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中华古代茶酒文化精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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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酒的器具(2)

中国古代酒器,还具有珍贵可靠的史料价值,其一,古代酒器是数量多、系列全的实物史料,是考古学家据以研究器物编年序列和文化属性的“典型器物”。其二,有许多酒器上有题铭,是极其难得的文字史料。例一,据文献记载,商代有个孤竹国,其都城在今河北卢龙县一带。商代末年的时候,孤竹君的两个儿子伯夷、叔齐互相谦让王位,双双辞别家乡投奔周文王。后来因劝阻武王伐纣未遂,兄弟二人隐入首阳山中。在辽宁喀左县北洞村出土的商代晚期铜罍上,赫然铭镌“孤竹”二字,证明商代确实有孤竹国,位于东北远方;例二,西周早期的“小臣单铜觯”,有铭文,记载了西周历史上的一个重大事件,铭文说“周公赐小臣单贝十朋,用作宝尊彝”,是说周王在与商人的战争中取胜,周公在成周奖给有功人员“单”货贝十朋。有学者认为铭文中的商周之战,指武王伐纣。另有学者认为指周公奉成王命平定武庚与管、蔡之乱。总之,由这件铜觯的铭文可以证明古文献记载的商末周初的两次大战役,是可信的。例三,武王克商以后,封召公为燕侯,据记载,燕国的都城在北京附近。1986年,在北京房山县琉璃河出土的一件西周初年的铜盉上,有铭文43字,记述了周王封燕之史实,铭文中称召公为太保,说周公“令克侯于燕”。这件铜盉的出土,不但证明了武王封燕之史实,而且还指明燕国的都城就在北京房山县。例四,陕西宝鸡市出土的“何尊”,是西周早期的铜器,有122字长篇铭文,铭文说,周成王在成周城召见一个名叫“何”的人,训话中提到,武王克商后,曾计划建都于洛阳,证明《逸周书》等古书记载的武王克商,拟建都洛阳等,均为史实。例五,史书记载,战国时期,燕王哙禅让相邦子之:引起国内动乱,齐国趁机伐燕,攻占了燕国都城。1977年在河北平山县战国时期中山国王墓中出土的一件铜壶,有铭文记载说,当年中山国也参与了伐燕战争,中山国相邦司马赒”亲率三军之众,以征不义之邦,备桴振铎,辟启封疆,方数百里,列城数十,克敌大邦”,这么重大的事件,在历史文献中竟一字没有提到!

另外,一些古代酒器还为我们了解许多在古书中虽有所记载,但已不可确知的事情,提供了很好的证据资料,像古代的礼射、宴饮、攻战、舞马、胡腾舞、抽筹行令等等,在古代酒器中都有实物或图像可供参考,本书中有介绍,可备查。

关于中国古代的酒器,还有许多的典故笑话,这里不妨举出几例。据《汉书》说,梁孝王家藏一件酒尊,值千金,先王遗命将此尊作传家宝,不准送给任何人。王后一再请求得到该尊,梁孝王就将宝尊赐给了王后。皇上闻知,以不孝罪诛杀梁孝王。邯鄣淳《笑林》说,三国时有个才子叫郑泉,嗜酒如命,曾有个宏愿,就是用大船装酒,任他扎猛子畅饮,而且每喝掉一部分酒,船舱内就自动添补等量的酒。郑泉临死时立下遗嘱:死后必葬于陶窑之旁,以期几百年后尸体化为土,能有幸被陶工取为原料,制成酒壶,与酒日日相伴,真是“天长地久有尽时,此乐绵绵无绝期”。《世说新语》载,晋代名士阮仲容与宗人相聚饮酒,用大盆盛酒,适有猪来争饮,这位阮先生便与猪共饮于酒盆中。《侯鲭录》载,宋代有酒瓶叫酒经,晋安人赠酒给别人,礼单上便写作“一经”或“五经”。外乡人到晋安,听说有人送来“五经”,误以为是“四书五经”之“五经”,慌忙整冠束带迎出门外,方才知道“五经”就是五瓶酒。据《啸亭杂录》记载,元世祖忽必烈曾制造了一件空前绝后的巨型玉酒瓮,可贮酒三十余石,放置在元大都广寒殿中。后遭战乱,这件宝物流落宫外,直到清代乾隆年间才被人发现,此时的珍稀玉宝,却被真武庙道士当作了腌菜瓮!乾隆皇帝命人以千金赎回,视为珍宝。《古今谭概》说,明朝时南京陈公镐在山东做官,因他嗜好喝酒,其父便写信告诫于他,希望他戒酒,以免误了公事。陈镐真为难了,不戒酒吧,父命不可违,违父命是不孝;戒酒吧,又实在舍不得。他灵机一动有了主意,让人给他特制了一件大号酒碗,可容二升许,碗内镌八字“父命戒酒,止饮三杯”,在同僚中传为笑话。

