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地恢复了它本该热情的模样,里面似乎住着许多小精灵,它们甩着自己特有的珍珠制成的乳白色的神仙棒,朝天空的方向一挥动,整个天色都将按照要求云层散去,阳光普照着天下,于是被它哺育的孩子们也都开了心,老人们忙着要给孙儿绑起一个歪歪斜斜的小辫子,孙儿痛苦的扭曲了脸,一面要极力反对着这从头皮袭来的疼痛感,趁着老人瞪大了松弛的眼睛寻找落在床边的与土地相似的灰黑色绳子时,孙儿卯足了劲儿一下跑到了老人看不到的地方去了,老人一只手只好放在了腿上看着透过窗户洒在她吃力的手臂上,她温柔的去捕捉这种温暖阳光时,小精灵调皮的将云彩遮在了这束光的上方,老人只好作罢的停在了床边,久久没有回应了,想必她一生已经触摸了太多的阳光,到老了反而不在意那室外的温度。她手里紧紧地握着用珍珠串起的项链,那是她挚爱的公主留给她的礼物。她一辈子都需要热爱的国家,如今好像因为她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恐慌中,她常常在梦中看到公主那长如樱桃般的小嘴被那个可恶的怪兽擒住时的痛苦不堪。她僵硬的身子颤抖着动了一下,却惊着了落在她脚边的一只黄鹂,黄鹂安详着看着她苍老的面容飞到了她的肩头上,用尖细的小嘴轻轻碰着老人的耳垂,“儿子,你也觉得是我的错吗?”黄鹂只是一个劲儿的碰着老人的耳垂,它似乎急躁的发出了一阵阵清脆的声音,老人无奈的摸摸它幼小的头颅,直直的盯着那串珍珠。门口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连忙跑去开了门,一位穿着平展的深蓝色制服的人站在门口等着老人,他的表情明显不耐烦了,“准备一下和我们去野生部落招人。”老人点着头谄媚的看着这个男子,男子的鼻子坚挺着长在两个雪亮的眼睛中间,鹰钩鼻的恐惧加上他目光中毫无生机的注视使得老人颤抖着扶着门框,他那身深蓝色领子折下去的制服正是和平市区国家要员的统一服装,连他们的头发都要一根根摆起放在脑后,焗油后一层光亮的黑发都像在同他们宣示着自己的使命。
老人将黄鹂装在了自己的花布兜里,黄鹂听话的把小小的头蜷缩在一起躺在老人的怀里,享受着阳光的照晒,一面温暖的摇晃着它的翅膀。老人突然想起了她的小孙子,“长官,我可以耽搁一小会吗?就一会儿。”她恳求着双手合十的看着长官,长官挥挥手示意她动作快点,她感激着忙一路快走着,她那肥胖的身材跟着脚步都在一颤一颤的抖动着,越是着急她脸颊的汗水就流的越多,顺着她肥胖折叠起来的下巴嘀嗒在了地面上,汗滴变成了一个个晶莹的玻璃,蹦跶蹦跶着滚到了一旁的草丛里,她突然紧张的看看四周的环境,直到她确认没有人的踪迹才又继续的擦着头上的汗,以便不让它们变为玻璃珠发出声响。她心里不停地咒骂着“该死的阿衫,把我的水晶都拿了去。”她渐渐走路变了通红的脸颊,喘着气朝不远处的一个少年喊道“果果,把阿野找到了带他几天,我有事先走了。”不远处的少年放下了手上的一捧红色玫瑰花,站直了身子朝她喊道“奶奶你去吧,阿野我看着就行。”老人面色缓和着顺着刚才走路时费的力气,“都说了我没那么老,都是那灵婆害的。”她的银发一根根被风吹了起来,这片田野中的花圃是她在和平市区的职责,没有人比她更会照料花圃了,一年四季该开的花是一定要铺满山坡的,那时长官们常常愉悦的赏她一些面包或带着椰蓉的糕点,谁让她总能用自己的泪水使得花朵茁壮生长呢。她开心的又一次肯定了作为灵婆的优势,为了得到更多的食物,她只能又一次担任起厨师长的职位,每次她为公主以及国主做饭时,都是用遍了全国最好的的材料,她叹着气坐在了卡车的后面车兜里,同她坐在一起的都是穿着深蓝色制服的长官,他们的皮鞋擦的锃亮在太阳下反射着光芒,她的眼睛总会被刺到而心里怒骂着。从和平市的市区出发翻过一座山头就是野生部落,和平市区中心是和平委员的办公大楼,大楼是用惨绿色建造起的,一般人根本没法一睹它的真容,她只能望见一桩严肃而高大的建筑,里面进出的人都提着一个黑色的方形的皮包,包里永远是鼓囊囊的,女性长官常常将两手揣在制服口袋里,斜视着看着来往羡慕的人群。她在卡车里等待出发时就刚好遇到了门口两位职员正在激烈的讨论着什么,他们的声音竟能穿过一条马路穿入她的耳内,周围一个驼着背的男人手里握着一块发黑的面包满脸期待的看着那两个人的争吵,制服上闪闪发光的纽扣在日光的照射下栩栩如生,尽管它只是一枚普通的塑料纽扣。男人摸了摸背后连忙回过了神揣起那块发黑的面包匆匆的离开了她的视线里。
