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府从里到外看上去都是一副生机勃勃的景象,除了门口那两个石狮子比较灰暗死板,田子期是紫阳王身边最年轻的谋士,为人精明强干却懂得退进的分寸,紫阳王登基后,同他一起出仕的谋士大多以一个嚣张跋扈等小罪名死在了流放的路上。而他提前在兔死狗烹的道路上明白了这成语的道理,退出了朝政核心只是一些小事上才会进宫参与商议。田紫晏同他父亲几乎很像,就连那对桃花眼也是遗传了父亲,而那颗朱砂泪痣则传至母亲,当初田子期因为独自舌战南吴国而帮助紫阳王拖住了时间同太子相争,并且顺便娶了一位被全京城羡慕嫉妒的医女。全京城中都知道田夫人是出了名的医学世家,并且没有在众多情敌中留下任何把柄,为人热情却极其低调,大家都说她是嫁入豪门最懂得生存的女人。她生下田紫晏时,这个名字是皇后同紫阳王共同赏赐的,这普天之下有两个字,两种色,谁也不能提,不能用,死罪。一是紫阳王的名讳,紫同紫色,另一个便是红颜王的红与红色。满大街放眼望去竟是没有一个有关这样的颜色,元宵佳节放置在各处的灯笼都被涂成淡粉色才会被挂置。而除了皇家便是这田紫晏才拥有这样一个尊贵的名讳。
紫晏出生后,正好是元宵节后的日子,大街小巷人声鼎沸,救济的人,同朝为官的,皇后都派人亲自道贺,而等到月子做完后,田夫人亲自按照各人准备的贺礼,依次有轻重缓急的送还了去。最后等到这些礼节都做全了,门口的马车也少了,莫大将军的马车便缓缓的停在了门口,当初田子期独自出使南吴国,是莫大将军派人在边境打压着南吴的气势,帮助子期更好的完成了任务,后来莫夫人因为生了场月子里的疾病,田夫人日夜照料,两家久而久之便越发的要好。莫离寒是出生在一个极其寒冷的初冬时节,莫夫人因此才遭受了风寒,她亲眼看着田夫人日夜守在她的塌前,直到把自己累倒了。田夫人便说道:你若生个男孩,我们就结个弟兄,若是个女孩我们便做亲家。莫离寒虽然只有六岁却已经在父帅的军营摸爬滚打了两年时间,因此六岁已经强壮而英勇无畏。但当他看到了摇篮中那个刚出生的田紫晏时,便欢喜的像个孩子一样,“娘亲,我也是从这么小长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吗?”莫离寒把小指放到紫晏的手边,紫晏便一把抓住了他的小指,一边咯咯咯的笑着,桃花眼一眨一眨地盯着面前这位奇怪的人。离寒开心着触碰着紫晏如同蛋白软嫩的脸蛋说道:“姨母,他是个女孩儿一定很好看。”田夫人打趣地说道:“让莫少爷失望了。”莫夫人帮田夫人整理着月子里要用的物品,笑着对田夫人说道:“可不是呢,再过几年就要为他订亲了。”“再过几年离寒也才十岁多,怎么这么快就结亲?”莫夫人摇摇头说道:“你不知道,夏桑那个人倔的像头牛,一定要让离寒同他一起上战场,你说他还那么小。我是为了莫家的香火,要提早打算好,谁知道离寒这一次去北方练兵要多久时间。”
作为武学之家,莫夫人身为前丞相之小女,凭借着莫夏桑的地位才免去了叛乱的罪名,如今她是再也不敢提起神家,更不敢提起自己的姐姐神红颜。而自己这唯一的儿子成为了一个烫手的山芋,虽然莫夏桑如日中天,掌管莫临军八万大军,手上还握着京城的一万宫城防卫兵。紫阳王信任他将完整的兵符交予莫夏桑,他可以不用禀报王上而出兵。可朝堂上谁人不知莫夫人的利害关系,除了几位耿直的朝臣和莫夏桑的旧部外,但凡有眼色的自然是敬而远之,而莫夏桑也自知夫人的影响,因此刻意避开了很多达官贵人,尽量离朝事远一些,对他们都是好事。说道婚事,莫夫人嘴上不说,心里却明白,她像极她的姐姐,一样拥有亦幻亦真的美貌,那一年神宰相因为逼宫篡位的罪名被满门抄斩时,红颜带着她和一些亲戚跪在了她认为可以对她好一辈子的男人面前,结果这些人包括她自己全被押入了天牢,那年她才刚嫁入莫家不久,莫夏桑为了救她在宫门外跪了三天三夜,后来她被释放了。而姐姐却不见了踪影,再后来直到现在,她的姐姐在洺州成为了一方割据,她本想着不再拖累夏桑离开莫府,却怀上了他的孩子,她手握细针独自坐在昏黄忽明忽暗的窗前,一颗一颗眼泪顺着翘挺的鼻尖落下来,一针划过脸颊后,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和姐姐共同迷倒全京城的女子了。红豆般的鲜血映在莫夏桑震惊的脸上,随后,他又笑了起来,他为了她断绝了与朝廷事务的来往,而她却以毁容来相助与他。从此之后,莫夏桑更加不问朝政,只是带着夫人,带着儿子四处随军征战,而这种自由自在的日子虽然艰苦,却比京城好的太多。