酒器本是人们的享乐之物,但有时却与人的性命相关。例如,春秋时赵襄子欲夺取代国,便在宴请代君的酒筵上,乘代君酒酣,用酌酒大金斗猛击其头,致使脑浆涂地而死。又,赵襄子攻败智伯,竟用智伯的头盖骨制成酒杯。西汉时,匈奴击破月氏,以月氏王之头骨为饮器。用人头骨作饮器,在考古发掘中也有所发现。这大概是最令人生畏的酒器了。

古人也有研究酒器者。《逢原记》说,唐代李适之有酒器九品,分别叫做蓬莱盏、海川螺、舞仙、瓠子卮、幔卷荷、金蕉叶、玉蟾几、醉刘伶、东溟样。宋代叶廷圭《海录碎事·饮器门》,集录古代若干种酒器,并加以解说。《茶余客话》载,成窑出产的瓷酒杯,所绘花纹多种多样,其中,“高烧银烛照红装”,即一美人持灯看海棠。“锦灰堆”,即折枝花果堆四面。“鸡缸”,上方画牡丹,下方画子母鸡。“秋千杯”,即仕女秋千图。“龙舟杯”,即塞龙舟。“高士杯”,即茂叔爱莲、渊明对酒。“娃娃杯”,即五婴相戏。凡此“皆描画精工,点色深浅,莹洁而质坚”。据《世说新语》记载,“王公与朝士共饮酒,举琉璃盌谓伯仁曰:‘此盌腹殊空,谓之宝器,何邪?’答日‘此盌英英,诚为清澈,所以为宝耳’,”明代袁宏道在《觞政》中认为,酒器以古玉器和古瓷器为上乘,犀角、玛瑙器次之,近代上好瓷器又次之,金银器再次之。

酒文化是我国民族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而酒器是酒文化的重要载体;礼乐制度是古代华夏文明的要素之一,而酒礼器是礼乐制度的重要载体。因此,通过古代酒器,可以了解我们的传统文化,研究我们的悠久历史。

中国古代酒器

水鸟啄鱼蒜头壶

仰韶文化的代表器物之一,出土于陕西宝鸡北首岭遗址。这种器物口小、颈细、腹折、底平,形似蒜头,造型精巧而优美。绝大多数为泥质红陶,外表或素面无纹,或饰精美的彩陶图案。在仰韶文化半坡类型的遗址中,这是最常见的器物之一,表明当时广为使用。由于它腹大口小,所以既可用它盛储水和酒,也便于饮用。出土于北首岭的这件蒜头壶堪称仰韶文化的精品。高21、口径1.5、腹径20.7、底径8.4厘米;口呈花苞状,并绘有黑彩花瓣状图案。在肩腹部用黑彩绘一组寓意深刻的水鸟啄鱼图,构图线条相当简练,而鸟和鱼的形态却生动活泼。一只水鸟用嘴紧紧叼住一条大鱼的尾巴,大鱼身体扭曲,昂首张望,呈负痛难忍、欲逃不得之痛苦状。这条鱼身躯细长,头部呈方形,眼睛圆睁,两侧的巨腮向外鼓起,头部和背部均有斑状花纹。这种构图具有巫术含义。在史前时期,动物总被巫师作为与神沟通的助手,鱼生活在水中,鸟翱翔于天空,它们的生活区域和习性与人类迥然不同,因此很容易引起史前居民的敬畏与联想。人们将这两种神异的动物组合在一起,认为这样就可与神灵沟通了。巫术总是与酒分不开的,巫师在施法的过程中往往要靠酒的帮助来进入迷幻状态,将具有巫术意义的图像绘于酒器的外表,有助于提高巫术的威力。北首岭的这件蒜头壶出土于一座墓葬中,墓主人只以此件器物作随葬品,足见对它珍爱程度。现藏中国历史博物馆。

