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秋说:“那大夫不是说她这种重度抑郁症很难治愈吗?不是说电击加药物治疗才能取得效果吗?她连电击都没有,光吃了点药就好得这么快?”
孟宪辉点点头,“说得也是啊,她这两天怎么突然安静下来了?”
“这精神疾病很难说的,”生子挥舞着筷子发表看法,“我们家一个远房亲戚,整天自言自语,变成了疯子。前几年,夏天的时候他走在大马路上,叫雷劈了一道,没死,精神病反而劈好了。”
大家哈哈哈笑了。
大概是这笑声又刺激到了沈欢,她从草地上抓了几把青草,进屋洒到了饭桌上,出门的时候,嘴里还恶狠狠地嘟囔了几句什么。
“她这病这也太……缺德了。”这家饭馆做的水晶肘子是生子最爱吃的,他还没来得及伸筷子。
“我还是觉得她有些可疑……”
那秋的话还没说完,院子里又传来了清脆的声响,从厨房门口看过去,沈欢正拿着手里的石头子砸玻璃玩,一边砸还一边嘀咕着:“地雷、手榴弹……”
“我怎么觉着她病得越来越重了。”孟宪辉拨拉开青草,夹起一块肉扔进嘴里,“老让她待在旅馆里也不是办法,吃完了饭,我带她出去走走。”
“还是别去了,她现在是限制行为的人。”亮子最怕沈欢出点什么意外。
吃完饭没一会儿,亮子听见老梁在大门口喊他,退休之后的老梁一直忙于应付亲朋好友们给安排的“相亲”活动,花了不少钱也搭了许多时间,却至今还没落停。两个月前也是在门口,生子跟他开玩笑说:“梁警官您可是够时髦的,见天请单身中老年妇女下饭馆,可都快成妇女之友了。”老梁呵呵一笑说:“是啊,是啊,那点退休金都拿来请客吃饭了,就算人家对我有意思的,也不同意了。如今老了老了,反而赶上了时髦,也当上了‘月光一族’”。老梁嘴上这么说,却还时不时的跟生子或是亮子打听高大姐的近况,隐隐约约流露着仰慕高大姐的意思,弄得高大姐一看见老梁就跑路。
亮子开了门,看见老梁一脸的沉痛。
“怎么了您?”
“唉,沈欢呢?”
“噢……在院里乘凉呢。”见老梁往院子里走,亮子忽然想起老梁还不知道沈欢发病的事儿,慌忙挡在他的前面,“这两天旅馆装修,院儿里脏,要不,我陪您外边儿聊会儿?”
老梁不应声,只管朝沈欢走了过去,“沈欢,葛大爷去世了,我下午一直在医院陪着他,他临走前还念叨你呢……让我替他来谢谢你……”说着话,老梁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那秋和生子担心沈欢突然发作,双双走到老梁跟前,生子说:“梁警官,您屋里坐。”
老梁不理生子,仍朝着沈欢走,“沈欢,你在那干吗呢?怎么不答应?”
“葛大爷?”沈欢抬起头,没有表情,“去世了?”
“傍晚的事儿,他临走前一个劲儿嘱咐我来跟你道谢,谢谢你对他的照顾。”
“唉——”沈欢重重地叹息着,“我怎么也没想起来到医院去看看他呢?一忙起来什么都忘了。”
谷小亮和生子他们在一边听着,惊了,怎么忽然之间沈欢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英年早逝啊!”沈欢继续叹道,“前两天我还看见他在马路边儿摆摊儿修车,怎么说话就没了呢?”
“嗯?”这回轮到老梁受惊了,他看看沈欢又回头看看生子他们,干张嘴,说不出来话。
“发烧呢,烧糊涂了。”亮子一边向老梁解释一边上前把沈欢从椅子上扶起来,送进了房间。
那秋附和道:“是啊,沈欢好几天没吃饭了,烧坏了。”
“送医院啊!”老梁冲着那秋嚷嚷。
“明儿就送,明儿一早就送。”
“那我先回去了,葛大爷的追悼会后天开,沈欢要是身体不好,就不要去了。”老梁溜达着向外走,经过厨房门口看见高大姐又停住了,“小高,过几天居委会组织去北戴河,你要是不忙,也一块去吧。”
高大姐红着脸,连连拒绝:“不行不行,旅馆离不开人,再说我儿子放假回来了,家里也走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