新裤子。
按照皮尔森自行解释的华盛顿消费者保护法，店家每违反一条消费者保护法，每天罚款1500美元，而Jin Nam Chung一家三口共违反了其中12项条款，时间则为1200天；此外，店家还须赔偿他200万美元的精神损失费、律师费等；而且，皮尔森已对该店失去兴趣，他以后会选择更远一点的干洗店，因此Jin Nam Chung一家需偿付他15000美元的车费。
我不知道皮尔森这样做究竟有多少恶作剧的成分，但天文数字的索赔要求对Jin Nam Chung一家压力之大，可想而知。试想一下，一个从外国移民来的本分小业主，面对一个法官咄咄逼人的索赔，他会有怎样的恐惧。Jin Nam Chung一家说，过去两年，他们一直生活在梦魇中，他们聘请的律师曼宁（Christopher Manning）则说，诉讼案摧毁了他们的生活，和他们对美国体制的梦想。
为息事宁人，Jin Nam Chung一家先后三次提出和解，先同意赔偿3000美元，后提到4000美元，最后又愿意偿付12000美元。但仍然遭到皮尔森的拒绝。
两年的法律诉讼，也让这个“天价裤子”案成为外界嘲弄美国法律的一个笑柄。在美国的论坛上，一面倒的是质疑皮尔森动机甚至批评其精神状况。一位网友写道，最让他感到难以接受的是，皮尔森居然还是一个法官，他平时究竟是如何断案的？
好在法庭自有公断。2007年6月25日，法官朱迪思·巴特诺夫作出裁决，皮尔森的诉讼要求不被接受，“当消费者受到法律保护时，像这样滥用法律的情况是不被容忍的。”作为裁决，皮尔森不仅得不到他的5400万美元，而且还须赔偿被告1000美元的诉讼费。如果Jin Nam Chung一家反诉，皮尔森将很可能承担他们因此产生的律师费，并赔偿精神损失费。
恶劣的诉讼，可能让皮尔森除了失去裤子以外，还会失去很多——华盛顿相关法庭随后说在考虑他的法官资格。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漫天要价的讹诈自然也不会少，但像皮尔森这样到了近乎失去理性的程度，却实在有点让人感到匪夷所思。但回过头来看，假如他见好就收，是否他至少可以敲诈到裤子十倍价格的12000美元，甚至更多。世间多少事，难道就没有类似的敲诈吗？这或许更让人感到可怕。
本文发表于2007年7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