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砖、两块砖……从楼下到楼上。
拖到唐草薇房间的时候,他看到唐草薇平躺在柔软的床垫上,一个人陷进去大半个,仿佛睡得很舒服。
他插针头的手腕一滴一滴地流着血,染红了一块被褥。
脸色依然,并不显得虚弱,只是微微有些苍白。
草薇是受了伤很不容易好的人。
李凤扆拖完地板轻轻带上门,这个人无论有多拼命努力在做一件事,都只会用最糟糕的方式去表达……
所以,总是被人怨恨。
只不过“我恨你,更恨我自己”,这种话,就算是草薇,也很少听见吧?
顾家夫妻醒了以后,只记得当天晚上接待的最后一个客人是钟商大学地质系的钟教授。钟教授热衷于古董收藏,听说他们家有一些清朝早期的绣品,特地登门拜访,又说起他儿子开了一个拍卖公司,如果顾家夫妻能放手绣一些大手笔的精品,以顾家的声望地位一定能在拍卖会上拍出很好的价钱。
顾诗云是个极有古代书生意气的人,对这种商业炒作自然婉拒,只是拿了一些早期绣品给钟教授鉴定。顾??去拿绣品的时候一去不回,顾诗云去找之后又是一去不回,钟教授寻到仓库才发现两人双双昏倒在仓库里。
只当是因为地下室留着什么有毒气体导致两人昏迷,钟教授一时鬼迷心窍,打电话叫来儿子把昏迷的顾家夫妻挟持到钟商大学人迹罕至的地质系教员楼,锁在地下室里,本想强逼两人刺绣。但第二天发现这两人不但不醒,似乎还好像已经死了,吓得钟教授紧锁地下室大门,绝口不敢再提“刺绣”两个字。而今天是学生要到地下室找二十几年前留的标本,偶然发现了顾家夫妻的“尸体”。
钟教授和顾家夫妻的事自有警察去调查。
顾家古宅再次充满了温馨温暖的感觉,爸爸妈妈平安无事,顾绿章终于笑逐颜开,这几天毫无规律、噩梦一样的生活,总算是结束了。
当然,她无法忘记明紫的死。
他的死,赐予她幸福,也给了她一块最郁结的阴影,她永远都记得,她是这样一个为了自己的幸福而杀人的女人。
她也无法忘记小薇的残忍。
他隔着墙壁,用一句话杀死了明紫。
即使他是为了救她的爸爸妈妈,也不可原谅,那种当明紫的生命是草芥的人不可原谅!
无法忘记小桑的体贴和耐心,却不知该如何为他祈福、又能为他做些什么?
生活表面上恢复了平静,但实际上,什么都不一样了。
国雪,好像很久很久没有想起你了,虽然这时间只有一两天,可是我无法踏踏实实地生活,我开始害怕自己、怀疑自己,也开始憎恨别人、害怕别人。我不知道怎么回到像从前那样平静的生活,要怎么才能在紫薇树下简单微笑。
还记得吗?你曾说我的微笑很温柔,说我走路的样子很温馨,说我很温暖。
一个人会温暖,是因为她幸福。
国雪,那时候有你依赖、有你走在前面,能让我看见、能让我坚定不移地相信你走的方向是对的,能让我不迷茫、能让我坚强,所以我才幸福。
你现在在我身后很远很远,我……究竟要往哪里走,才是人生中正确的方向?
才有想象中的清晰明亮的未来?
我不想输,我不想哭。
我想要有你那种对未来的信仰,和坚信信仰而拥有的那种强大的力量,支持我像从前那样,能对人温暖微笑,并走向前方。
已经离开我一年零一个星期。
你还想离开我多久、多远?
还能离开我多久、多远?
还会离开我多久、多远?
日子终于照常运转了。
顾诗云和顾??又天天给女儿做饭、目送她上学,家里响起了谈论刺绣而引发的笑声。
沈方在学校里遇到了一个知性典雅的女生,似乎正处在暧昧阶段。
小桑这几天在家里复习,不久要考试了。
异味馆照常营业,虽然去的人寥寥无几。
所有人都似乎踏上了正轨,太阳依旧明亮、树木依旧青绿、天空依旧蓝,连穿透玻璃和树梢的光线都利索得条条笔直。
初夏的气息来了,五月天真好。
熏人欲醉、迷迷蒙蒙,浪漫也芬芳的季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