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唐宫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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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宫梅殿柳识天情(1)

次日晨起之时,果然已不见他,应是已上朝而去。

蓝笺服侍我梳洗已毕,我随便拣了一件鹅黄色曳地长宫裙穿上,腰间饰以碧色锦带。那些衣服本是件件精致,我临镜而照自己,发挽高髻,纤腰盈握,已是宫中妃嫔模样。

蓝笺忍不住道:“姐姐之美貌,无论穿何种衣服,皆是好看至极。”却见外面李齐运身后跟随一小内监,进来禀道:“皇上御赐娘娘一锦盒,请娘娘亲手打开。”便将那锦盒交与我。

他赠我之物本是不少,不知今日又是什么。

我依礼面南称谢打开锦盒,见是一套金雕花饰,其中一对金镯却比普通镯子略宽,镂空雕饰着茉莉花,他特意命人打造此物,应是为遮掩我左手腕上琉璃片所划伤痕,待冬去春来衣衫单薄之时,我那手伤若无遮挡,一定招人注意。

我心中顿觉无比感动,我遂将那金镯取一只套入左手。

那内监笑道:“皇上言道,请娘娘将整套金饰皆戴上,此宝已于佛前开光,定可护佑娘娘。”

我再看那盒中竟还有一物,只觉触目惊心,那小小金饰与我项中玉饰外观一般无二,仅是质地不同而已。前晚他注视我良久,亲吻我颈项之时,应是已将那玉饰模样铭记于心。

莫非他已知那玉饰系卢杞所赠,故而今日赐我金饰将其换下?但我早已将那玉饰视若自己性命,既然此生已经与他无缘,我一定要保留这惟一的纪念,要我取下,决无可能。

我断然摇头道:“我已有项饰,此物我先收起来,却是不必换了。”

那内监见我只收不戴那金饰,亦不敢多言,叩首而去,临去之时又道:“皇上今日下了早朝在太极殿阅奏折,不来飞霜殿,请娘娘午时前去见驾。”

我答道:“知道了,我少时便去。”

我料他此去定是要将我适才之言语举止全部禀报给皇帝,却也并不在意。

只听外面宫人传报:“郭美人、王美人前来向贵妃娘娘请安。”

我前往正殿之中,在御座旁凤椅上坐下,见郭盈与另一名妃嫔走进,齐拜于地,称道:“郭盈、王珠拜见贵妃姐姐,向姐姐问安。”

我视她们道:“你们无须过于拘礼。”

她二人齐声称是,我见王珠温柔沉默,举止随和,感觉并不惹人厌憎,心中对她竟有几分好感,遂问她道:“你们入宫有多久了?”

郭盈答道:“我和王美人均是去年此时进宫来的,皇上赐予美人封号,同我一起入宫的还有裴昭仪,起初亦是美人,今年五月封的昭仪。”他登基之后依例自王公贵族之女中选了一批作为后妃,裴昭仪短短数月便晋封为昭仪,位置仅次于贤妃,应是这些少女中深得他宠幸之人。

我心下对郭盈进宫之事仍是觉得蹊跷,忍不住问道:“昔日晟平公主对你之婚事应是另有安排,如何却会选进宫来?”

郭盈并不隐瞒,微红着脸,说道:“公主曾恳请先帝将我赐婚卢御史,先帝因有意将宁国公主下嫁,所以此事未成,后来……皇上登基大选之时,将我选入宫来。”

我心中一震,在她们面前不敢露出丝毫异色,说道:“由此可见你与皇上宿缘之深了。”

郭盈道:“贵妃姐姐取笑了,如今皇上的心思全在姐姐一人身上,哪里还会想到我们。”

王珠端坐一旁,平静如水,似乎皇帝宠爱与她并无关联。

正在叙话,只听外面又有人传报道:“裴昭仪前来向贵妃娘娘请安。”

我侧首对李齐运淡淡说道:“本宫今日有些乏了,请她回去。”

李齐运答应着出去,郭盈见我神色,忙道:“姐姐既是有些累,我们这便告退了。”我点头,她和王珠退行而出。

我明知裴昭仪此刻便在飞霜殿外,定会见她二人自我这里出去。我今日让她空来一趟,亦不传言以后可免此一节,正是要警告于她,昨夜之事不可再犯。

此后不久又有些妃嫔前来,我只略见了一见,命她们皆回去。

贤妃不久即至,本来她亦可不来拜我,但因我之名份高于她故而前来,她对我说话严谨客气,极是注重宫中礼仪,我此时早已无心与她客套,敷衍几句场面之言,她便告辞而去。

我虽知自己如今初进宫来,须得去淑妃所居两仪殿走一遭,现下实在是毫无心情去作这些场面,暂且将此事搁置。

我午膳后便乘舆至太极殿中,皇帝此时斜倚在榻上微微闭目养神,见我进来即说道:“不必行礼,你过来吧。”

我近前几步,他将我拉至他身侧坐下,执起我左手端详,问道:“茉儿可喜欢朕赐你之物么?”

我答道:“谢皇上如此用心,茉儿很喜欢。”

他闻言凝视我道:“既是喜欢,为何却不要那朵花儿?”

我早知他要提及此事,已有准备,说道:“茉儿已戴习惯了那玉饰,不愿更换,皇上所赐金镯已在手中,茉儿见了它,亦会同样时时铭记皇上恩典。”

他眼中已有隐隐寒意,说道:“若是朕命你非换不可呢?你待如何?”

我全然不觉他此话有异,以为他与我玩笑,遂道:“茉儿断然不会取下,皇上亦应不会如此不讲道理。”

他已起身视我,冷冷说道:“朕今日便要不讲道理一次,你那玉饰若是父母所赠,便交还国丈;若是他人所赠,朕便替你丢弃了它。”

我此时已惊觉他今日分明是冲着我那玉饰而来,似是已知系何人所赠。但心中却蓦然清醒,他此举正是试探于我,若是真能断定是卢杞之物,恐早已强迫我取了下来,如今话虽强硬,却仍有揣测之意。却不知他是何时发觉有异,定要同那玉饰过不去。

我思虑及此,且见他似有恼怒之意,不由眼泪簌簌而下,哭道:“茉儿不知道做错了何事,皇上定要如此逼迫于我,我本是喜欢碧玉之色,皇上应是知道,若定要我取下,我取下便是。”随即用手去摘那丝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