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一边拍着绿晓仍旧抽噎的肩膀,眼帘半垂,目光却丝毫不漏地将大堂中诸人的反应看在眼中。
见那些商旅行人的兴致都被门口的狗拉雪橇绊住,根本无人注意这里的相逢戏码,宋昭这才放松了心神,拉着绿晓在身旁坐了,抽出手帕给他。绿晓这才红着脸擦去糊了一脸的眼泪鼻涕,眼睛却仍旧丝毫不敢错过眼前的人。
看着这张陌生的脸,他虽然明白此人就是自己的公子,却总有一种置身梦中的感觉。就仿佛,他一个眨眼间,他的公子就会离他而去,再也无处寻觅。
小二早将绿晓要的早点送到了宋昭的桌子上。宋昭此时细细看来,才看到绿晓明显的黑了,瘦了,小脸儿窄窄的,下巴尖尖,益发显得一双眼睛大的出奇,乌溜溜地如两颗黑葡萄,水汪汪,灵动中隐着丝丝狡黠。
宋昭早已吃饱,就看着绿晓大口吃着并不算美味的早饭,目光里的宠溺深沉,却不自知。
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方向,那名灰衣人的首领,自从看到绿晓,就神情一变,转瞬,就挤到门口去看那狗拉雪橇,只不过,没有人注意到,她的耳朵正全神贯注地听着宋昭和绿晓等人的对话。
“唔……公鸡……听所恁手相了……阔吧我急坏咧……”绿晓嘴里塞满了馒头,却仍旧呜呜啦啦地不停地嘟哝着。
宋昭并不阻拦,还倒了一盏茶递到他的手里。
好不容易冲下口中的食物,绿晓忙不迭地表功:“这狗拉爬犁,您看是不是这样?我只听您说过一次,不知道做的对不对。”绿晓边说着,一变用一双黑眼睛巴巴地望着宋昭,就像一只讨功劳的小狗儿,正摇着他的大尾巴。“不过,这狗儿拉的雪橇还真是快捷,比马车快多了。而且非常平稳,一点儿也不颠簸,舒适的很。”
宋昭含笑微微点头,看着绿晓一副娇憨无忧的模样。
那绿晓得了宋昭的肯定,心里更加骄傲自豪,几乎就将尾巴翘到天上去了。得意洋洋地仰着小脸儿,眼巴巴地望着宋昭,手还攥着宋昭的衣袖,兴奋道:“小姐,那么,我们这就走吧?”那样子,恨不得立刻让宋昭亲身感受一下他做的雪橇。
宋昭宠溺地拧拧他悄悄地鼻头,笑谑道:“你呀,还顶着一张花猫脸呢,难道就这样出门?”
绿晓一愣,转而羞赧地捂住脸,不依地对宋昭撒娇道:“呀,人家还不见了小姐高兴的,小姐还取笑人家……”
说着,还作势扭了扭纤细的腰肢,惹得宋昭又是呵呵一阵笑。
由于天冷,雪下到地上就冻住了,正适合雪橇行走。
宋昭被绿晓拉着坐进雪橇中,小手儿拉着缰绳一抖,几匹身高体壮的狗集体发力,雪橇开始在雪地上匀速而平稳地向前滑行。
有了宋昭的加入,枫岚和夏承志都没有坐上去。雪橇一动,二人顿时被甩到了后边,幸好二人功力高深,轻功卓绝,相视一眼,却仍旧是毫无表情地齐头追了上去。
那些商旅行人看着狗拉雪橇兴奋了一阵,似乎看到了上路的希望。但等宋昭等人一走,她们才突然意识到,人家那些狗身强体壮,配合也默契,显然是经过专门训练地,她们这么老多人,有些人还带了大批的货物,一时间又去哪里寻那么多狗来拉雪橇?刚刚升起的一点儿希望,瞬间又再次破灭。只得唉声叹气地转回客栈继续等待。却没有发现,那十几个灰衣人,不知何时消失了踪迹。
银装素裹的雪原之上,一组黑点奔跑着,跳腾着,飞溅起雪沫如烟,细细碎碎地洒在宋昭和绿晓的脸上。
绿晓难得能够在自家公子面前长个脸,露个势,小脸儿兴奋地红彤彤地,像是雪地里盎然绽放的红梅,热烈而欢快。宋昭也难得地放开了情怀,任绿晓驾着雪橇笑闹玩耍个不亦乐乎。两个人的笑声,如银铃似流泉,一路飞扬,穿过一片阔野,接着就钻进了云望山北麓的无尽山林之中。
被雪覆盖的树木臃肿的像一个个巨大的蘑菇,簇拥在一起,遮天蔽日,连绵不绝。极目四望,到处一片雪白。白的山,白的树,白的山石,白的枯草,就连坐在雪橇上的两个人,都浑身沾满了雪沫,几乎成了白色的雪人儿。
道路早已经被雪覆盖,看不到任何痕迹。幸好,有绿晓和枫岚来时雪橇留下的痕迹,倒不用操心寻路的问题。
紧随在他们身后的夏承志和枫岚,抬眼望望无边的山林,都不由地绷紧了精神,对望一眼,提气紧紧地跟了上去。
雪橇在树林中穿行。不时惊起飞鸟或者外出觅食的兔鼠,惹得绿晓欢呼声声,响彻在林间。
行了两个时辰,天尽晌午。
远远地,宋昭就从一片白色之中,看到高高地一块凸起,近了才看清,那是一棵孤立生长于路边的大树,树冠如盖,遮蔽了一方,树下竟然难得的没有落雪,干爽爽地,让人看着舒服。
在雪地里奔跑是特别耗费力气的事。看到这么一个天然地休息之处,宋昭让绿晓停下雪橇,招呼后边的两人,一起到树下休息片刻。
枫岚和夏承志都是熟悉野外生活的人,不用宋昭操心,夏承志立刻钻进树林捕猎野物,枫岚也不知去哪里寻觅了一些枯枝干草,生起一个火堆。就连绿晓也自然地解开狗儿身上的束缚,取出雪橇上带的食物,喂起狗儿来。
宋昭无事可做,也自得清闲,就在树下绿晓铺的毯子上打坐。得了修习的好处,宋昭是食髓知味,现在是无时无刻不再想着努力提高自己的功力了。
宋昭修习的沐兰心经,与一般内功心法不同,其实并不需要刻意地打坐修炼,只要熟练习惯了,内力就会随着呼吸,在体内的沿着经脉循环运行,生生不息。但,宋昭只是初练,自然还达不到随时随地练功的地步,故而,他也特别地刻苦努力,就希望能够早一日让自己的身体对行功之法熟练习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