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城市,像蒸笼一样散发着无穷无尽的热量,我常常不自觉地便出了一身汗。
那汗像是自动浮在皮肤上的,感觉不到热,却已经热到全身湿透。
我开始关注天津的天气,每晚给他发一条天津的天气预报。要想表达想念一个人,最简陋的方式,就是发一条天气预报了吧。
他常常回我:晚安。
我便真的睡得很好。
在暑假之前,我的转校手续已经完全办妥。我便心安理得地宅在家中。
那是一所贵族学校,学费不菲。之前她曾经提议过数次,被我拒绝。我曾经生怕失去她。但那天看到她趴在我怀里哭成那样,我几乎笃定我们离真的失去对方的那一天,恐怕还有很远距离。
那个人再也没在家里出现,但是妈妈的戒指却一天也没有离开过她的手指。她戴着它上班,下班,切黄瓜丝、洗我的球鞋、翻报纸、喝牛奶。好像毫不在乎它的存在一般在乎着它。
预期的婚礼却没有举行。或许一切要等到我住校后。
慢慢接受了这一事实,我开始一点点学习着如何做个体贴的女儿。 比如炖一锅银耳放在冰箱里冻着给她当夜宵,或者做一碗口味稍许麻辣的凉面给她。
那个暑假,我还很积极地配合着进行心理治疗。一个年届五十的女心理医生每周上门一次与我聊天,做一些谈话或测试。我知道我得表现得“想要好起来”,一方面为了让她宽心,一方面,则是真的想要好起来。
这是我人生第一次觉得我得好起来。虽然,我并不是那么有信心。
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我真正的心理医生――是张光定。
只要打开电脑,看到他QQ上的头像,哪怕是灰的,我的心也会变得无比安宁。只要还能收到他的晚安,我就比吃任何镇定药物都要镇定地相信幸福的触手可及。
我希望我妈能同意我一个人出门旅行,这样我才可以偷偷跑去看他。
我常常突兀的想:如果我突然站在他家门口,他会是什么表情呢?
如果我能再大胆一点,甚至对他表白,又会是什么答案呢?
再不敏锐如我妈,也看出我终日犯花痴的表情很不寻常。有一次,她假装用筷子在我面前夹苍蝇,我被她吓了一跳。
幸好她只是说:“快吃饭。”
我实在没法专心,这一切只因他带给我的感觉像一股巨大的龙卷风,在每一次刮向我的时候,我都只能抱着我的臆想在其中盘旋。
刺激,新鲜,令人念念不忘。
我真的太想他。
可惜他却太忙,说是接了一个很大的业务,所以基本上不出现在QQ上,但我不愿意给他造成困挠,所以才步步控制自己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我希望在他心里,龙四是个懂事的龙四。
不是那个吵吵闹闹的紫薇。
我的优点,他总该体会得到吧。就算体会不到,我也有这个耐心让他总有一天体会到。
但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在我还没做足准备向妈妈开口之前,张光定却抢先一步来北京看我了。接到他的电话,是下午三点多钟。他说:“我在北京,可以见一面吗?”
“可以埃”我回答,很慷慨,很豪爽。但话说出去以后,我又为我自己伪装出来的大大咧咧而觉得丢脸。
我挂了电话开始找衣服。我把整个衣橱里的衣服都扒拉出来,才发现我夏天的衣服简直少得可怜,更加没有一件是满意的!时不待人,最后,我只能闭着眼睛随便套了一件就从家里飞奔出来。
那天将近四十度的高温天气,我却感觉手脚冰凉,脸蛋烫的吓人。我傻傻地拦了一辆出租车,拿着短信向司机报出地址,我感觉我整个人都是哆嗦的。
天就要变了,黑沉沉的,重得要命,像是随时随地都可以压下来,压踏这个风云多变的世界。车子往前驶,我清晰地看到一道闪电,蛮横地撕破天空。
这是我就要变得不一样的预告和警示吗?
不管怎样,要来的,都来吧。
狂风骤雨,这一次胆小鬼龙四再不会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