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半跪在地上,平视亦浅。
“祖宗,老臣喊您祖宗了,把药喝了,然后把病养好,老臣一家三十多口都指望您活了……您……”
亦浅很为难的望着跪在自己床边一把胡子的老太医,皱着眉诚恳道:“不是我不想喝,是你做的药太难喝了。”
太医抽噎了一下,老泪纵横。
开了半辈子药了,还从没人说他做的药难喝。
“那您想怎么样?”太医诚惶诚恐的耐心询问。
他们太医院的院首元华已经闹的要自杀了,看这样子,估计他这个副院士也离死不远了。
亦浅撑着手想了想:“要不,你把药里放点糖?或者其他什么。味道好,我一定喝。”
造孽,他这是造孽啊!把药里添了糖,那还叫药么?
太医满面愁容的出去了,正好跟凤鸾打了照面。
“陛下……娘娘她……还没……”太医心惊胆战的开口。
刚才她说的话,一字不落的落进了他的耳朵。
凤鸾紧紧捏着拳头,沉沉的呼出一口气,最后的耐心用尽。
“既然你不想喝药,那好,从今开始,饭也别吃了,等你什么时候想喝药了,再来找我!”凤鸾居高临下的站在床边,语气冷峻,随后转身淡淡撇向一旁的宫女太监:“在此期间,任何人都不准靠近!”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对她早已超过能忍耐的范围。
每个人都有他的底线,而亦浅,真正的侵犯了他那条不可触碰的底线。
思前想后,是他这段时间对她太过纵容,从而导致,她不把他放在眼里。一点规矩也不懂!
他了解亦浅,怕死的她,一定会屈服!
亦浅不光是怕死,她还怕痛、怕冷、怕热、更怕饿肚子!
她怕的实在太多,所以,给了凤鸾抓她小辫子的机会。
肚子空空的,脑子昏昏的,全身轻飘飘的。
总之,现在她的身体状况实在糟糕透了。她抱紧自己,有些郁闷。
好想家啊!好饿啊!
闭着眼睛培养睡眠。
恩……睡着了应该就感觉不到饿了吧!
“醒醒醒醒!”耳边急促的声音催促道。
亦浅懒洋洋睁开眼,那一瞬间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老爸……”眼泪夺眶而出。
“乖,别哭,老爸接你来了,我找到绛珠草了!”
“真的?”泪水止不住的往下落,她还以为老爸放她鸽子了呢。
“瞧你那点出息,我们水家可没你这样子的。”老爸帮她擦了擦泪,安慰道。
亦浅抽了抽鼻子,傻笑:“我可没给我们水家人丢脸!”
这绝对是实话。
“水”这个姓氏并不多见,但它代表的是一种特殊的含义,他们能知过去未来,之所以能拥有这种能力,就是因为他们姓“水”。
水姓,即是荣耀,也是罪孽。
而亦浅对于这种超自然的能力并没有多大兴趣,为了避免让列祖列宗蒙羞,她一直坚持自己的名字……亦浅。
“好啦好啦,老爸又没怪你,走,我们现在就走。”
“恩!”亦浅兴奋的点头。
可没过一会,亦浅急了。老爸怎么走的那么快。
“老爸你等等我,哎呀,你等等我!”
率先出去的人好像根本没听见她的叫声,越走越快。
“不要……等等我,老爸等等我,不要丢下我!”亦浅在凤鸾怀里哭的很伤心,嘴里一直念念有词。
凤鸾抱着他,眉头紧皱。
只是饿了她一夜,怎么会那么严重?
高烧、咳嗽,加上现在胡言乱语!
夜幕降临到旭日东升,太阳高照到日落西山,周而复始两天天过去了。
亦浅睡了整整两天,太医院两位重量级人物忍不住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知道无碍,心里不知该喜还是该哭,若不是这主被饿晕了,估计陛下到现在还找不到台阶下呢。
这两天,亦浅是滴水未进,陛下虽是神色如常,态度不变,可他们知道,皇帝一连两天没有批阅奏折,朝堂之上,更是人人噤若寒蝉,不敢造次,若说这跟瑶妃没关系,打死他们都不相信。
“哎呀,难得你有空上我这沾园来啊。平日忙的连影子都不见!”太上皇一大早出门遛马回来便瞧见自己儿子一脸阴郁的出现。
见他脸色不是太好,他这个做父亲的本该安慰安慰,可嘴巴就是没把持住。走近,将凤鸾阴沉的脸看的更加清楚,笑起来:“你这是良心发现啊,还是有求于人啊!”
凤鸾不做声,好像正在酝酿讲些什么。
太上皇优哉游哉踱步到一边,眼尖的广福连忙拉开椅子,顺便递上一杯茶。
“有事?”接过广福递过来的茶,他睨了一眼凤鸾,眼中是与凤鸾如出一辙的淡定,却比凤鸾多了那么一份儒雅与包容。
是啊,时间抹去了年少时那份肆意妄为与嚣张跋扈,现在的他更像一位温文尔雅的读书人。
沉静、安详、平和!这也是他从皇帝那个位置上下来后才培养出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