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高大坚强的男人此刻伏在我的肩上低低抽泣,我的心仿佛被剜了千万刀似的。我想要用力抱住他,告诉他我会一直在他身边,不让再让他痛。可是此刻我又有什么理由说这些,让他最痛的那个人就是我。在他努力为我做了这么多的时候,我却在任性的伤害他,误解他。我有什么理由站在他身边,陪他看每一年的烟花,许下每一个愿望。我的父亲是他的杀父仇人,哪怕不是我的亲生父亲,却是养育了我二十几年的家人。
“小乖,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我们不分手好不好?那个男人不是你的亲生父亲,我恨他,与你无关。”陆城枫在我耳边哽咽。
“小枫……”婆婆看到陆城枫在流泪,哀伤的轻唤了一声,走过来触碰他的手臂。
陆城枫用力甩开,突然的力道让她跌倒在地。
“城枫,他是你妈。”一直安静的待在一旁抹眼泪的父亲小心翼翼的出声。
“我没有这样下贱的妈妈!”陆城枫一声怒吼,微微放开我,朝不远处的父亲走去,眼里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嘴里咬牙切齿般吼道,“还有你!杀人凶手,我已经忍你很久了!你以为我出钱出力让你出国游玩是为了什么,我******不想见到你而已!你跟那个女人一样肮脏下贱!”
说完他操起拳头揍了下去,接着又是一拳。
那一刻我只知道看着眼前慌乱的一幕,大声哭泣,连上前一步阻止的力气都没有。
“小枫,不要再打了!他是你爸!你的亲生父亲……”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就此停止了,陆城枫高高抬起的手臂滞在了空中,婆婆连滚带爬的走过去拉开两人,大门的方向响起东西坠落的声音,妈妈不知何时站在了那儿,苍白的脸上没有一点血丝,然后就那样直直的倒了下去……
“妈……”
“老婆……”
我抱着大大的肚皮,哭着跑过去,脚步沉重得仿佛随时可以倒下。
“妈……醒醒……求求你醒醒……”我的哭喊声在那样阴冷的冬季,在那个空旷的郊区显得凄惨无比。可是躺在地上的妈妈仿佛听不到我的呼唤,闭着眼睛,一直紧紧的闭着……
抢救室的门紧闭着,我无力的靠在墙上,泪水永无止尽的流着。刚才陆城枫开着车一路飞奔,闯过无数个红灯,在最短的时间内来到医院。一路上我歇斯底里的呼喊着妈妈,可是她自始至终都没有睁开眼睛。从未有过的恐惧在心底蔓延,仿佛可以将整颗心吞噬。
脑海里无数遍的闪现出和她在一起的情景,想到小时候每天放学回家都能看到她站在门口焦急的等我,想到我一天天的长大,她开始变得烦恼,总是无休止的在我耳边唠叨,“丫头,你以后结婚了,妈妈该怎么办哟!”想到叶曦航不要时,我哭倒在她怀里,听着她的安慰,“孩子,会有更适合你的人出现,陪你走完接下来的路。”想到和陆城枫交往的时候,她总一脸欣喜的在我耳边赞叹,“城枫是个好男人,嫁给他我们希儿不会吃苦的。”又后来我要跟陆城枫结婚了,她开始频繁失眠,有时候深夜跑来我房间抚着我的脸伤感的说,“丫头大了,都要嫁人了,以后妈妈见到你的次数就少了,丫头离妈妈也会越来越远了。”再后来我跟陆城枫真的结婚了,婚礼那天妈妈紧紧的抱着我不准我走,哭着喊着,“我不嫁女儿了,我不要我女儿离开我!”那天我脸上的妆补了一遍又一遍,连在旁边看新娘子的阿姨婶婶们都哭了,小声嘀咕,“林家就这一个女儿,林太太多宝贝她啊,嫁了人总归不一样了,以后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后来也不知道是谁把妈妈拉开了,陆城枫才赶紧抱着我上车。
那些记忆像泉水般源源不断的侵袭着我的脑海,我多想就这样软软的倒下去,可是我不能,我要看到妈妈安然无恙的醒来,我不要她有事。
福妈和福伯过了片刻才赶来,福妈看到我哭,也哭着走到我面前,哽咽的声音安慰我,“希儿,放心,你妈妈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你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还要保护好肚子里的孩子,希儿太伤心了,宝宝也会难过。振作一点,一切都会过去的……”
即使她说了无数安慰的话,我的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
这时听到福伯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小枫,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希儿在哭,你也不去安慰安慰,你们过来有半小时了吧,希儿挺着个大肚子站那么久,怎么吃得消,快去哄她坐下来。”
从妈妈被推进抢救室开始,陆城枫就在不远处站在,自始至终都低着头,没有跟我一句话。我知道此时此刻他的心里也很难受,我也知道他以后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爱我。为了做了那么多,隐忍了那么久,今天终于到达了极限,他再也不会无私的对我付出了,再也不会了。
福伯低斥完,陆城枫依旧没有抬头,冷冷的站着仿佛只是等待一个结果,结果出来他就会离开,再也不管我。
福妈见我泪水越发汹涌,轻轻抱住我,沙哑的声音不停安慰着,“希儿别生气,小枫现在也很难受,发生了这样的事,换做任何人,一时之间都难以接受。现在,你们要越发的体谅对方,包容对方,勇敢地往前走,不可以退缩。”
“福妈,他不要我了,他再也不会搭理我了,我已经失去他了。”我哭着嚷着,只觉得头重脚轻,随时都会倒下去。
福妈摸着我的头发笑骂,“胡说什么呀!上一辈的冤孽怎么可能让你们来承担,何况真相不是出来了,你跟那个男人没有任何关系,你和城枫就不是敌人。既然这样,况且小枫他很爱你,又怎么会不要你,别胡思乱想了,给小枫点时间。”福妈说完狠狠瞪了一眼走廊尽头的男人,我的父亲此刻此刻站在角落,双手遮住了脸,看不出他的表情,只有那一抽一抽的肩膀告知我们他在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