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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择才篇(15)

唐太宗不是不知道尉迟敬德有很大嫌疑,但他能排除众议,与尉迟敬德心掏心的肺腑之言,给他盘缠让他远走高飞,这些在别人看来是惊人之举,然而在唐太宗看来,却是自然不过,他钦佩尉迟敬德的大将风范,欣赏他的敢作敢为,更爱惜他这一身武艺,既不忍杀他,又不能强求他,干脆还他自由,让他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去吧。可以说,唐太宗的爱才已经超越了敌友、门派、政治界限,在对待尉迟敬德身上体现了一代帝王洒脱、宏伟的境界与气魄。

当今领导者对待人才也要借鉴这种以人为本的精神,择才不是一厢情愿的事,如果实在没有缘分,虽然惋惜,但那份对人才的知己之交还是长存的,既视为知己,就来不得虚情假意,装出求才若渴的样子,背地里却过河拆桥、妒贤嫉能,这些做法都是不可取的。择才者倘若有了知己般的爱才心境,真心换真心,又何患没有“士为知己者死”的刎颈之交呢?

唐太宗重才偏德用义府

唐朝贞观八年,剑南道巡察大使李大亮出巡。途中,发现一人才学出众,一贯爱才的李大亮立刻将此人荐举给朝廷,很快诏下,补为门下省典仪。此人便是李义府。

唐太宗想试试李义府才学深浅。一日,召见他,令他当场以“咏乌”为题,赋诗一首。题目一出,李义府脱口吟道:

日里扬朝彩,琴中闻夜啼。上林如许树,不借一枝栖。

此诗流露出李义府渴求朝官的急切心情。太宗听后倍感满意,便说:“与卿全树,何止一枝。”当场授予他监察御史,并侍晋王李治。时李治为太子,旋被授为太子舍人、崇贤馆直学士。因其颇有文采,与太子司议郎来济被时人并称为“来李”。

李义府很有才华,而且有时看起来根本不像奸佞之徒。他曾写《承华箴》奉上,文中规劝太子“勿轻小善,积小而名自闻;勿轻微行,累微而身自正”。又说,“佞谀有类,邪巧多方,其萌不绝,其害必彰”。此言有文有质,以此看,他很可能会成为对国家有用的人才,而结果却堕落为奸臣,莫非官场乃一大染缸,要不多久皆清黑一色?

太子李治将《承华箴》上奏父皇,太宗览毕大喜,称:“朕得一栋梁也。”下诏赐予李义府帛40匹,并令其参与撰写《晋书》。永徽元年,太子李治即位,是为高宗。李义府升为中书舍人。第二年,兼修国史、加弘文馆学土。李义府的青云直上,颇引朝臣注目。特别是他也曾由黄门侍郎刘泊、侍御史马周的引荐,又与许敬宗等相联结,虚美隐恶,曲意逢迎。

李义府是一个深藏不露的人。表面上,他总是一副谦和温顺的样子,与人说话也总是面带微笑,显得和蔼可亲;而内心则阴险狡诈,褊狭阴毒,动不动就拉下脸来。人称他是笑里藏刀,柔而害物的“人猫”。李义府仰仗武后的恩宠,晋爵为侯,更加胆大妄为。洛阳有一女子淳于氏因有罪,关押在大理寺。李义府听说这女子貌美,淫心顿起,密令大理丞毕正义削免其罪,纳为自己的小妾。大理卿段宝玄听说此事,告到朝廷。高宗令给事中刘仁轨、侍御史张伦审理此案。李义府十分害怕,惟恐事情败露,便逼迫毕正义自缢,杀人灭口。高宗听到后,也想息事宁人,便不再追究,不了了之。

侍御史王义方将调查情况向高宗如实作了汇报:“义府于辇毂之下,擅杀六品寺丞;正义自杀,亦由畏义府威,杀身以灭口。如此,则生杀之威,不由上出,渐不可长,请更加勘当。”他还当廷陈述李义府的罪恶:“附下罔上,圣主之所宜诛;心狠貌恭,明时之所必罚。”李义府顾盼左右,若无其事,见高宗毫无阻拦之意,只好退出。王义方义愤填膺,继续廷劾李义府的罪恶行径,指出“此儿可恕,孰不可容”。要求清除君侧。高宗见他愈说愈激动,而事涉于己,大声喝止,反说王义方当廷诽谤,,出口不逊,将其贬到莱州做司马,而不问李义府的罪。

