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都某地,一间古色古香的办公室内,超管局的华局长,坐在沙发上,面沉如水。
旁边主位上,一名头发苍白的老者,也是眉头轻皱,插手不言。
室内,檀香缭绕,雾气弥漫。
过了许久,老者率先开口:“在此之前,你超管局要空间,要时间,我都给了,可结果依旧不理想。那就不要找借口,要站出来承担责任。”
“是!”华局长沉默许久后,才缓缓回应。
“躲,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老者缓缓起身:“小张要回来,要在公众的注视下露面,直面问题。这是失败的代价,从我开始,谁都逃不掉。”
“好。”华局长坐在沙发上,非常干脆地应了一声。
“嗯。”
老者缓缓点头,背手离开了房间。
华局长仰面看了一会天花板,缓了许久后,也起身离去。
老头话里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张云溪事件是压倒超管局的最后一根稻草,在如此庞大的舆论抨击下,解决问题的方式,必然是主角伏法,要在公开场合,公开露面,并接受惩处。
事情搞到这一步,最终结果似乎已经出现了。超管局在滇南病毒的问题上,彻底没有了翻盘的机会。
超管局肯定无法接受,让张云溪向AI管理局自首,这等于是既被杀了人,又被诛了心。
以华局长的智商,其实不难猜出张云溪一旦返回,并且在公众露面后,最终会遭遇怎样的结果。
在现在不理智的舆论环境下,没人会听张云溪的解释,甚至有一部分人也不愿意相信张云溪的行为,是为了什么正义和公理。那部分人只知道,张云溪被执行死刑了,仇恨就解除了,尸潮也就不会再来了。
面对这样的结果,华局长心里是极为窝火的,但他不准备跟上层进行抗争和理论。
这是极其幼稚的行为,因为当老头说出那些话时,就意味着结果是无法更改的。
这是上层的错吗?会不会太冷血了一点?
其实不然,社会的组成与运行,永远不可能只有一种颜色。有黑暗之处,自然也有阳光普照之地;有跟毒反同流合污的贪官,就有大量牺牲在缉毒前线的烈士。
虽然有的时候,会阴天,会狂风暴雨,黑暗与阳光的比例会失调,但依然会有一大群人,在为社会的健康运转做着努力。
华总局长见的那名老者,今年七十五岁了,他时刻担忧着滇南的病毒发展,也在超管局进行调查时,以瘦弱的身躯扛着巨大压力,为他们争取了很多时间和空间。
但事情结果并不利好,超管局的坚持碰触了太多集团的利益,所以遭到了绞杀。
华总局长离开那间古色古香的房间后,心情积郁,烦闷异常。
对于一向做事硬朗,且为人正直的华总局长来说,用卖了自己的战士的方式,换一个“和平共处”的结果,这绝对是他不可忍受的屈辱。
这个人哪怕不是天才张云溪,而是蠢材李二狗,那他也是不会接受的。
出门之后,华总局长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坐上悬浮车,华总局长拿着通信器,与莱莱局长进行通话:“召回张云溪的命令,已经不可更改了,但是……!”
同一时间。
史问天拿起衣架上挂着的外套,推开了专用的医学观察室房门,迈步走向廊道。
“史长官,您还在医院观察期内,您不能……!”
“滚犊子,我没时间接受观察了!”史问天一把推开了对方。
“您这……!”
“别废话了,老子就是感染了,也得上昆南去变成行尸去!”史问天目光猩红地回了一句。
……
傍晚。
张云溪,景南笙,朱祁镇三人,带着小暴熊足足走了一天的时间,才绕路来到了临市边缘地带。
一处很普通的旅游小镇内,张云溪换上了景南笙给他买的人皮面具,穿了一套新衣服,正坐在一家小吃店的门口处,双眼呆滞地看着四周。
天空中,星辰隐约浮现,落日带着残存的余晖,正在天地之间一点点地消失。
“咣当!”
两个砂锅摆在了油滋滋的桌面上,景南笙点的米线,以及土豆炖牛腩好了。
上菜的老板离去,景南笙看着张云溪说道:“来,吃点东西吧。”
张云溪怔怔地看着街道上的行人,目光呆滞,宛若没有魂魄的雕塑。
周边,一群食客们,正一边吃着饭,一边正观看着店内的全息投影屏幕。
画面中,一位永生平台的知名大网红,正在无耻地蹭着热度,不停地呼喊着:“兄弟们!家人们!老少爷们门!我今天开播,不是为了要流量,也没有跟任何经纪公司,签什么带节奏的合同,我就为了替滇南发声!大家看见没,我已经带着兄弟们,来到了明珠市神海园墓地,我正在找张云溪养父母的坟……这个该死通缉犯,导致滇南那么多无辜民众受灾,我觉得刨他个祖坟不过分吧?!”
