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纤小瘦弱的身影,立在南迟帅帐中。
女子面庞清秀可人,正是雅竹。
看一眼半躺在床的人,她温顺地叫道:“泽青,哥哥。”
再见此人,竟是隔了整整十六年。她怎么会忘记,他的娘亲正是当年救下自己与娘的恩人。如果没有柳娘,只怕她们母女早饿死在夏昭街头。
视线再次对上眼前的男子,他从小便与别家小孩子不一样。对谁都是一副冷淡的模样。他娘亲不能亲自抚养他,寄人篱下,受人欺辱,他却从不低头,冷傲入骨。
而她们母女俩,在柳陌婷的帮助下,住入他们隔壁,与他相处为邻的那段时间,她常跟着他,一起学写字,一起看诗书。
两年后,也就是距今的十六年前,娘亲为了报答柳老板的救命之恩,带了体寒多病的柳泽青回去南迟求医。这一去竟再也没了音讯。
七年后,为了完成娘亲的遗命——查出毒害格兰公主的凶手,她混入杨府,成了杨婉儿的贴身侍婢,那时她已十一岁。体形娇小的她,竟被杨婉儿误以为是个与自己同龄的女童。
她改名雅竹,再后来,随杨婉儿陪嫁进宁王府。辗转一周,最终还是回到了南迟军营。她始终铭记娘亲的教诲,自己是南迟子民。
十六年了!泽青居然一眼便认出自己,若不是那双冷傲淡然的眸子,雅竹怎么也想不起眼前的人。
“华琪姑姑为救我被杨枭天所伤,临终前将我托付于塔拜老将军。”清冷的声音,撞进雅竹的耳中。
“我与柳大娘一直未等到你们的消息,心下就猜想着会不会是……”雅竹没在说下去,虽早料到,心却硬生生地疼了起来。她的娘亲,终是没有等到这一天。
“她,还没死?”泽青听她提及柳陌婷,语气冷了三分。
“她是你娘!”雅竹提高了音调,为什么有人总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呢。
“娘?”泽青冷哼,“有哪个娘会狠心丢下自己的孩子,既然不喜欢不需要,当初何必生我,既然生我,又为何不能养我?咳,咳……”他说得太急,引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你的病?”雅竹紧张地上前扶住他,小心询问。
“托杨枭天的福,更胜从前!”
“泽青,你是夏昭人,难道打算辈子在南迟永不回去?”雅竹立在床前,轻轻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
“回去?做什么?”
“柳娘****惦你,夜夜念你,你难道就不想回去看看她?”
“哼,她是怕我做鬼不放过她吧。”
“你怎么能这般说她,她也是身不由己,毕竟万花苑是个……”
“够了!咳,咳……”泽青低喝着,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止住咳嗽。
当局者迷,若是不在乎又怎么会动气,再聪明剔透的人,也有看不明白的事。
情,最伤人,不论是亲情亦或是爱情!
雅竹不再多言,转身离开。走出帐营,她向前几步,遥遥眺向夏营的方向。
那人呢,他怎么样了?
暗随她潜入南迟营,害他被擒,受了不少皮肉之苦。那夜她潜入牢中,将南迟最珍贵的内伤外伤药都悄悄给他服下,不知他的伤有无大碍。
莫希换过衣服,又变回副将王小千。
坐在帅营中,她托腮沉思。
依嘉穆所言,被自己弄丢的那串玛瑙珠会不会也是南迟贡品?果真是贡品的话,岂不只有皇宫之人才有,还是说先帝大方得很,拿它随便就赏赐给了别人?
两人在帅营中干坐了半天,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萧启煊淡然叫道:“王小千。”
“嗯?”抬眸微怔,随即莫希恍然,两眼晶晶亮地望向对面的男子。
没错,自己这次的确是立了大功,他现在是打算对她来点实质性的奖赏,还是口头上的表扬?不管哪种,似乎都不错。
“以后不许再上战场!”男子冷冷丢下一句话。
不夸我也就算了,干吗还当头泼我一盆冷水?
眸转瞬黯淡,莫希心里不服,忿忿然哼道:“为什么?”
“本王说不许便是不许。”这话回得蛮横。
“为什么?”她愤慨,不依道,“武青云将军重伤未愈,林越现在又受伤晕迷,现在你有什么理由让身为副将的王小千置身事外,整日无所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