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祖、父两代从政,受家庭环境影响,从小就具备敏锐的洞察力。以他自身条件,周围不乏莺莺燕燕,可他就是对那些扭扭捏捏虚伪圆滑的女子有自然免疫力,唯独喜欢程诺的单纯与直爽!他一直在走廊内等她出来,小声嘱咐:“诺,你不要惹妈妈生气了好不好?”
程诺的脸立即变了,从手上捋下订婚戒指:“还给你!”
他一把拉住她:“诺,你听我解释啊,我的意思是我永远不会干涉你的事业,可妈妈也是担心你,直接顶撞会让她伤心!”
“这是原则问题!”
“我们走迂回路线嘛,暂时先答应她,具体时间还不是由咱们俩选,你说是不是?”
他说得有道理!程诺这才点头。他替她戴上戒指:“以后不许拿它撒气,不知道你不在乎地摘下来我心里多难过吗?”
却说冯彦钧赶到提前租好的房子内,又迅速出了门,奔向金手指娱乐城。王建的临时小金库在娱乐城顶层,四面都是结实的混凝土墙,只有两个出口与外界相连,一个是用于出入的正门,门上安装了日本进口的防盗精钢,还有两个保镖日夜把守。另一出口则是一扇一平米大小的用于换气的小窗户,好似搭建在悬崖绝壁上的鹰巢。
他从娱乐城厕所爬入,再由最上一层的厕所爬出,顺着下水道,攀上楼顶。把胶线一端固定在楼顶的突起上,另一端拴在腰间,嗖地滑到王建的小金库窗前。他用尖锥在窗户顶端把墙压出一个肉眼几乎看不到的小孔,顺进一条极细的双丝线。他轻轻拉动丝线,把其顶端折回的弯处套在窗户把手上,向上一抻,窗户打开。
不过,窗户里面还有三条拇指粗的钢条拦路。
他早有准备,用铁锥把石膏粉和唾液混合,挑涂在钢条上下两端,又极其小心地从夹克外兜掏出两只铝皮锥形物,去掉顶端,把两种液体按一定比例一同挤入石膏形成的凹槽内。这铝皮里分别包裹的是浓硝酸和浓硫酸,它们的混合物,俗称“王水”,有极强的腐蚀力。
紧接着,石膏“王水”的化学反应变成铁色。
他第二次挤完“王水”,立即把丝线搭在窗户把手上,从外面轻轻合拢,然后稍用力,丝线下滑,窗户被严丝合缝地关闭。这时,王建进入房间,来到保险柜前,输入密码,手向左三转又向右二转,然后打开柜门,取出几沓钱,又走了出去。
接着,冯彦钧又开始继续未完成的工作。
当钢条被腐蚀到三分之二时,他前后用力,把它撼下,跃入房内。保险柜上的密码很容易根据指纹查到,他把一张化学处理过的显影纸贴到密码数字平面上,得到密码,打开保险柜。保险柜分三层,里面大约放着五十万人民币。这些钱除了可以堵以前输的窟窿,还可以用来当赌资,正所谓“取之于你用之于你”!
冯彦钧临走时,用强力胶把窗户上的铁棍重新粘好,伪装起来。如果不仔细摩擦查看,很难发现铁条的断痕。他回窝又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醒来后已经天光大亮,简单吃过,一时无事,她昨日的眼泪又开始充斥头脑。
如果她能爱自己多好!那样,就没有以后的震惊、失望与伤心!一想到这些,他又开始心痛,很想见她,可理智终究占据上峰,他只给她发了条短信:我很好,勿念!
很自作多情,可他就喜欢这种感觉。
紧接着,她用她与他才知道的手机号打来电话:“大钧,我刚到单位,昨晚没敢和你联系!”
“嗯,以后不要主动联系我,我一会儿要出去!”
“大钧!”她急切地叮嘱,“你要注意安全,没事时一定要记得给我打电话!”
“嗯,知道了!”能让她时时惦记,他已经很幸福了。结束与程诺的简短通话,他拨通王建电话,“王哥,今天我们去哪玩?”
王建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哦,小冯啊,你到市动物园汽车站,让大冬带你去,我今天有点要紧的事要处理!”
想必他已经发现保险柜里的钱被人盗走了,不过,这只是个开始,好戏还在后头,“壁虎大盗”盯上的东西,还能跑得了?!冯彦钧暗自一笑:“好!”
大冬是王建的铁杆跟班,忠诚有余,智谋不足,等他们到达中江市最偏远的东江区,在冯彦钧的引导下,他已经把王建所管辖的场子全部交代过了。
冯彦钧赞叹:“王哥好厉害,能把中江市的赌场全包揽过来!”
大冬见他不明白装明白的样子很好笑:“你知道什么,王哥不过其中一个小小承包者!”
“承包者,赌博还能承包?”他看上去很不解。
“这么和你说吧,就是太子爷从缅甸代理来赌局,然后又把它分包出去,每年收承包者的代理费!”他又羡慕又吃惊:“我靠,大冬你知道得太多啦,厉害!”“实话跟你讲,原来咱们中江这片场子,都归太子爷管!”“太子爷?”他惊讶:“我怎么没听过?”
“太子爷你都不知道?”大冬嘲笑,“亏你还中江人呢!翟仁杰的儿子,龙杰公司的二代掌门人哪!”
“哎,不对吧?我才听说他在日本撞死了!”
“是啊,我刚才不是说原来嘛!”
