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维先之
夜有点凉。我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看着月亮,让我想起过往。人生路上,一片渺茫。跌跌撞撞,寻找着方向。人情淡薄,到处荒凉。没有我能停泊的地方。夕阳西下,是我的家乡。这个世界,几经沧桑;来来往往,不再迷茫;多少坎坷,多少彷徨;终于,有了我靠岸的地方。总感觉到一丝孤独的滋味,在雨中,在屋子里,或是在梦境中,不论何处,总是能尝到一份凄凉哀伤……
雨夜里,空房子泛黄色的光圈,阿桑的歌声总有让我流泪的理由,但却总哭不出来。别人的寂寞在唱歌,而我的寂寞则是在哭泣。有人说我过于忧郁,和我的外表很不相符,我承认,也许有很多人都会认为,一个留着长发的男子不会是内向的人,但,我却是个异类,一个为爱情而蓄长发的异类。
总想不起那段爱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却能想起那个雨夜……
我始终觉得自己是个很内向的人,但那天看到她一个陌生人,站在街边躲雨的可怜样儿,我就不知哪来的勇气,居然提出送她回家。她竟然也答应了,这让我始料未及。而在雨中漫步的那段时光,竟让我到今天回忆起来还沉浸在一种幸福之中。从那天起,我知道了她叫晗,一个在桥南工作、桥北居家的女孩,她也知道了我叫维,一个桥南居家、桥北工作的男孩。
也许故事的发生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复杂,我们相爱了。因为我们工作时间的关系,她上班的时候,我回家;我回家的时候,她要出去工作;每天都是在同一时候见面,匆匆忙忙说上几句知心的话,然后用眼神默默地送着对方远去。周末我们一起去游玩,体验着轻松和自由,感受着爱情的甜蜜。快乐的时光已经过去一年了,当我正准备向远在老家的父母告诉他们我将要结婚的消息时,她却早先一步告诉我她要离别的话。
“维,我要去伦敦了,总部的培训,是我一生最大的愿望。而和你结婚是我一生最大的幸福,等我回来好吗?我们还年轻,需要现在去奋斗,就两年,很快就会过去的,答应我,维,告诉我,你愿意等我吗?”
晗很漂亮,美得让人心疼,当我看到她的泪水已经滑落的时候,我刚想说的所有委屈都只能重新咽进心里,我紧紧地抱着她:“晗,我会等你的,两年内,我绝不会爱上别人的,我等你回来。”
就这样,她去了遥远的伦敦,我一个人呆在已不陌生的城市。
等待是漫长而痛苦的,她也会打来电话,告诉我伦敦阴冷的天气和灰蒙蒙的天空,说她很辛苦地工作,说生活不习惯,说她很寂寞,说很想我,说想回家,说她最想听到一种寂寞的歌声,而却买不到有那种音乐的CD。我也会告诉她这里的天气,说我的工作,说她的家乡有什么变化,说我也很寂寞,说我也想她,说我也想她回家,说我也习惯了听寂寞的歌声,而放弃了以前钟爱的摇滚,说我又拒绝了一个追求者,我还告诉她,一定会有寂寞的歌声的。那时候她总是对我不放心,害怕我另结新欢,对我提了一个要求——让我蓄长发,说这样我就不会有人爱了,我又一次干脆地答应了她,蓄起了长发。
时间过去一年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委屈,我的头发越来越长;她远隔重洋的电话越来越少,我的头发越来越长;她的声音越来越冷淡,我的头发还是越长越长……我总想着她是不是因为工作压力太大的关系,我很理解她,也为她担心着。我告诉她,我继续地拒绝着别人,因为我的头发太长了,我也找到了寂寞的歌声,我会轻轻地唱给她听,尽管每次唱的时候,都让我的泪水打断……
今年是她应该回来的时候了,虽然她已经有两个月时间没有给我打过电话了,不过没关系,毕竟她要回来了,我会让她依偎在我的怀中,倾诉着别离之苦,感叹着寂寞长夜的孤独。时间越来越近,因为我的头发越来越长了,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女孩会追我了,在她们眼里,我俨然已经成为一个另类。我不担心这个,毕竟我爱的人要回到我身边了。而在接近约定的日子时,我却感到莫名其妙的紧张,她现在还会爱我吗?而且在等待的过程中,我居然已经学会了寂寞的歌。我现在终于也找到了一首真正寂寞的歌声,阿桑的《寂寞在唱歌》,我开始习惯一个人在夜里听这首歌,听着沧桑和迷离,体会着孤独与寂寞,沉醉着空虚与无助。而音乐每次将我内心深处唤醒的,除了忧伤便还是忧伤。静静地坐在窗前,面前黑得一片茫然,只看到烟雾袅袅,耳边只有心酸的歌和细碎的雨声,脑中的影子除了她还是她。
寂寞在唱歌,但总不会是一个人的歌。我们都会寂寞,在城市的烟火中,在拥挤的人群里,总会闻到一种孤单,像是冷清的柳树,更像是纷飞的柳絮,落尽沧桑,落尽繁华,落尽忧伤。我想她在寂寞的时候,会听什么歌,会想些什么,会不会和我一样流下心碎的眼泪。她还好吗?我就要再次见到她了,时间为什么这么慢?整天听着这样孤独的歌声,怨恨着上天,为什么还要让自己这样模糊地孤单?
今天,同样的雨夜,同样的时候,我接到了她的电话,电话那端的声音让我感觉到从未有过的陌生。“维,对不起,我不能回去了,我要留在伦敦,我想我已经习惯了这里雾蒙蒙的天气。我的事业似乎已经注定了要让我守在这里。维,我要结婚了,我明白了原来我并不习惯孤独,特别是听不到寂寞的歌声,在自己心声无法表露的时候,我爱上了别人,维,世界上又多了一个爱我的人,你一定会为我祝福,对吗?”
“那我为你祝福。”我的声音非常的平静。
“维,你不会怪我吧?就两年时间,我们都还年轻……”
“我们都还年轻,需要去奋斗!对吗?你是不是想听这句话?”我突然控制不住了自己的泪水:“晗,你可以和别人相爱,也许他有我给不了你的幸福!你可以永远不回来,因为这个城市也许不适合你!但你不能说才两年时间!晗,你知道吗?这两年时间,我变成什么了吗?晗,祝福的话,我能说得出口,但原谅的话,我永远不会说出来……”
晗在电话那头也哭了,问道:“是因为寂寞的歌声和你的长发?”
“对,也许是吧……”我笑笑,挂断了电话。
阿桑的歌声总会在这样的时候进入我的耳朵,此时又让我想起一个古老的问题,爱是什么?轻轻地苦笑一声,转身把音量开大,回到窗户前,继续望着青黑的天空,吐着迷离的烟雾,数着自己的寂寞,想着哀愁的味道。我宁愿听着寂寞在唱歌,也不愿再去尝苦涩的泪水,我静静地躺下,就让这样的歌声和我的眼泪慢慢地流进自己的耳朵。
有的时候我们执著的只是自己,感动的也只是自己。就像有时我们爱某个人,是我们舍不得已经付出的爱;我们等待某个人,是舍不得我们已经付出的等待。这些爱,这些等待,无论是针对谁,最终还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