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麻雀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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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二刻:「双面」 萤火绿字 唯有在黑暗中(7)

“关秋彦……为什么你会在这里?”盛夏讶异地叫出声。

“最好离她远一些。”一如既往的简单话语从关秋彦的嘴边飘来。

“快点让开!”盛夏来不及分析思考关秋彦一反常态的举动,一下甩开他的手,连忙抬起手腕看表,只见电子腕表上显示着12:27am,与“死亡预告时间”一分不差!

盛夏的脑子“轰”的一声,像引爆了一枚威力巨大的炸弹,顿时嗡嗡作响。

糟了,一定要保护慕小音!一定要让她知道现在是多么危险的情况!绝对不能让她一个人独处!

然而,还不等惊惧的目光从腕表上移开,就听见不远处“砰”地传来一声巨响!

仿佛是重物撞击地面的声音,紧接着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啊!

慕小音!

这个名字瞬间划过盛夏的脑海,她和关秋彦齐齐抬起头,向几乎快消失在走廊拐角处的慕小音冲去。只见她躺倒在地,浑身上下不停地抽搐着,在身体上方萦绕飞扑着数只叽叽喳喳的麻雀。

“慕小音,你没事吧?!”盛夏气喘吁吁地冲到躺在地上的女生面前,只见后者惊恐地紧闭着双目,双手拼命在脸前挥舞驱赶着争相啄向她的麻雀。

慕小音没有死……盛夏终于放下盘踞在心头的一块恐怖巨石,几乎要跳出喉咙的心脏落了地。她只是因为突如其来出现并攻击自己的麻雀而受到严重惊吓,所以跌坐在地面上,此刻嘴里更止不住一声接一声的凄厉尖叫,呜噜不清地说着什么。

“走开!走开!不要缠着我!不要缠着我!”

盛夏一边和关秋彦帮她驱赶着麻雀,一边竖起耳朵仔细倾听慕小音模糊的尖叫声。

“不要害怕……不要害怕……麻雀已经被赶走了。”

当围着三人盘旋不去的麻雀终于怪叫消失在走廊里后,盛夏小心翼翼地握住慕小音仍旧在空中胡乱挥舞的手臂,轻声地抚慰着这个受到惊吓、泪流满面的女孩。

“……”

一身冷汗的慕小音几近崩溃的神经终于冷静下来,没想到她却猛地一把推开盛夏,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扶着墙壁跌跌撞撞继续向前走掉,像是恨不得立刻逃离这个令人不寒而栗的鬼地方。

走廊上,慕小音渐行渐远的纤细背影很快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盛夏揩去额角的冷汗,看着腕表的数字显示12:30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死亡时间”终于有惊无险地度过了!

旋即,又一个沮丧的念头涌上心头:难道对“死亡预告时间”的推测,根本就是一个臆想的结论?她的猜测是错的?日记和下一个人的死亡时间根本毫无关系?

“为什么你要阻止我?”盛夏略带不解地转身看着凭空出现的男生。

“要是继续追查下去,你会有麻烦。”关秋彦依旧望着慕小音消失的走廊尽头,轻轻地地解释道。

“你的意思是,你知道谷木香和邱莎莎、慕小音她们之间曾经发生的事情?”

盛夏迫不及待地追问,不会错了,他之所以能提出这样的警告,必定知道一些别人所不了解的真相,甚至……更有可能知道谷木香自杀的真实原因!

“知道的秘密太多,不是一件好事。”关秋彦冷冷地望着她,语带双关地说道。

“你是在侧面承认自己知道一些秘密吧!”关秋彦迂回的回答方式反而让盛夏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你忘记自己和谷木香是怎样的关系吗?”对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丢出一个令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同班同学啊!”虽然觉得对方的提问很奇怪,盛夏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

“那就对了。”像作总结陈词似的,关秋彦扔下这句话,便再也没有要多理会盛夏的意思,旋即就是一个转身,撇下依然是一头雾水的盛夏就走。

这……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关秋彦模棱两可的态度让盛夏不由地一阵光火,她实在不喜欢这种被敷衍了事的感觉,尤其是关于谷木香的事情!

“你等等!”只见盛夏一个箭步挡在关秋彦前面,仰起头对高出自己一个头的男生质问,语气中隐约透露出难以动摇的倔强,“也许是我的理解能力出现问题,所以不明白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能否解释一下?”

“我想你应该明白。”

关秋彦微微挑了挑剑眉,深邃的眼眸又一次定格在了盛夏的脸上,专注的神情让盛夏刷地脸红,她下意识地想要别开目光。如果这个时候转移视线的话,就意味着在气势和决心上已经输了!一念及此,盛夏眼神中的闪烁霎时不见了,水汪汪的双眸再度恢复了刚才的坚定。

“说清楚!”盛夏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语气也可以这么强硬,“在关于一个人的生死问题上,我不想猜谜。”

“如果只是同班同学关系的话,你没有必要这么坚持吧!谷木香到底为什么而自杀,就算让你调查清楚了又如何?不知道又会如何?这根本就影响不到你现在的生活,不是吗?”终于,在战争般的对视中,关秋彦像是败下阵来似的,勉强开口说出他的看法。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盛夏一眼,继续补充道,“你不觉得自己现在这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做法,根本就是反常吗?”

“……”

身体里的某一根神经被猛地刺激到了似的,听到这番话的盛夏蓦地张大眼睛,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关秋彦。

他……竟然一下子指出困扰自己许久、畏惧到不愿去深究的问题——事情发展到现在,为什么在谷木香死因的问题上,她变得如此锲而不舍的执著?

