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会科学播音主持艺术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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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前沿编(7)

口语至上的观点早已有之,并不是今人的发明。只是眼下又有了它生长蔓延的气候,它才直言不讳地亮出了自己本色的主张。本土的重文轻语的历史现象,域外的后工业社会的消费文化,对准了“语言艺术”联手攻击,以“大众文化”为口号,宣扬“生活”、“自然”,制造官能刺激,以一时的喧闹和欢乐,取代高雅艺术的恒久魅力和主流文化的崇高理想,以金钱拜物教和宿命论呼唤殖民地奴仆心理的复活,并取缔勤劳节俭、自强不息的民族美德。浮躁心态、物欲横流的恶果必然是高视阔步地去追利逐名,放弃专业的深钻苦练,大言不惭地叙述自我的神话,锋芒毕露地演绎语言的奴性,自给自足地张扬人格的魅力,不屑一顾地背对艺术的圣殿。

处于前工业文化的人民大众,不会容忍后工业文化的大量侵袭,短暂的官能享受缓解不了生命征途上的酸甜苦辣。艺术品位的俗化和语言能力的弱化,正激励着一大批有志者甘于寂寞和清苦,志存高远,发奋进取,为弘扬民族优良传统,吸取世界文化宝库的营养,为众多学科(包括语言学、艺术学)做出自己世纪性的贡献。不必担心当下的文化垃圾传染给后代失语症,五千年艺术基因的抗体保存着强大的智慧辐射力,弱智的语言现象是历史的瞬间,灿烂的语言光华一定会永照人间。

任何存在都有其现实合理性。面对商业的炒作、利益的失衡,面对大款的一掷千金、大腕的一句千金,面对道德的滑坡、语言的贫瘠,面对时尚的浅薄、噪音的干扰,不必茫然,不应木然。只管去叙述英雄的故事,只管去敲打编钟的乐曲。真理的黄钟大吕正接受雷鸣般的掌声,艺术的有声语言已捧得鲜花般的敬意。广播电视传播在信息高速路的竞争中,一旦失去有声语言的艺术支撑,就会失去立足之地,让位于双向互动的多媒体,有识者一定会从今天开始,抛弃口语至上的蛊惑,专注于有声语言的美化,并形成集团优势,在网络文化中进行可持续发展的战略部署。

自然主义、形式主义的游魂并没有远去,它会在许多场合出现。有些理论阵地不断为它高歌“魂兮归来”,还历数其功业。口语至上成了一种主义,也不奇怪,但决定语言命运和前途的决不是它,这是毋庸置疑的。

试论新闻播音的创新空间

新闻播音是广播电视有声语言传播中难度最大、要求最高、知识面要广、政策性要强、心理素质需成熟、语言功力需扎实的一种创作。新闻播音创作主体的理解能力、反应能力、应变能力、协调能力、驾驭能力,是其他类节目所不可比拟的。特别是在有重大新闻、突发新闻、抢发新闻、同步新闻的紧要时刻,无论凌晨深夜,不论长稿乱稿,都要无条件地泰然处之并应付裕如,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新闻播音创作背后的艰难苦涩,都化作“先睹为快”、“一吐为快”的创作喜悦,融入了铿锵有力的语句,但有多少人能解“个中滋味”?

新闻播音从语言表达样式上看属于“播报式”,其一般范式被表述为“字正腔圆,呼吸无声,感而不入,语尾不坠,语势平稳,节奏明快,新鲜感强,基调各异,分寸恰切,语流畅达”。其经典样式有齐越的朗诵式、夏青的宣读式、林田的讲解式、费寄平的谈话式。

新闻的叙述方式是服从、服务于传播需要的,其共性为“概括叙事、言简意赅”。广播电视的有声语言传播,要突出口语化特点。我国人民广播自诞生之日起,就十分重视口语化工作,在陕北新华广播电台就设有口语编辑部,口语化是多年来编播实践中经常性的课题。随着广大受众语言文化素质的提升,随着文言文中活的词语日积月累地汇入白话,我们的广播电视中已经鲜有生涩晦暗、佶屈聱牙的新闻语言了。今后还要进一步提高口语化水平,但却不应违反新闻的固有叙述方式,不应杂入啰唆和拖沓,让新闻语言变味。

