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专栏花一开满就相爱(千种豆瓣高分原创作品·短故事)
10135100000018

第18章 老实情歌(2)

隽昕晨从来都没遇见过这么诡异的事情。

被安排与项小冬PK,就已经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以至于她还以为这是故意让她晋级的节奏。没成想等到他们各自一曲唱毕,投票结果几乎没把她轰得外焦里嫩。

现场的9名主管评委,居然投了5票给项小冬。一票之差,她面临着出局。但这不是重点。让隽昕晨难以接受的是,她本来一直觉得自己会以压倒性的优势拿下这一城。

无。题。

为什么会这样?台下的观众也嘘声四起。大家都是明眼人,没有人是傻子,看着台上满脸郁闷的女生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很多人不满地叫嚷起来。

隽昕晨知道这里面一定有黑幕,一张脸也慢慢黑下来,有些激动地怒视台下评委席上一张张冲着她展示无辜的脸孔。

什么破比赛?隽昕晨脑门一热,就准备拿起话筒朝着下面“扫射”。哼,在微信朋友圈,她不鸣则已,情绪一上来可是以俐牙利齿兼强词夺理著称的。

还没等她行动,旁边的项小冬突然朝着台下深深鞠了个躬,然后直接宣布退出比赛。

满场哗然!

这一刻,隽昕晨的心莫名沉静下来。虽然这个男生看上去笨笨的,可是心里却比谁都勇敢。看上去是对手,可是比猪队友强多了。

公平这回事,不是那些所谓的裁判可以决定的。事已至此,隽昕晨也不想再参加这劳什子比赛,从心底里看不起这没一点底线的比赛。

“我喜欢唱歌,哪怕唱得不好听。能参加比赛并走到现在,我觉得自己已经很幸运了。这场比赛,我觉得上天实在是太爱开玩笑了。我尊重裁判的决定,但我更要尊重我的对手。所以,我觉得没有什么好遗憾的,离开这个舞台,我仍然会坚持自己的梦想,仍然会梦想着有一天能遇到那个懂我的人,那个人对的人……”

项小冬的话,让隽昕晨有些意外。这个沉默朴实的男孩,竟然在台上说出这么一番大道理。这姿态,简直就是高手境界啊。

主持人觉察不对,赶紧出面来打圆场,试图挽救突然走进死胡同的比赛。项小冬像头犟牛,头也不回扬长而去。隽昕晨飘然下台的时候,侧目看了一眼后台上的导演,此刻是一脸被自己玩坏的黑脸。

公主裙及身后的一帮人,睁大惊讶的眼睛,嘴巴张得都能让隽昕晨塞进自己的拳头。

号称涌进了三四千人的比赛现场,此刻已是人心离散,观众跑了一大半。而留下的那些人,站起来朝着项小冬的背影热烈鼓掌。

在K歌舞台,项小冬不可能夺冠;但在人生的道路上,他绝对是大赢家,输了舞台,赢了世界。

后来,隽昕晨听说,半决赛最终草草收场,导演及评委一干人面目无光,说好的庆功宴也泡了黄汤。

这个结果也更是诡异。她这个被设计的人还没出来闹什么,得了好处的人却不肯安心摘别人的果子,直接就毁了现场又打了人脸,让跟此事有关的人节操掉了一地。

一直以来,隽昕晨对木讷老实性格的男生都不是太感冒。女孩子嘛,就算知道有些事情不过是水中影镜中花,但谁不喜欢被甜言蜜语哄得牙齿天天晒太阳。现在看来,老实是另一种人生风景。老实人的沉默,其实更像是火山。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这是隽昕晨第一次见识一个人的超然力量,它无关利益,只为尊严和公平。

从舞台侧门走出来,隽昕晨站在一片浓郁的树荫下,头上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粉。天上悄悄悬着一弯细细的月牙儿,大片大片轻薄的黑云从它的身边绕过,总也遮掩不了它皎洁的光芒。

附近的树丛下传来轻微的声音。借着朦胧的月光,隽昕晨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背影。那躲在黑暗中仰头望月的姿势,有一种让人心疼的孤独。

心,好像被什么东西啄了一下。

“谢谢……”隽昕晨在他身边坐下。

项小冬似乎不敢看她,低垂头,手指在地上划着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做?”隽昕晨又问。

“其实……我应该说声对不起……”项小冬的眼光穿透黑暗,落在街道边停着的一辆上下班接送大巴上。

项小冬说,一开始组队挑战赛就带着很明显的偏向性,有着把某些太厉害的选手“处理”掉的目的。不过,导演说这只是一种制造话题的手段,后面还安排了复活赛,可以让这些选手重新回到舞台。

当然,他这也都是听清纯小公主在人前炫耀时说的,真实性有待考查。

小公主这朵奇葩,还真是有能量啊,隽昕晨心想。

“这样,你就不能实现自己的……梦想了。”隽昕晨意有所指,也算是一种调侃。

项小冬笑了笑说:“我做事,有自己的底线。我不介意被人取笑,更不介意给人带来快乐,可前提是不伤害别人。我不愿踩着别人的痛苦和屈辱走路。”

隽昕晨默然。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些让她感慨的东西。在职场浸染越久,她就越发现一个人想要单纯地活着太不容易了。坚持以不伤害人为底线,尤其不做小恶,又有几个人能做到?

身后,活动现场又隐隐传来嘈杂的音乐声。一阵小插曲过后,活动仍将继续,就像乌云带来一场小雨,溅湿了衣服,打湿了心情,生活仍将在平凡中缓缓度过。

“如果你还在舞台上,下一首歌会唱什么?”项小冬突然问。

隽昕晨愣了愣。对于一路高歌闯进决赛,她可是充满信心的,选的也都是些大歌,特炫技的那种。想到已经没有用处了,心里没来由一种灰暗。

许是看到了她的低落,项小冬突然放开嗓子唱起来。

好像爱上你……wu!wu!wu!

I'm in love

仿佛又走近过去

音乐又响起

那首古老的舞曲

让我们又在一起

感觉好甜蜜

听着唱片的杂音

就像共舞在一场雨里

好像爱上你……wu!wu!wu!

I'm in love

虽然有一点不确定

好像爱上你……wu!wu!wu!

I'm in love

老实的情歌永远都会流行

……

I'm in love

I'm in love with you

……

时断时续的旋律,轻轻飘荡在夜色中的树荫之间。确实不好听,沙哑,普通,毫无音色的质感。但在此时此刻,似有一种动人心魄的魔力。

“如果真能走到最后,如果真的有人愿意接受我,这是我为她准备的歌……”项小冬有些不好意思。

隽昕晨却笑眯眯看着他:“明天有没有空?”

项小冬不解地看着她。

看着项小冬一脸迟钝,隽昕晨又好气又好笑:“唱得那么难听,不怕把人吓跑啊?我就吃点亏,免费当你的老师。要不要?不要拉倒,我可是很快就会改变主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