朱祁镇听到这话,猛然看向了室内的全息投影屏幕,只见到画面中一个无耻至极的胖子,正滔滔不绝地煽动着观众的情绪:“大家看好,我一个墓碑接一个墓碑找。找到张云溪父母的坟之后,我就不走了,就在这儿等着。如果到时间他不自首,我就把墓碑推倒,把坟刨了。被抓我认了,判刑我也认了,我就想为滇南的同胞们发声!大家请关注我的平台账号……这两天不定时直播。”
“尼玛币!”
朱祁镇骂了一句,猛然起身,气得要把投影设备砸了。
“啪!”
张云溪回过神来,伸手抓住了朱祁镇:“没用,算了……”
朱祁镇攥着戴着手套的钢铁拳头,咬牙切齿地骂道:“都是爹生娘养的,没仇没怨的,他们怎么会这么可恨呢?!”
说话间内,屋内也热烈讨论了起来。
“踏马的,这个张云溪是该死。因为他一个人,整个滇南都遭殃了。”
“就光滇南吗?!大哥,咱们整个临市南部,今天都停摆了,好吗?我小舅子就在红坊镇做快单的,下午单位通知他们放假了,并且劝离红坊,不然碰到尸潮运动,后果自负。”
“是啊!张云溪是可恨,但超管局更是一群废物!现代社会,连个人都抓不到?谁信啊?!肯定有猫腻!”
“暂时劝离,也就算了,问题是要劝离多久啊?我刚在那边盘个自助超市,营业还不到一个月,这踏马的……要是搞个几个月,我贷款怎么还啊?!”
“……!”
议论声不绝于耳地传来,张云溪低着头,目光麻木。
朱祁镇低声劝说道:“小张,别听他们叨叨。不就是挨点骂吗,又特么死不了,就当没听见。”
张云溪没有回应。
室内谈论张云溪的话题一起,讨论声更深。
“玛德,这群人是可恨。”朱祁镇无法忍受,扭头吼道:“都小点声!吃饭堵不上嘴?!”
“你谁啊?!”有人回头喝问。
“唰!”
朱祁镇猛然起身:“我说你闭嘴,听见了吗?”
身高体大的朱祁镇一起身,屋内正在骂人的食客们,心里也发虚。那人沉默了一下,直接扭过头,没再吭声。
他虽然穿着衣服,隐藏了自己的机体,但体型上的压迫力,还是很强的。
“算了,不怨他们。”张云溪拉了拉朱祁镇的手臂。
老朱弯腰坐下,松了松领口说道:“不然跑路算了!踏马的,叫上兔子,老魏他们,咱们直接去深区,不跟他们玩了,也不管这些破事了。”
景南笙沉默半晌,捋了捋发梢回道:“老骗子说过……老百姓在有些事情上,是没有知情权的。他们知道的消息太少,所以,才容易被人蒙骗。事实上……他们也是受到损害的人。红坊镇出事,很多人确实要面临生存问题啊,他们也需要发泄……”
“我知道。”张云溪淡淡地回应道:“……只不过心里会不舒服,会很难受。”
话说到这里,张云溪的眼角滑落出泪水。
他有很久都没哭过了,上一次,还是养父母一家遇难。
他玩命,他几次险象环生又是为了谁啊?!
这种委屈,旁观者是没有办法体会的。
最终,三人都没有吃东西,只在路上行走,等到了晚上七点多钟,才接到了超管局接应人员的连线。对方通知景南笙,他们已经到了这个小镇。
“走吧,我们去找接应人员,返回明珠。”景南笙冲着张云溪说道。
张云溪缓缓抬头,看着二人突然回道:“我太憋得慌了!我想好了,我不回明珠。”
“你说什么?!”朱祁镇怔了一下。
“你俩走吧,我回去。”张云溪盯着二人,话语简短地说道:“被憋死的死法,太难受了,太窝囊了!”
“你回去又能做什么呢?”景南笙不解:“事情已经落地了啊,你没有任何……!”
“我有,我想起来一件事儿,”张云溪前所未有的冷静:“还有机会!”
“什么事儿?”
“我跟你去!”
景南笙和朱祁镇的话,几乎同时响起。
……
昆南。
一道佝偻的人影走向高速列车站,背手感叹道:“可怜的小崽子啊,如果你那暴躁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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