新闻播音,播报方式是主流形态,世界各国的新闻节目都以严肃新闻为主。严肃并非板着脸、端着架子,而是指庄重性,与随意和轻浮相对立。当人们急于知道事态发展时,新闻播音行为必须是严肃的、郑重的、认真负责的,由此人们才会产生信任感;当人们想知道事态的新状况时,新闻播音行为必须是积极的、迅捷的、干净利落的,人们由此才会产生新鲜感。播报方式可以满足这种需要。创作主体的心态是“刚刚收到的消息,马上报告给你”,受众的接收心态是“这是新消息,可信”。

播报方式还有利于信息的密集明晰。合理的密集可以加大信息量,密集得合理可以增强明晰度。

播报的方式并不排斥说,关键是怎样说。恩格斯指出,人类在共同劳作中到了“非说不可”的地步才产生了语言。这说是一种内心的要求和愿望,并成为由个体出发为群体的社会需要,通过声音载体实现人际交流。说的意念物化为语言形态,包容着诸种不同的叙述方式,像日常谈话、演讲、解说、朗诵、念书、朗读、播报、评述等,都是叙述方式中不同的语言样式、语言样态。说的意念属于有声语言发出主体的内省体验,语言样态属于有声语言实践成果的表现形态。内省体验有深和浅、简单和丰富等的差异,表现形态也有多和少、空泛和精微等的区别。这些,归根结底是有声语言发出主体的语言功力问题。有较强语言功力的人才有可能成为创作主体,其内省体验深刻丰富,其表现形态恰切精微,声与情谐,貌与神合,每一次新闻播音创作,每一条新闻播音作品,都能做到“这一个”。正如俗话所说:“只要功夫到了家,一枝笔画千朵花”。新闻播音所要求的语言功力也应如此。目前在有些新闻节目中的新闻播音,形成了固定腔调,以不变的语言样态应万变的新闻内容,令人听而生厌,这绝不是播报式的罪过。

新闻播音的创新空间十分广阔,正伴随着时代前进的节奏日益拓展。世界的风云、历史的车轮总会在新闻节目中得到反映与回应,新闻播音义不容辞地成为这反映与回应的生命居所。面对这反映与回应,它从未表现过冷漠与麻木,有时反倒显得过分热情与痴迷。

信息的密集传播,是信息爆炸时代人们对信息获得的一种期待。在单位时间里,有效信息的容量越大,越能满足这种期待。新闻播音语流速度从最早的平均每分钟160个字到现在的平均每分钟280个字,证明提高语速也是信息密集传播的一种需要。不过,如把这作为唯一的方法,甚至不惜损耗信息,那就南辕北辙了。无效信息的堆积,无异于对信息密集的背叛。

新闻播音的风格化,是美学时代人们对有声语言创作的一种呼唤。要在新闻播音范式的基础上,在“爱憎分明、刚柔相济、严谨生动、亲切朴实”的总体风格中,充分展现新闻播音创作主体的艺术个性;要大力提倡独特的人生感悟、独特的美学理想和独特的表达样式,在“信息共享、认知共识、愉悦共鸣”的传播层级观照下,努力把党性原则的刚性同语言表达的弹性融为一体,让各类新闻节目和新闻播音创作姹紫嫣红、百花齐放。新闻播音的共性要求并不会抹杀创作主体的个性呈现。否认、取消新闻播音共性的要求和否认、遏制创作主体的个性表达,就殊途而同归,成了“播音无学”、“念稿无能”论调的注解。

新闻播音的民族化,是新闻播音风格的逻辑起点。要弘扬汉民族共同语的民族性潜质,坚持中国老百姓所喜闻乐见的中国作风和中国气派,发挥汉民族共同语准确、丰富、优美、精妙的功能,体现中华民族博大精深、吸纳百川的文化底蕴,彰显源远流长的高风亮节、落落大方的人文精神。要区分汉语和欧美形态语言的差别,要祛除“港台腔”在正规汉语中的斑痕。

新闻播音创作的美学追求是一项长期而艰巨的系统工程,任何浮躁心态、急功近利的操作都会与此背道而驰。有的新闻节目,属于闲聊的语言样式,以零零散散的信息罗列,加上拉拉杂杂的中性话语,作为对“播报”的改革。这种闲聊式,缺乏应有的积极态度和报道热情,狭小的生活空间、懒惰的生存状态,正是对信息密集、明晰的颠覆。确实有一种新闻节目,不以信息的新鲜、密集为目的,而重在信息的认知价值,满足受众的信息诠释期待。这一类新闻节目可以采用轻松的讲说、舒缓的节奏,甚至允许有一定的冗余词句。即使如此,也不能无动于衷、漫不经心,离开新闻节目的总体要求。有的新闻节目,采用调侃的语言样式。用一种玩世不恭的态度、破碎的现实图景,杂以插科打诨,拼凑成貌似活泼亲切、实则哗众取宠的板块。新闻播音的调侃,是“过把瘾就死”的调侃文学的泛化,意味着调侃主体的自我膨胀,显现出鄙视世态、藐视世人的智者形象。无疑,新闻的真实可信,新闻播音的认真负责,都在调侃的自我燃烧中化成了灰烬。