船形彩陶壶

陕西省宝鸡北首岭遗址出土。泥质红陶,口部呈杯状,器身横置,上部长,底部短,上部两端尖,造型颇像一只小船。在两侧的腹部,各用黑彩绘出一张鱼网状的图案,渔网挂在船边,似正撒网捕鱼,又像小船刚刚捕鱼回来,在晾晒渔网。陶壶上端两肩上,横置两个桥形小耳,既便于提拿。又可穿绳背负,随身携带。通高15.6、口径4.5、宽24.9厘米。北首岭是一处以仰韶文化遗存为主的遗址,位于现在宝鸡市的北侧,南距渭河2公里;紧邻遗址的东侧,便是渭河的支流金陵河。对于生活在河边的北首岭史前居民,捕鱼是一项重要的经济活动。

在遗址中发现了数量较多的鱼类和龟鳖类动物的遗骸,另外还有蚌、螺等水生动物的外壳,它们显然都是从附近的河流中打捞上来的。北首岭的史前居民似乎对鱼特别重视,他们不仅生前食鱼,死后还要用鱼作随葬品。在一座墓葬的陶罐内就发现了两条鱼的骨骼,出土时骨骼松散地与黑色的物质胶结在一起,估计当时可能是将鱼烹制成菜肴,然后再装入罐中埋在墓内的。当时人对鱼如此珍爱,对捕鱼的工具当然也就有特殊的感情。从这件船形壶的造型看,当时很有可能会造船。将盛酒装水的器具造成船形,则又另具新的意义。人们喜欢美酒,当然希望能拥有永远喝不完的佳酿,而船是永远要漂浮在水中的,用船形壶装酒,人们会觉得酒就像船下的水一样永远饮之不尽。可见,当时人不仅喜欢喝酒,而且还特别重视装酒的器具。此器现藏中国历史博物馆。

鱼鸟纹葫芦瓶

陕西省临潼县姜寨遗址出土。泥质红陶,口部呈杯状,器身瘦长,小平底,造型类似一只葫芦。在腹部两侧各附一耳,耳上穿有一小孔。通高29、口径3.5、底径6.5厘米。口部遍涂黑彩,颈部以下用黑彩绘有复杂的鸟纹和鱼纹组合图。在腹部的两面,各绘上、下两组鸟纹,鸟均只绘头部。上部的鸟头被圈在一个方框内,头上方有一带倒刺的弧线,嘴朝向杯口;在鸟嘴的下方,绘有一个鱼头,鸟似在啄这个鱼头。下侧的鸟也在一个方框内,嘴朝向瓶底。在这两组鸟纹的正上方,还有三个并列的三角形图案;三角形的上方,有两个小圆点。在瓶的两耳部,以耳为中轴点,各绘一组不同的鱼纹。一侧绘两个鱼的侧画像,鱼嘴张开,朝向耳部,器耳也遍涂黑彩;另一侧则是用三角形组成的鱼纹。

葫芦形瓶是仰韶文化史家类型的代表性器物之一,距今5600年左右。大多用细腻的陶土塑造而成,外表多呈红色,也有个别的是泥质黑陶。造型多样而美观,器身份两部分,上大下小,形似口小腹大的葫芦。多数素面无纹,极少数饰绳纹和指甲纹。外表用黑彩绘饰图案的器物并不太多,但是凡为彩陶者,均构图复杂,图案精美而寓意深远,堪称仰韶文化的精品。除这里所说的鱼鸟纹组合图外,还有变体鱼纹和变体人面纹等,它们既抽象又传神,表现出仰韶文化的居民具有很高的艺术技巧。葫芦形瓶在史家类型的遗址中均有出土,而且数量还相当大,姜寨就有114件,仅次于钵,说明是日常生活中最常用的一种器物。推测它可能兼具盛器和饮器两种用途,既可装水、装酒,也可用它来喝水饮酒。腹部深而大,便于装东西;口部小而圆,便于饮用;器身上、下部分之间有向内凹的细腰,有些在下腹部还有两耳,便于捉握和携带。用它装酒,既可在家开怀畅饮,又能随身携带,以便随时品尝。所以,自此以后,葫芦和葫芦形的器物便与酒联系到了一起。商代甲骨文中的“酒”字竟就是一个类似于葫芦的图案,后世的道士和仙人的腰间往往有一个充满魔力的酒葫芦,葫芦不仅是酒器,而且还成了一种法器。