公元657年,李义府代替崔敦礼为中书令,兼检校御史大夫,监修国史,弘文馆学士如故,并加太子宾客,封为河间郡公。他秉承武后意旨,与许敬宗一起诬奏侍中韩瑗、中书令来济与褚遂良图谋不轨。结果二人都被贬外,终身不得朝觐。原吏部尚书柳爽贬为爱州(今越南清化)刺史,后被诬与褚遂良等朋党为奸而被杀。

唐高宗对李义府的胡作非为不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且还屡屡加以纵容,无非就是因为在他眼里,李是个很有才华的“干才”,而且又那么善解人意。孰不知如此有才无德的奸贼,其才愈高,其害愈烈。用人点拨德与才两者相辅相成不可偏废,选人用人必须坚持德才兼备的标准。自古以来,凡是偏废德才标准,或重德轻才,或重才轻德,最终都将带来无穷的后患。李义府就是重才轻德的教训。他貌似忠厚,实际毒辣;貌似正直,实际狡诈。而这些全部都掩盖在才的光环中,唐太宗对其是欣赏有加,唐高宗更是“情迷双眼”,对于李义府的两面三刀、结党营私、陷害忠良全部视而不见,可知“才”的毒害之深了。

李义府有才无德可称作“小人”,小人得志,往往又是宠臣,依仗权势,飞扬跋扈,这样的人总是心口不一,不妨称作“依拟”之才。依拟就是指貌似忠贞,实质奸妄,也是最难以辨识洞察的小人。择才中倘若混进几个依拟分子,可谓害群之马,后患无穷。李义府的猖狂再次敲响了人才选拔中重才轻德的警钟,在德的指南针中,才用得好,可谓锦上添花,才用得邪,就是罂粟之花,虽然鲜艳,却是鸦片。

李纬改任唐太宗虽然基本上做到了知人善任,但也有不妥之时,不过,他能及时纠正,这在封建帝王中也是难能可贵的。

李纬改任说的就是一个唐太宗知错就改的佳话。

唐代著名宰相房玄龄知人善任,是唐太宗信任的股肱之臣,且素有“闻人有善,若己有之”的良好品德,唐太宗在选任官吏时,十分尊重他的意见。

贞观二十一年夏天,太宗因为身体不适,赴终南山静养。京师则由宰相房玄龄。太宗在静养期间,下令司农卿李纬,升任民部尚书。

这是一项重大的人事升迁,关系到国家利益,唐太宗非常慎重,自己远离京师,身边无一重臣参考,自己心里很是忐忑不安。因此人事命令发布之后,正巧有官员自京师谨见太宗。太宗问他,房玄龄对这件人事案有何看法?

这位官员回答:“房相公只说,李纬的胡须长得不错。此外并无他语。”

房玄龄说了这样一句不着边际的话,让唐太宗听了很是纳闷。他想是不是我做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李纬这个人有夸大之辞,虚大于实,抑或是我仗着他是皇亲国戚,就以为他的才能当得尚书,或者李纬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当尚书的料,而分明是我夸大其词。总之前前后后猜度,房玄龄最会知人善任,何以他说出这样不着边际的话,暗地里岂不是讽刺我择人不慎吗?不行,这事太蹊跷,一定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唐太宗左思右想,左想右思,再联系李纬平时的言行举止,感觉他的才能是做基层管理的料,而不是做统筹规划的料,如果把基层管理夸大为统筹规划,看起来是升迁,实际上只会坏事。好比说有些人是可以大材小用,但是若偏偏相反,非要小材大用,那就是适得其反了。

