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直到半夜都没睡着。
我想念张光定的小床,想念那淡淡的薰衣草的味道,想念我的哆啦A梦,想念那枚太阳一样的煎蛋,我想到不能自已,干脆闭上眼睛,集中意念幻想自己正身处于他家中的样子。这是我睡不着时常爱做的事。将周围的一切环境摆设按我的喜好设想成另外一番模样,好追寻片刻的宁静。
我深嗅一口空气,可惜,并无他的气息。
家里的网上不去,估计是欠费了吧,除了网络,唯一能与他联系的就是手机了。
我提心吊胆地握着手机,每隔十分钟就偷偷在被子里望一眼,没有短信,一直没有。一直到十二点,手机都安安静静的,我一度怀疑它坏掉,偷偷关闭,重开。依然如故。
我试着给自己发一条短信:“睡了吗?”
没想到,三秒之内就收到了。
睡了吗?
问他,也问我。真是好白痴。
我实在忍不住了,悄悄地坐起身来。
担心房间信号不好,我甚至溜到了阳台上。
望着不远处闪着微弱光线的车河,映照着暗暗的夜空,像是看不见的未来一样遥远却真实。
我终于确定了自己的决心,拨下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电话很快通了,他接的速度快得令人惊奇。
慌张之间,开口第一句话只好说:“是我。”
电话那头,他低低地笑出声来,像是早就等在那里似的,那一直徘徊在我脑海中却从来想不真切的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不然会是谁呢?”
那边的他应该是在微笑,而我的心狂抖个不停,又担心自己心跳过快会瞬间休克,又害怕妈妈会随时会出现在我身后。
我词穷,好半天才想起一个不是问题的问题:“你是,在家?”
“嗯,”他说,“我正准备躺下。刚刚把你的哆啦A梦拿到我房间里来了,以免它寂寞。”
我说不出话。但我羞怯的心砰砰地跳着,又像一个人钻进我的肚子里拼命擂门,感觉自己胸腔都快爆裂了。
我一定是窘态毕露。因为隔着电话,连我都能听到自己鼻腔中发出的气声。
我只能气若游丝地对着电话说:“你在线吗?”
“在啊,”他说,“今天一直挂着,不过没见到你。”
那他的潜台词,是在等我吗?
“那我现在来。”我说,“家里网坏了,不过我可以再试一试。”
“不许。”他说,“太晚了,你该睡了。”
不许?
这两个字又一次击中我,像抹着蜜的令箭,叫我防不胜防地唯有从命地、甜蜜地死去。我的手心微微出汗,嘴巴干得说不出话来。
这个晚上,我好像面对太多糖果从天而降的小孩一样措手不及。
他愿意对我管手管脚,是我莫大的荣耀。
望着天上的月亮,我不由得想起一个传说,关于月老的红线。只是不知道谁愿意替我编织一根线,长长地,穿过我的心脏,另一端到很远很远的地方,紧紧系在他手腕上。
这该死的爱情。
我忽然想起丹丹那张脸,她无辜地问我“龙四,你恋爱了吗?”圆圆的嘴型,圆圆的眼睛对我一眨一眨的。
关于这个问题,我好像再也回避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