“那是因为……就在谷木香自杀后的不久,我的身边就莫名其妙地出现了她的遗物!”

盛夏被问得有些心慌意乱,她支支吾吾地找借口搪塞道。

“那就直接把它们处理掉,日记本直接扔掉就是了。”关秋彦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解决的方案。

不行!这是盛夏听到方案之后的第一反应,如条件反射一般。

是的,就算关秋彦的提议在理论上完全合情合理。但是从情感和良心的角度出发,盛夏固执地放不下。

直到这一刻,盛夏才真正地发觉——她一心想要解开谷木香自杀之谜的心情是多么坚定!

这个念头仿佛就只是一种最本能的反应一般。

“……”

下定决心之后,盛夏反而安静下来,思维也渐渐地开始朝理性的方向发散开来:既然关秋彦知道谷木香的死因,就表示这件事情多少跟他脱离不了关系;同时,邱莎莎的死,以及自己之前做的噩梦,也绝对不可能是独立存在的事件。和谷木香的死一样,这三者之间一定有必然的联系。

到目前为止,自己只能推理到这一层,但是这些问题得到解决的话,绝对是接近真相的关键钥匙!盛夏对此深信不疑。

“如果想通的话,现在把日记交给我。”关秋彦向盛夏伸出手。

“不,谢谢。”盛夏一边客气地婉拒,一边下意识地退后一步,“我想,还是由我自己来处理会更加稳妥。”

“为什么?”这下终于轮到关秋彦不解了,一向淡定沉稳的脸上,此时竟然也开始微微流露出几分紧张,“有必要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做到这种程度吗?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可能被卷入危险之中?”

“住口!”

盛夏猛地大喝一声,激动地打断了对方的劝说,“别装出一副处处为我着想的假象,告诉你,我不但不会把日记本交出来,反而开始怀疑另一种可能性:这本日记也许根本就不是出自谷木香的手笔,根本就是另一个人制造出来的假象!”

“另一个人?”关秋彦微微一愣,严肃的表情更加剧了盛夏心中的猜疑。

“没错,制造这本假日记的人,出于掩盖杀人真相的目的而制造了它,让大家都误以为谷木香是自杀;更为了不让日记成为别人手中的证据,阻碍了诡计的实施,所以还会费尽心思地想办法将它取回去!所以我一定要将日记留在我的身边!”说罢,她狠狠地瞪着对方,一语不发。

“别这样……”被刀刃般锋利的目光紧盯的关秋彦,脸上竟然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哀伤,“……处于你的立场考虑,我还是不得不再次重申:谷木香,就是一个跟你不相干的人,仅此而已。”

“是的,我并不否认你说的是事实……”

可能是受到关秋彦眼底的忧伤影响,虽然在心底依然十二万分地不认同他,但是之前那股愤愤不平的情绪却得到了缓解。盛夏深吸了几口气,竭力用一种心平气和的口吻说道,“但是,你不觉得自己的话很过分吗?去世的人是曾经深爱着你的女朋友,怎么可以……可以称她是‘不相干的死人’?我很清楚真的喜欢一个人,无论如何都不会说出这种无情无义的话,关秋彦,算我看错你了!”

“不!你才错了。”关秋彦沉默地低下了头,令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哪里错了?”难道又是自己误会他了?盛夏不由得想起第一次与关秋彦接触时的情景:那个时候,就差点误会了好心将雨伞留给自己的关秋彦。

“因为……”关秋彦继续开口说道,“所谓‘不相干’,所指代的并不仅仅是你与她之间的关系。事实上,对于我而言,她现在同样也是个‘不相干的人’。”

“什么?!”

当无情的话语从这个几近完美的男生口中说出的时候,盛夏顿时觉得大脑宛如被雷轰过一般。之前对关秋彦的欣赏与好感,如今看来竟是这么可笑与可悲。

“很抱歉,我并不想拘泥在过去之中。”当事人依然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毕竟我能够抓住的,只有现在……”

“你简直……唔!”

反驳和怒斥的话语尚未来得及说出口,唇边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冰凉与温润的感觉。

关秋彦俊朗的面颊,突然像被放大了N倍似的赫然出现在眼前。

他竟然……在吻我!

这下子,盛夏完全不知所措了,她完全没有预料到关秋彦竟然会做出这种毫无预兆的行为!

大脑顿时陷入混乱状态,一时间竟忘了反抗,只能感受到心脏剧烈撞击胸口的砰砰声,仿佛要冲出胸膛,血液一下子贲张到头顶,脸颊滚烫地快要燃烧起来……还有对方毫无退意的深吻。

这到底……是怎么了?

“不要让自己卷入危险之中了……”

不知何时,关秋彦终于主动停止了对盛夏的“侵犯”,手臂却仍旧紧紧揽住她的腰肢,用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眸盯着她喃喃道,“刚才你根本就没有想到要推开我,这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是最清楚吧。”

“不!我不清楚!”好不容易回过神智的盛夏,终于用力地一把推开关秋彦的怀抱,然后转身落荒而逃。

情绪复杂的她因此没有看到,背后注视着她身影的目光,是多么地落寞与感伤。

与此同时,被封死的麻雀教室里,只听见“啪”,一个诡异的开关声再度响起。

昏暗如同废墟般的空间里,吊在天花板上的那台废弃电视机屏幕霎时间亮起来,像一只骤然睁开、时刻监视着一切的眼睛,哗哗地闪动着雪花。

雪花渐渐变成一片令人眼花缭乱的麻雀羽毛落下,屏幕上呈现出一张惨白、毫无生机的脸——是慕小音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