当然房玄龄说李纬一把胡子生得好,也不是说李纬一无是处,恐怕还是讽刺我讽刺得多吧。

唐太宗这样想着,心中渐渐地明亮起来,,他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不久就调动李纬,改任洛州刺史。用人点拨唐太宗是封建帝王,按理说,他用什么人、给什么职务,自己足以定夺。而且,在任命李纬的十年前,他就表明刺史以上的重要职务都要亲自挑选。但是,他任命李纬却没有独断专行,而是在李纬尚未到任之前注意倾听朝野的意见、官员的反应,尤其看重房玄龄的反应。因为房玄龄是他信任的股肱之臣,李纬的德才如果出类拔萃,足以担当尚书之职,那么房玄龄一定发出太宗用人得当的评价,而不至于“顾此而言他”。房玄龄一句不着边际的话,改变了太宗任用李纬的初衷。

透过这件小事,可以看出一个封建帝王对用人的慎重选择和民主之风。唐太宗深知用好一个人与错用一个人的利弊:“用得正人,为善者皆劝;误用恶人,不善者竞进,用人弥须慎择。”他十分关注官员的行为和在百姓中的影响。正是政治上的任贤纳谏、励精图治,才使唐太宗创造了“贞观之治”。“李纬改任”这件事在今天仍不失为选人上注重倾听群众呼声、社会反映的一个典范,对我们今天仍有深刻的借鉴意义。

不以一眼废双眼

古代皇帝选拔人才,用的是科举制度,由主考官出考题,学子们在主考官的监督下进行应试,如果文章写得好,就会被主考官进行面试,面试过后再定夺,最后要经过殿试,也就是皇帝亲自出题,在大殿上考试,然后排定最终名次。若连主考官都过不了,那就只有等到下一次应试了。

一次,学子皮日休应试,他的文章写得非常出色,但是他的长相实在有点不敢恭维,因为他有一只眼睛非常的不雅观。担任主考的官员叫郑愚,这个人有个毛病,就是喜好以貌取人。众学子考试完毕,把试卷都交上去,便回驿馆休息去了,他们都急切地盼望着成绩能够早日出来,看看自己能否金榜题名。

郑愚把考生们的试卷一一批阅了一遍,发现皮日休的文章写得非常好,十分欣赏,他认定皮日休是个才华横溢的人才,这样的人才是不可以漏过的,于是就把皮日休找来进行面试。郑愚本来满心想好好提拔提拔这个出口成章的皮日休,可是,当皮日休来到他面前的时候,郑愚不禁大失所望,原来皮日休的左眼是下塌的。郑愚刚才的欣喜之情一下子全被皮日休的眼睛给冲跑了,他心想:此人如此有才华,怎么长了这么个丑陋的相貌呢,真是可惜啊可惜!

郑愚于是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口气对皮日休说:“年轻人,你的才华很好啊,我非常欣赏你的文章,本来是想好好录用你、提拔你的,将来你的前途也是不可限量的。可是为什么你的一只眼睛会是这么个样子呢?”

皮日休也是满心欢喜来应试的,因为他听说了自己的考卷受到主考官的重视与欣赏,心想,这次我可高中了,面试过后一定好好的庆祝一番,给家里的父母亲人争口气,也不枉我这么多年的苦读啊。可是见到主考官之后,他从对方的眼神和表情中已经看出些许端倪来了,原来主考官大人喜欢以貌取人啊。

当他听到郑愚说自己的眼睛的时候,皮日休并未感到有任何的尴尬和难堪,他一边揣摩郑愚的心理,一边机智地回答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主考官大人,我来参加考试,凭借的是自己的脑子和多年苦读积累的学问,而朝廷也是需要我的学问来治理国家的啊。听说您对小人的考卷颇为欣赏,假若您是由于我的相貌而埋没了人才,那您的一世英明不就全毁了吗。别人会认为您选材不力呀。我想主考官大人您不会因为我的一只眼睛而毁掉自己的两只眼睛吧。”

郑愚听到皮日休如此解释,心中顿时对其产生了好感,态度也完全转变过来了,于是当机立断,判定了皮日休金榜题名。用人点拨古代的科举,有一个奇怪的取向,就是“状元郎还要好相貌”,皇上看谁长得仪表堂堂,就选谁做状元,文章就靠边了。这大概是因为状元、探花、榜眼这些耀眼的头衔乃是帝国的形象代言人,如果长得一副潘安貌,则恐怕就是状元的幸运儿了。