路上都是一片寂静,行人匆匆而来又急忙穿过了天桥,他们的面颊上满是汗水,谁也没有朝卡车上的她望一眼。当她从市区整洁的街道来到郊区时,更是感受到了一阵阵的凄凉,这里的人户并不多,大片片的树林全都充斥着机械挖掘的声音,这里的树木一颗颗都会被折断双脚倒在血泊中的,老人仍旧微笑着看着那片树林的模样,这里居住的都是专门砍伐树木的自然部门。自然部门嫩绿色的帽子一个个的点缀在了山林间,可爱的跑来跑去,成为了这片广袤森林最绿色的颜色。翻过这片森林就那座山林,山林后就是野生部落活动的地区,要用一个晚上的时间才能穿过原始森林。一个带着手枪的士兵厌烦的说道“什么时候能开一条通道,就不至于这么繁琐了。”身旁那位不苟言笑的深蓝色制服男摸了摸自己被风吹起的鬓角严肃的解释道“国主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用途。”士兵连同伙计都撇撇嘴无奈的阖上了眼睛,越接近山林天上的星星更是作祟的跑了出来,漫天的星光点亮着前进的道路,卡车在土路上不停的奔波着,一点一点地离天空更近了些,老人期待着问着身旁持枪的少年“野生部落是不是很美。”少年戏谑着望着老人那皱纹间的汗水说道“你第一次去吧。”老人点点头,“那里可没有我们那里的风景好。”他回忆着说道,“还是那花圃里开的花好看。”他点点头肯定了自己的说法便不再说话了,老人望着年轻人说话时颤抖着的肩膀,似乎是这颠簸的道路所致,似乎又是因为他的心上在不断地抖动,他眼眶渐渐变了红色,就在老人张嘴时,他坚定的背对着老人躺在了车的空处,长官严肃的看看躺着的男子,摇摇头后撇着嘴安静的睁着双眼继续端坐在那里。年轻人一直死死的盯着天空那闪闪发光的满天星,老人注意的到,年轻小伙的眼睛似乎一眨不眨的凝视着黑幕上的每一出戏。这一整夜老人都和另一个同她一起做饭的老人依靠在一起,虽然她确实还没有看上去这么老,不过各项机能已经设置为八十岁的身体素质,她疲倦的靠在另一个老人的身上,在梦里她的公主终于出现了,她安静的跟随在公主的身后,熙熙公主还是那么的美丽动人,她穿着紫色的露肩长裙独自坐在秋千上,她还是那么喜欢坐在秋千上想问题,老人站在熙熙公主身旁像往常一样听她说一些琐事,她眼睛是深蓝色的宝石颜色,她笑起来的时候总有阳光正好晒在她如弯月般明媚的双眸里,她静静地将怀里雪白色的兔子轻轻托到了地面,双手展开后便让兔子一溜烟跑走了。她似乎感受的到公主的温柔,熙熙公主扭头凝视着她,她满脸露出了尴尬的红色,“我不是这个样子的。”她尽力双手摆动着表示自己仍旧是她从小的玩伴,是她最忠诚的灵婆。熙熙公主似乎并没有感到诧异,她背对着老人低沉的说道“尽力留下一些孩子,别让他们失望。”老人恍惚着点点头,她全身的能力被她的师姐折去了大半,只有一些仅存着能力可以偶尔在夜间进入公主的灵魂深处,这是从小她和公主的秘密,她们互相将血融入了对方的身体里,成为了对方的一部分。就连她的师姐阿衫也并不知情,她就是通过这个梦境告诉了公主她一切安好的消息,她拖着肥胖的身体离开了那条熟悉的小路,熙熙公主也慢慢淡出了画面中,她明白熙熙公主的意思,这些年她努力地收留了很多孩子,比如果果。那个可爱的男孩儿,老人痴痴的笑着,心里想着如果自己再年轻一些肯定要选择一个这样的男人做伴侣,她垂着的眼袋也跟着抖动着。她微笑着明白着熙熙公主的用心,她需要为熙熙公主的复国大业付出一切努力,她双手紧紧握着看着前方尘土飞扬的村落坚定着注视着那远方熙熙攘攘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