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的手指再一次触到那具身体之时,那个人似乎朦朦胧胧地轻吟了一声。那略带暗哑的轻吟,让轩辕云志体内本就四处流窜的火焰,更加炽热难熬。
但是,生长在皇宫之中,经过了朝堂沙场不同的战火洗礼的轩辕云志,她的理智毕竟非一般人可以比拟。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她仍旧想着强迫自己收回那条手臂,却在勉强克制着心中的欲收回手臂的时候,鬼使神差地抬起头,看向身边那个男人的面容。
这一看之下,她整个人,整颗心,仿佛都在那一瞬间石化。若是,当时她就知道,这一眼,不但葬送了大殷百年的江山,更几乎葬送了她自己的性命,不知她还会不会看过去。
床内卧着那人儿并未沉睡,颊如飞霞,唇似涂丹,半睁的星眸如秋水一泓,水波潋滟,瀛光流转,一具如雪堆玉雕的身体,那肌肤彷如最上等的象牙雕就,又似珍珠凝成,在烛光下拢着一层薄而朦胧的光晕。
只是一眼,轩辕云志脑中咬牙坚持的最后一点儿清明和坚持,轰然坍塌,不复存在。
望着这个日夜思念的人儿,就在她的面前,而且那样一副任君采颉的诱惑神态,轩辕云志哪里还能记起别的,她的理智,她的戒备,瞬间化为飞灰,整个脑海中只剩下沸腾的欢喜和火热。
她欢喜地呼唤:“夕儿……夕儿……我的夕儿……”
三皇女府。翠华阁前,梅花已凋谢,初春乍寒之时,连翘和木樨,就迫不及待地吐露出一串串嫩嫩的鹅黄。
廊檐下,长椅上,告病未进宫参加庆功宴的三皇女轩辕云裳懒懒地躺着,晒着热力并不明显的太阳。
在她的身后,几名清秀小侍束手伺候着,身前还有一名跪坐在那里,轻轻地为她敲打疏松着筋骨。而在她身旁的另一张椅子上,一身青色长袍的夏承志拿着一卷书,看的入迷。
风景如画,这些人儿又是女俊男美,都是足可以入画的,他们一个个面色沉静,不语不动,彷如成了图画的一部分。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乱了这片静谧。
一个小厮模样的女子沿着回廊匆匆走到轩辕云裳身边,也不行礼,径直凑到轩辕云裳耳畔细细地说了几句什么。
夏承志功力高深,听力自然灵敏非常,那小厮和轩辕云裳的低语,早已被她听在耳中。
“唔。”轩辕云裳眼眸半睁,懒散地答应着。片刻又淡淡道:“宫里怎样?”
“回主子,太女已经进宫,皇上在靖安殿设庆功宴,文武百官悉数到场。”小厮回着话,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压低了声音道,“早上,有一人曾去探狱,据说与牢里那位单独带了些时辰,临走还是哭着走的。”
“唔。”轩辕云裳依旧懒懒地答应着,旋即,却猛地睁开眼睛问道,“探狱的是何人?”
“那个人,她们也不认识,据说是云夕公子的仰慕者,是第一次去……”小厮有些不太明白三皇女为何对那名探狱者这么感兴趣,但恪尽职守的她还是搜肠刮肚地搜索着脑中的相关信息,继续补充道:“据说那人被哭着带走之后,牢里那位倒是罕见的镇定,而且,被带走之时,也丝毫没有惊慌之色……”
小厮说着偷偷瞟一眼轩辕云裳,见对方的脸色愈加阴沉,急忙又补充了一句:“对了,牢里的人还说了,公子似乎突然之间长高了些许……”
片刻前还是一副闲适安逸模样的轩辕云裳就仿佛被火烫到了一般,倏然坐起身来,急喝道:“那还不快些派人去追!”
那小厮倒是沉稳干练,并没有被轩辕云志急赤白脸的模样吓住,但也不好再俯身私语,只得压低了声音道:“已经有人跟上去了。只是,那人是被带进了宫中,小的知道此事体大,这才回来禀报主子。”
“嗯!”轩辕云裳毕竟也不是毛糙之人,在最初刹那的激动之后,思维意识也快速地沉静下来。只不过,答应的这一声,憋闷而沉重,仿佛将满腔怒火随着这一声答应,硬生生地被她压制了下去。
那小厮将轩辕云裳的表情看的清楚,知道自家主子在思考对策,也就略略前倾着身子,安静地等待主子的决断。
轩辕云裳也只是垂眸片刻,随即抬头起身,对那小厮吩咐道:“马上命人跟上,不论怎样,一定要护住他的安全。”
“是,小的明白了。”小厮答应着,飞奔离开。
轩辕云裳张开双臂,身边伺候的小侍急忙拿着外袍上前,为她穿戴整齐。轩辕云裳这才对身旁的夏承志点头道:“宫里有事,我去去就回。”
夏承志也不询问,目光深邃,淡淡点头算是答应,那轩辕云志已经疾步走出翠华阁。
远远地听到她一迭声地安排:“备车进宫!”
轩辕云志一走,夏承志挥手退去小侍丫头,待确定周围再也无人,飞身跃上屋脊,飞纵而去。
刚刚听到,她也是心中大惊,只不过在轩辕云裳面前不得不做出一副懵然无知的样子。好不容易等到轩辕云裳离去,她就再也不敢有片刻耽误,飞掠纵出皇女府,身形略转,正巧落在皇女府外一处僻静的小巷之中。
她刚刚落地,一个挑着沉重担子的货郎,立刻摇着拨浪鼓摇摇摆摆地走了过来,夏承志快速地吩咐了几声,随即再次跃上屋顶,向着皇宫飞掠而去。与她同时,那名货郎肩上的担子似乎瞬间变得微不足道,两腿如飞一般,眨眼跑出小巷,不见了踪影。
听着身后走廊之中的脚步声越走越远,渐渐消失。整个牢房仿佛陷入一片诡异阴森的寂静,那浓重的霉味中夹着丝丝血腥,令人窒息,仿佛置身在地狱底层。
宋昭尽量地屏住自己的嗅觉,只是将听觉放至最大,镇定自若地在牢房中的稻草上盘膝坐了,静待事情的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