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等到他痊愈,我便接到一个旅行社的邀请,做一名导游了。条件优厚,可以随心所欲地游山玩水,并可以远离这个城市。就这样吧。我,唐东扬。我们。
他没可能为我再次远赴天涯,我没可能为他驻守空城。
我们不过是匆忙的路人甲和路人乙。与硝烟中遇到了,暗中较量一番,当感情就要跳跃出来影响我们的理智的时候,我们突然发现,军号吹响了,该归队了。
我已经决定离开。
我打电话给唐东扬。
唐东扬的伤口好了,可以正常地行走了。我站在巷口远远地看着他挪移而来,那纯黑色如一个盲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看到自己在他的瞳孔里。我忽然想流泪,伸手摸了摸唐东扬的脸,欲说无言。
他似有预感地随我上了楼。我拿出他送我的画册。说,唐东扬,谢谢你的画册,越南,我不准备去了。明天,我要离开这个城市,永远再不回来了。
唐东扬几乎有三分钟,没有说出任何话来。他就是这样地,拿着画册,看着我,无话。
我在那一刻,看到了他再不掩饰的感情。唐东扬,唐东扬……
他显然没有预料到我的绝决,分离迫在眉睫,他失去了所有的语言,平日的运筹帷幄,此刻也苍白起来。他只是缓了缓精神,便说,明天要走,早点休息。
我送他下楼,一并行走,那一段本不算遥远的小巷,一刹那变得万里长久,我走在他的背后,看着他瘦削的影,和侧面的冰寒,将走的时刻,对他那么依赖,甚至恳求时间就此停住,我和唐东扬,在这座败落的城里,某条小巷的月光下,悲伤地行走,永无休止。
就要到路口了,他突然停住脚步。眼睛里布满遗憾,一定要走?
点了点头。似领神旨般地。
还有什么话要说吗。他声音有点嘶哑,我有千言万语,此刻说不出一句。我摇摇头,说,画册里有我写的字。回去之后看一下。
这时候来了一辆空车,唐东扬对我说,来了车,是空的,要说什么吗?
我摇头。他停留了一下,马上讪笑地说,拥抱一下吗?
我登时泛滥,他转身上了车,几乎在同时,我转身离去,顷刻泪飞如雨。似一场司空见惯的离别剧集。
我迎着黑暗,心空泛地往回走,我甚至存有幻想,若是他的车,突然转头而来,他站在我面前,说,留下,或者陪我一起走,那么,我将义无反顾。
我可以义无反顾,但是没有人给我义无反顾的决心。
10
换了城市,换了发型,换了一切。惟独感情,依旧是空白一片。
同事生日,酒喝到醉,突然地想起。离开唐东扬已有三个月。
三个月里,我们失去了一切的联系,网络,电话。一切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