这两种新闻播音,模糊了新闻的边界,滑入了非新闻的怪圈,企图用游戏的幻影引导前“工业社会”的人们去欣赏后“工业文化”的感官刺激,迎合一些人求异思维的猎奇取向,制造用过一次就扔也在所不惜的快餐文化,让人们进行一番简单、浅薄的官能享受的漫游。这还是新闻么?这不但远离了新闻,更远离了现实。

所以我们说,新闻播音的创新空间,绝不应闲置社会责任,绝不应填充无论内容和形式、思想和感情都不属于新闻的东西,而应该不断增加历史的厚度、时代的高度、视野的广度、语言的力度和美学的尺度。21世纪正是造就新闻播音美学的新世纪。

广播电视的网络优势

广播电视发展至今,有些问题好像已经比较清楚了,有争论的,出于某些原因过早下了结论的,似乎可以再考虑一下了。

信息高速公路的出现,互联网和多媒体的发展,网络文化的进步,都为广播电视提出了新的课题,提供了新的视野。这既是机遇,也是挑战,我们不能不认真对待。

广播电视的传播模式,到底是单向的,还是双向的,这是首先要明确的。

自从有了广播电视,一直都是单向传播,这本来是事实,没有怀疑的理由。不管是什么时候,是哪一个地方,以时间为线,以媒体为始端,以接收器为终端,进行带有强制性的分时段传播,然后或主动或被动地接受反馈,如此反复,姿态万千。

所谓以时间为线,当然是指随着分分秒秒的流动,节目一个一个地传送,受众一个一个地收听、收看,而根本没有可能逆时针方向接收,或跳跃性接收。就传播的始端到终端来看,这是一条线,而这条线是按照时间的顺序发展的,一般叫做“线性”或“单向”传播。

以时间为线,是指整体,包括每一个电台、电视台,每一个频道、每一个频率的播出。实际上,各台、各个节目,都是分时段进行的,或早或晚,或长或短,十分精确,长一点就超时,短一点就空播,有时,刚播到“这次节目……”就中断了,“播送完了”已经被下一个节目冲掉了,这就是分时段播出的严谨和苛刻之处。

以时间为线,是指流向,包括任何内容、任何形态、任何手段、任何方式,都不会改变传播的方向。现场听众、观众当然就在媒体之中,处于传播始端,他们的言行属于“传者”范围,这是毫无疑义的。像“热线电话”这种情况怎么辨别呢?我们认为,听众或观众打来电话,在没有传播的时候,仍然属于“受者”的范围,但是只要他的话进入传播,他便立即成为“传者”,作为传播的一个组成部分,被广大的受众接收了,有人说这是“双向交流”,恐怕不准确。

所谓“强制性”,也不难理解。电台、电视台播送节目是预设的,早已安排妥当,受众只能从这些节目里选择,几乎不能更改。什么时间、播什么内容、在哪个频道或频率,甚至用什么接收器能收到,都是有一定之规的。从共时的角度说,在同一个时段里,各台播出的节目是固定的,除此之外,就没有东西了;从历时的角度说,同一个台播出的节目一档接一档,想看哪一档,只能等到这一档时间开始,既不能提前,也不能错后。这正是单向传播的弊端,受众只能被动地接收,而没有另外的主动权。在这种情况下,只能是“我播你听”、“我播你看”,既没有双向交流,又没有双向互动。哪怕上星的台、落地的节目成千上万,也改变不了这种格局。

“主持人节目”的出现,确实活跃了节目形式,但没有使传播模式发生根本变化,这是常识,谁也无法美梦成真,或者心想事成。把一件事情夸大,希望用以振聋发聩,结果往往事与愿违,反而证明缺乏基本常识。

广播电视传播的这种“模式”,的确提示了它的规律,进一步明确了传播主体的社会责任,特别强调了加强“反馈”的重要作用,从而把它的先进性和局限性辩证地统一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