此器现藏陕西西安半坡博物馆。

彩陶背壶

山东省泰安大汶口墓地出土。这是一件泥质红陶,高17.4厘米。颈部长而外侈,弧肩,深腹。腹壁的对称两侧各装环形耳一对,一侧装一小竖鼻,与此相对的另一侧则被拍平。这种造型适于穿绳背负,故考古学家称之为“背壶”。背壶是大汶口文化代表性的器物之一,最常见的形态是两侧装竖桥形耳,另一侧装一小鸟喙式突纽,靠人背部的一侧被拍平。在遗址中多大量出土,大汶口墓地就发现了84件。陶质粗、细均有,造型也很普通,表明这是一种使用很广泛的器物,当时的居民可能既用它装酒,也用它背水。绝大部分背壶外表都素面无纹,仅见的几件彩陶都相当精美。这件彩陶背壶出土于大汶口墓地最大的一座墓葬——第10号墓中,而且同样的背壶出土了两件,另一件无论花纹还是造型,均与这件相同。器身上下遍饰花纹,图案都是用黑彩和白彩组合而成。颈部绘有三个等距离的黑白彩同心圆;肩部饰四组黑白彩漩涡纹,上下界以一周黑白彩条纹;腹部用黑彩镶白边绘出上下交错的三角形图案;近底处绘黑地白色圆点纹两周。装饰如此华丽的背壶在大汶口文化中仅有这两件,表明它相当珍贵,可能已非一般的日用品,而是象征财富和地位的酒礼器了。

大汶口墓地的第10号墓是一座相当考究的墓葬。墓主人是一位50—55岁的老年女性。墓内用原木构筑成椁室,有二层台,这两件彩陶背壶便一左一右分放在二层台的两侧。在二层台上有两片朱红色土,估计当时可能绘有图案。墓主人手握獐牙,头部佩戴着由77个单件组成的三串石质装饰品,另外还有一把象牙梳;右臂佩一件玉质半透明绿色臂环,右股上放一玉铲,右膝附近有一骨雕筒;在头顶上方的二层台上,还有两件象牙雕筒。椁室内外堆放着洁净的白陶壶、乌亮的黑陶杯以及鼎、豆、瓶、器盖等,另外还有成堆的鳄鱼鳞板和猪头等。这是一位相当富有的老太太,在迄今已发现的数千座大汶口文化的墓葬中,还没有任何一个能与她相比。她绝不是一般的氏族成员,而应是具有相当高地位的权贵,所以她才能拥有一般人所享受不到的珠玉和美器。这两件彩陶背壶应是她生前专用的酒器,是她权势的象征物之一。现藏山东省博物馆。

人首灰陶瓶

碧波荡漾的太湖地区,自史前时代起,就是中国最著名的鱼米之乡。在距今8000年左右,这里的先民就开始种植水稻,并使这一地区逐渐发展成为史前时代中国稻作农业的中心地区之一。在距今5900—5300年左右,环绕着太湖流域,出现了一个独具特色的史前文化,考古学家称之为“崧泽文化”。这一文化的居民继承了其祖先的谋生方式,以种稻为主,兼营渔猎。长期的稻作实践,使太湖地区的先民从很早的时候就掌握了用稻米酿酒的技术,发展到崧泽文化时期,居民不仅视酒为生活中的必需品之一,而且开始注重饮酒的情趣。他们制造出了各种造型美观、装饰华丽的酒器,这些器物构成了崧泽文化最精致的器物群。

这件人首灰陶瓶是1990年在浙江省嘉兴市大坟遗址发现的,是崧泽文化中罕见的珍品。胎质为泥质灰陶,高21厘米。瓶顶端塑成小型人头像,五官清晰,双眼内凹,鼻梁隆起,口部张开,面部表情相当生动。两耳宽大,并穿有小孔;脑后塑有上翘的鸭嘴形髻,髻上带一小孔,这可能是崧泽文化居民的一种发式。脖颈细长,躯干圆鼓,并分成三个部分,似人体的胸、腹和下肢。在前胸开一小圆口,是装酒和倒酒的孔道。整个造型既是一个生动的人形雕塑,而又具有实用功能。细长的颈项和小巧的头部便于捉握提拿,肥大的身躯则可多装佳酿。饮酒时,对面有这么一个双眼炯炯有神的人形装酒器具,仿佛他在与你对饮,自然给饮者增添许多酒兴。

此器现由浙江省嘉兴博物馆珍藏。

彩绘碗形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