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什么来着?”想到这,沈欢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仔细地回忆当时的情景。电话里是韩东方说的第一句:“忙什么呢,这么半天才接电话。”不对不对,他说的是“干吗呢,连我电话都懒得接”,好像也不是,沈欢依稀觉着这些话好像都是以前给韩东方打电话的时候她自己说的。想起来了,那天是端午节,沈欢上街买粽子的时候韩东方打来的电话,开始是亮子接的,沈欢回来以后又给韩东方打了回去。
当时他在法国度假,电话里韩东方不停地跟沈欢讲他养的那些鹦鹉,说它们如何聪明如何昂贵,沈欢没怎么插上话,但她一下子就被韩东方的情绪给感染起来。那天韩东方还叫其中的一只鹦鹉对着电话喊沈欢的名字,“沈欢、沈欢,”韩东方轻轻地喊,不料他那可爱的鹦鹉叫出的却是“亨利”,“亨利”是韩东方在法国的管家,鹦鹉的声音和语调都和韩东方一模一样,惹得韩东方大笑。
那次通完电话以后,沈欢还特意跑到花鸟市场买回了一只鹩哥,挂在旅馆的树上很长一段时间,正当谷小亮准备教给它点吉祥话的时候,旅馆住进了几个四川人,他们在树下摆上桌子喝了半宿的啤酒,第二天早上,那鹩哥见了亮子竟说了一句让他吐血的四川方言:“我日你妈哟!”
想到这里,沈欢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没错,那是最后一次她跟韩东方通电话,尽管如今的通讯非常发达,沈欢却很少打电话给韩东方,一来她不知道韩东方留给她的那写满了一页纸的数字究竟哪一个能够找到他,二来也是因为沈欢不会计算时差,她懒得去算。
沈欢出门去水房打开水,回来的路上碰上生子,他送前两天入住的那两个年轻人去机场刚回来,看见沈欢,生子问她:“咱什么时候放假?”
“先进屋歇会吧。”沈欢一边说一边先进了屋里。
生子跟进来,问她:“亮子呢?”
“跟山下去买东西了,我看春节前后也不会有什么人来了,明天没事你就别来了,好好在家歇歇,过了正月十五再上班。”
“那哪行啊,万一来了人你一个人也顾不过来。”
沈欢给生子倒了一杯热水,“没事,还有那秋和孟宪辉呢,实在不行还有亮子。高大姐的儿子也快放假了,好不容易回来,也让他妈多陪陪他,你跟高大姐就都歇了吧。”
生子想了想,“也行,回头我跟高大姐说一声,我离得近,时不时过来转一圈,没事我就回去。”
沈欢嗯了一声。
“你跟那秋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我跟那秋吵什么架!”沈欢抬眼看着生子,等着他往下说。
生子含糊着,“没事,我这不是最近没见着那秋嘛。”
“你是不是听说什么了?”
“没有。”
“你别听亮子胡咧咧,他是闲的,不找点事他嘴痒痒。”
生子嘿嘿笑着把杯子放在桌子上,说:“我先回去了。”
生子走了,电台里孟宪辉的声音也消失了,整个院子只剩下沈欢一个人,一种巨大的失落感顿时把她笼罩得严严实实。
“啊——”沈欢大声地喊,“啊——啊——”她抱着头趴在桌子上不动弹,然后猛地直起了身子给孟宪辉打去一个电话,“晚上一块吃饭?”
“想吃什么?”孟宪辉显然正在整理那些CD,电话里乱糟糟的。
“涮羊肉。”
“还涮?我现在出汗都是膻味。”
“6点,老位子。”
沈欢没等孟宪辉说话就撂了电话,其实她并不想吃涮羊肉,但那种总有人喊叫总有人喝醉的地方让她感到安全。在喧嚣的场所,安静的人总是被忽略。在和孟宪辉见面的时候,沈欢总是希望被忽略,被周围的人忽略,也被那秋忽略。
4、
下午从旅馆出来,谷小亮被山下真树子拽进了一辆出租车。尽管那秋和沈欢已经告诉过他真树子爷爷的经历,他对真树子依旧热情不起来。
汽车开始转弯,山下的身体不自觉地向谷小亮的怀里靠过来,最后重重栽在谷小亮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