明天便是田紫晏的生日了,这天清晨云霁把最后的舞曲都再一次校对后,紫晏就坐着船上了岸。当他又一次走到回家的那条街道时,远远的便看到离寒正牵着马走来,他粗略看去,离寒的肩膀宽广,一身戎马装未卸下,棱角分明的冷峻都可以让他浑身一颤,上一次见只是他第一次到这里时参加了离寒结亲,而他始终不明白这样英俊有身份的世家公子怎么会因为八字不合便放弃了与他青梅竹马的木家大女儿木旻而娶了小女儿木研。全京城都知道这木旻可是第一的美貌与才学,所有人都在感叹这段被拆掉的婚姻,而那个小女儿木研根本没有办法同姐姐相比,一件青色的石榴裙,外披着一件白色纱衣,为人极其懦弱无知,但听说做妻子后家务事照看的是极好,也让莫家放下了心。正当他走神时,莫离寒牵着马走过来低沉的问道:“你还知道回来?”紫晏疑惑的看着他不解地茫然,“你母亲被你的婚事生了一场大病,你也不知道回来看望一下。”莫离寒像是走自己家一样进了门,将缰绳拴在柱子上便走进了门,紫晏看着莫离寒离去也赶紧跑进了家门。
“师傅,你去了大半年都做什么了,也不知道回来看我。”泰泰用他独有的撒娇对付着面前的长者,虽然他同这位岛主相处过半年时间,可半年分别后他又紧张了起来,害怕自己露出了马脚。寒箫扶起了请安的白芷关切的问道:“病可好了些?是否还有失忆的情况?”泰泰才想起来自己初来此地用了一招滚下楼梯失忆的法子,这时想起来,不禁扶着额头弱弱的回道:“偶有头疼之状,其余的好很多了,劳师傅牵挂了。”结果他想要问的话没有问出来,师傅老奸巨猾地已经溜出了房门。小米见主子离开,便顺着门边悄悄走进来问:“主子又说什么吗?”泰泰生气的说道:“不知道,什么也问不出来。”小米见怪不怪的上前为他打理着褶皱的衣角,一面说道:“小姐你信的过小米,我帮你去打探。”泰泰瞬间开心了许多,这个丫头怕是传说中的黄金伴侣,“好的,你一定要好好帮我套出些什么来,我会帮你长工钱的。”小米一蹦一跳地拉起泰泰的手说道:“走吧,我们去锦绣阁。”泰泰疲倦的摇摇头就往床上奔去,小米又化作麻雀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答应了的话不能反悔,不是君子所为。“我本来就是一个弱女子。”泰泰说这句话时,别提有多欢喜,他终于可以找一个合理的借口了。小米突然大叫一声说道:“小姐,今天锦绣阁可是木旻坐班,你不是一直想看看京城第一美女的模样吗?”泰泰瞪圆了眼睛起身就往外走,这个第一美人究竟有多美,他一定是要亲自看一眼才算满足了穿越的意义,只是小米一直认为小姐不过是平常女子的妒忌罢了。
当易白芷带着小米来到这条繁华之极的皇商花梨巷时,整条巷子都被围得水泄不通,木旻从境外购回大量新鲜布匹,自从去年莫离寒结亲后第一次出现在京城内,而当大家回头发现啼竹馆第一姿色易白芷和普天下乐器吹奏排第一的小米姑娘到来时,更多的吃瓜群众赶来围观。易白芷走上前自然有人让出了两边的道路,泰泰内心此刻一直警告自己不能出了差错,因此不敢说也不敢笑,却给了周围人一股清高冷峻的美丽,在锦绣阁拿着账本的木旻听说是啼竹馆的人来了,便也想出去看看。两人便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对方,木旻放眼望去,易白芷笔直的身躯像一丛粉红色的玫瑰花,粉红色仙鹤大袖披袍,头插粉色绢花簪,蓝色掐花耳坠,灿然的星光眸子下是不同于常人般浓密纤长的睫毛,她眨一下眼睛便如同蝴蝶振翅飞过花丛,比阳邑公主又是多一层妩媚,多一层大气。而另一边,泰泰望着面前女子不停的揉着眼睛确定自己是否在做梦,这样一个普通身份的女子竟然像是个画里的仙女,难怪京城里的世家公子为她作画为她题词,造化可能偏有意,故教明月玲珑地,此花不与群花比。浅金色的云烟衫袖口领口处处精工细作着花边,用了不知多少种丝线才做成了一条金腰带,彩色五花凤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身为锦绣阁阁主女儿,木旻喜爱金色,并且恐怕只有她才能撑起这样华丽的颜色,常年行走边疆没有减少她绸子般光滑的脸颊,人面桃花相映红,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大概就是说的木旻吧。那股边疆的气息带给她不拘小节的豁达的君子之气,使得她被人注视时也毫不退缩,反而更加懂得展现自己的魅力。
“她居然不闪躲。”泰泰心里想着。
“她居然不像这里其他女子闪躲,反而大方的很。”木旻心下也佩服了几分。
大家围着等着看两朵京城之花如何互相掐死对方,却被这美丽如同画作般的风景吸引住了神,直到木旻得体的做了请的姿态,两人走进门才让街道又恢复了往日的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