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黒焰邪深情而又迷茫的话语,亦浅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直觉告诉她,现在立刻马上关门离开,让这个此时神智不清的男人自己抱着枕头闹腾去吧。
可是,她的脚步却移动不了半分。
“邪……天色不早了,你该睡了!”亦浅干巴巴的提醒。
“闭嘴。你给我滚出去!”黒焰邪一开口便凶巴巴的。
亦浅哽住。
麻痹的,她一个大活人站在这,他不领情,反而对着个枕头诉说钟情,你丫的头脑坏了吧……
黒焰邪骂完亦浅,又继续低头诉说:“亦浅……你别生我的气,我知道我脾气不好……如果可以重来,我绝对绝对不会在动手的,我绝对会把你护好,不让凤鸾跟锦帛有一丝机会……你就答应吧。跟我回樊国……”说完,像讨赏的孩子般等待着枕头的回答。
心,永无止境的疼,因为黒焰邪没有防备的语气,因为黒焰邪渴求的态度。
明知道他现在根本不晓得在说什么,可她还是想去安抚。
但又怕再遭冷眼。
“小东西……跟我回去吧……樊国很多地方,你都没去过,我们一起去……每到夏季,街道上都是人潮涌现,大家一起放夜灯。我会做夜灯的,到时候给你做个最漂亮的……谁都比不上你……你说句话啊!别让我再等了……”
面对如此含情脉脉的苦苦哀求,亦浅眨眨眼,真想这么应了他,跟他回去,让他做最好看的夜灯……然后,在没人的时候,他孤单的时候陪在他身旁,温暖他……再不让他孤单……不让他一个人彷徨。不让他形单影只……可是……
黒焰邪毕竟是黒焰邪,昨日尚为你画眉,今日却可结束你生命的男人……这么狠心的他,实在让人望而生畏。
不是她没想过,的确是爱的太多……怕了。
而他今夜醉酒的话,也许真得是他真心所想,可是世事无常,有些人总要等到退无可退,才知道曾经亲手舍弃的东西,在后来的日子里,再也遇不到了。
这就是遗憾。
她跟黒焰邪就是这么个结局。
遗憾的结局。
此刻,黒焰邪忽然抬头紧紧盯着亦浅,那一刻,他好像清醒,也好像只是朦胧中那么一丝清明。
他看着她,轻轻问了一句:“小东西……你原谅我了吗?”
这句,他没有对着枕头说,而是对着门边的亦浅。
喉咙有些涩,眼睛火辣辣的。亦浅慢慢的点头,“原谅了。早就原谅了!”
便是那一瞬间,黒焰邪笑了,若世上最幸福的人。
他抱着枕头兴奋道:“你看,我就说吧,她会原谅我的……”
“我……”
“闭嘴,孤没让你说话!”黒焰邪恶狠狠打断。
这他妈转的也太快了吧!
亦浅一头黑线……继续听黒焰邪对枕头诉说自己心里的苦衷。
说道他一个人面对沧澜天的时候,突然哽住了。
“我不想杀他……可他总想着杀我……”
说道凤鸾的时候,他表情凶恶。
“是他……是他抢走你的,就是他……”
说到锦帛的时候,那厮有些落寞了。
“我知道那小子比我好……知道的多,长的也好看……”
这话里隐隐带着谴责的意思在里头。
亦浅很想说,这跟长的好看不好看没关系,可话到嘴边又给咽下去了。
黒焰邪的视线又慢慢的从枕头上抬起来,望着亦浅。眼角闪烁:“你走了……再也没人珍惜我了……”
这一刻,也是亦浅最脆弱的一刻,她真得很想过去给他一个拥抱,可当黒焰邪低头又对枕头窃窃私语时,她放弃了这个念头。
她怕自己心虚,也怕自己会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于是,她选择回去,不再听黒焰邪得胡言乱语。
可就在手搭上门框的那一刻,从背后突然拥过来一个温暖的怀抱,带着慌乱的气息。
“亦浅……别走……别丢下我!别走!别走……别丢下我!”
湿软的唇,沿着她的后颈一直吻,吻到发髻……恋恋不舍。
“我不走!”亦浅紧紧抓着门框说着违心的话。
“别骗我了……”
黒焰邪在身后摇头,好像这一刻他是清醒的。
亦浅回头,目光怔怔的看着黒焰邪低垂的眼,流光溢彩的眸子,闪烁。
突然的沉默叫亦浅有些担心:“你怎么了?”
刚才还好好的,现在怎么突然变得如此沉默。
黒焰邪挣扎几下,松开手。转身回去抱着他的枕头了。
这天下,竟是如此的荒诞。
帝王均是人人敬畏的位置,却没有人知道真正坐上去的那人,心里的苦。
黒焰邪不管是真醉还是假醉。
这都不重要了。
真实情感只能借着醉酒说出来,这才最悲哀。
黒焰邪是悲哀的,凤鸾是悲哀的……那么她呢?
从一个世界,到了另一个世界,茫茫人海,无依无靠,最后混的还算风生水起,无疑,她是幸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