虽然不公平,平心而论,科举中的“以貌取人”还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若是“以貌取人”拿来作为科举的一条必要标准,则是大大的有害了,它大大折损了科举选拔的公正性和真实性,伤害了有真才实学的考生,皮日休就是一个例子。面对主考官的“以貌取人”,他表现得不卑不亢、慷慨激昂,一番话说得主考官哑口无言、惭愧有加;而主考官郑愚也算是颇有度量,立刻认识到了自己以貌取人的狭隘和偏见,认定皮日休是个人才,果断地录取,要知道皮日休尽管有才,他的长相却有严重的缺陷,郑愚能够排除世俗偏见,将皮日休列为榜首,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勇气和挑战,打击了那些“以貌取士”的坏风气和虚荣心。

现代的民主社会,大学的校门已经开始向残疾人开放,而不再因为“貌不雅”就剥夺残疾人上大学的权利,这是一种好风尚,但是仍旧有不少单位、学校秉持着“以貌取人”的选才标准,虽然不是那么明显,但是若隐若晦地渗透在选才的各个环节中,尽管选拔中个人的主观好恶无法避免,但是也应该提倡郑愚那样知错就改,雷厉风行的选士态度,尽量做到客观选士。

武则天惜失人才

武则天是中国第一个也是惟一的女皇帝,公元690—705年在位。她在大唐王朝所起的作用,远远超过一个女人所起的作用与应有的能量。武则天小时候因人长,被唐太宗召入宫为才人。太宗死后为尼姑,后被高宗李治召为昭仪。永徽六年立为皇后。高宗称天皇,武后称天后。她才智过人,辅国政数十年,故受到大唐王朝两代皇帝的重用和欣赏;她足智多谋善用心机,并且极为重视选拔人才,最终成功地做了中国历史上惟一的女皇帝,干了一番大事业。

唐高宗死后,中宗即位,武后临朝称制。她废中宗为庐陵王,立睿宗。但是让他居住在别殿里,不得干预政事。与此同时,又迁庐陵王于房州,严厉惩治反对者,冤死无数,宗室诸王也相继被杀殆尽。

她的所作所为日益引起唐朝旧臣的愤怒。柳州司马———徐敬业起兵谋反,几天之内,响应反武则天的就有十几万人。“初唐四杰”之一的骆宾王也包括在内。骆宾王是浙江义乌人。尤其精于五言诗。七岁时就写了一首脍炙人口的《咏鹅》诗:“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唐高宗的时候,他因人栽赃,仕途不顺,遂辞官而去。当徐敬业造反之时,便邀请他参加,他欣然同意,并作了著名的《讨武箜檄》。徐敬业传檄至京师,历数武则天罪恶:“虫螅为心,豺狼成性,近狎邪僻,残害忠良,杀姊屠兄,弑君鸩母。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犹复包藏祸心,窥窃神器。君之爱子,幽之于别宫;赋之宗盟,委之以重任。……”檄文气势磅礴,文辞犀利,数其罪行,揭其隐私,淋漓尽致。

尽管檄文把武则天骂得如此凶恶,可是当她看了以后,不仅不怒,反而微笑。在她看到“一寸之土未干,六尺之孤安在”(意指高宗新死,中宗即被废黜幽禁),“试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时,竟然拍手称赞,连声说道:“真是好文章啊!”接着便问道:“这是何人所作的?”左右回答说:“这是反贼骆宾王做的。”武则天感慨地说:“这样的人才,怎能使之流为叛逆!这是宰相的过错啊!”武则天责备宰相不用此人,足见她把人才看得比自己的声誉还重要。骆宾王死后,武则天找人寻访他的作品,找到了十卷,使之“盛传于世”。骆宾王曾在任侍御史时入狱,写过《在狱咏蝉》说:“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没想到他死后,“表”他“心”的竟是他的头号敌人!

武则天的度量,真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