冯彦钧明白过来,自语:“怪不得今天王哥没来呢!”然后,他醒悟似的问,“那以后咱们还有得玩吗?”
“这地球没谁都转!”大冬对他的直线思维无奈地摇摇头,“太子爷自从大黑落马,就废了!”
“大黑是谁啊?”
“靠,这你都不知道,就是去年绑架了中江实业苏董事长女儿的那小子!”
“我靠,他胆儿也太肥了吧?”
“谁说不是呢!”
“是不是大黑有太子爷做后台,狗仗人势!”
“就你这大脑沟回!”大冬鄙夷地嗤了一声,“一个破政协委员和市长哪个官更大?”“所以我就琢磨不透呢?大黑为啥敢拔虎须?”
“他有什么动机?纯他妈白痴一个!遇到硬茬非要硬碰硬拼个你死我活,结果先把自己撞了个粉身碎骨!”
这已经不是重点了!冯彦钧更想知道目前谁接替了翟一鸣的位置。“要是王哥能和缅甸搭上关系,就厉害了!”
“缅甸那边是认人的,不是随便一个就可以搭上关系!”
看来,大冬也不知道是谁接替了翟一鸣的位置。“那王哥什么时候来?”他继续问。
“不知道!王哥昨天丢了钱,已经报了局子,怎么也得下午才来!”到达指定地点,大冬下车前吓唬,“咱们说的话别和其他人乱说,那些打手都是黑社会的!”他做了个杀头的动作。
由此冯彦钧断定,这些打手的幕后老板,才是跨国赌局的最直接经纪人。
这场子暂时定在旅店顶层会议室,共开了四个场子,来的人冯彦钧都不认识,但大家也没时间相互认识,一见人齐,就迫不及待地嚷:“妈的,磨蹭什么呢?快开了!”
他这次又带了十个数,稳当当坐在中间,拉开持久战的架式。下午,有几个赌徒输干了借钱,大冬没多少钱垫付,渐渐撑不住,王建很快赶来,支援场面。
此时冯彦钧面前也钱干码净,红着眼对王建嚷:“哥儿们,借两万翻本,妈的我就不信点总这么背!”
王建嘿嘿笑:“小冯,只要签了字据,借多少有多少!”
他接过笔,毫不犹豫地写下自己大名,继续热火朝天地下注!和输红了眼的赌徒一样,最后玩的基本都是一翻一瞪眼,有多少钱就一股脑下多少筹码。如此下来,到了晚上九点,他整整输掉二十万,欠下赌场十万,紧接着,两名打手被配备给他,立即如影相随。他回到自己租住的小区,取出所有钱款,用大包明显地拎出来。
两打手一看眼都直了,其中的东北人问:“冯哥,你干啥的,咋这么有钱?”
“当然是做生意,这是我老婆的货款!”他多抽出两张人民币:“你们两位的辛苦费,剩下的是多加的!”
那两打手点头哈腰:“谢谢冯哥!”
“你们会开车不?”他问。
“会!”
“那好,你们替我开车,我先睡一会儿,到了场子叫我!”他必须适当休息,以保持头脑的敏锐和身体的反应能力。
从市中心到郊区赌场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朦朦胧胧中,听到东北人低声对旁边的本地打手嘀咕了两句。那人低声骂道:“妈的你是活腻了,敢断全哥的财路!”
东北人急忙讨饶:“俺说着玩呢!”
“我告你,咱这条道上混,都他妈给我规矩点,敢惹是生非,小心全哥先剁了你的手!”……
全哥是谁,是接替翟一鸣位置的人吗?冯彦钧鼾声如雷,心里却想,他们道上的规矩大概是打手们不允许觊觎被追债人的财物吧?这时,感觉汽车转了个弯,速度减慢,他知道目的地到了,于是坐起来,打着哈欠:“到了么?到了么?怎么还没到?”
“前面就是,冯哥的生物钟真准时!”本地打手调侃。
他听到自己肚子“咕噜”叫了一声,又问:“现在旅店里有吃的没?”
本地打手道:“有,想吃什么厨子都可以给你做,但你得花钱!”
“好,今天我请客,二位一起来吧!”
旅馆二楼的小餐厅内,厨子很快把四个小菜端上来,三人围桌而坐。冯彦钧打量了下东北人,问:“你们真会功夫?”
身高1.8米的东北人捋起袖子,露出强壮的肱二头肌:“武校的,想不想跟俺比画比画?”
他摇摇头:“甘拜下风!”接着,他话锋一转:“像你们这样每月能赚多少钱?”
“没准,都是随着借债人的多少而浮动,有时多有时少!”东北人回答。
“那借债的人又不固定,没生意时怎么办?王哥难道不给你们保底工资?”
“俺们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给钱俺们才来!”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本地打手皱眉训斥,东北人立即闭嘴。
冯彦钧迅速吃完夜宵,扬起胳膊使劲伸了个懒腰:“走啦,吃饱喝足,继续翻本去!”他把钱送到王建手中,王建笑得合不拢嘴,“小冯,这么快?”
“一夜10%的利息,谁受得了?”他重新坐在赌桌前,买了赌码加入战斗。
凌晨4时许,最是人一天之中精神懈怠疲乏之时,赌徒们的神智已经不太清醒,下注时更加疯狂,输干了就向王建举债。王建把保险柜搬到了会议室,贴身保管。冯彦钧不由得冷笑,他以为这样就不会被别人偷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