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了!那支笔竟然不见了!
才回到家中的盛夏,准备整理一下书包就上床歇息的时候,却惊愕地发现:那支和日记本形影不离的圆珠笔竟然不翼而飞了!
难道说,是自己遗忘在教室的课桌里,没有带回来?
由于这几天精神上的恍惚,盛夏确实不记得自己临放学之前有没有把圆珠笔放入包里。
虽然她心里清楚,放在课桌里的东西只要不是贵重物品,基本上是不会被拿走的,但是不知为何她总是浑身不舒服,无法不去介意它,就好像笔和日记是个完美的整体,缺一不可。
“不行,还是得去把它找回来……”
盛夏思量了半天,终于做了这样的决定,于是趁着父母不注意的时候,她蹑手蹑脚地走出家门,向学校的方向飞奔而去。
一路小跑之后,盛夏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学校的教室里。她甚至连日光灯都顾不得打开,就一个箭步地冲到自己的课桌前,翻箱倒柜地翻找了起来。
在哪里?到底在哪里?快点出来啊!!
盛夏焦急地搜索着,连额头上斗大的汗珠都顾不得擦拭。但是,无论她怎么翻过来倒过去的折腾,却就是没有发现那支笔的踪影。
“不可能啊……我明明很小心的,不可能掉的啊!”
她心急地嘀咕着,赶紧又冲到教室的墙边,打开了所有的日光灯,开始趴在地上对整间教室进行地毯式搜寻。
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盛夏前前后后地把整个教室和每个人的课桌都翻了不下三次,但是空空如也的双手,证明了自己对徒劳无功。
“为什么会这样……”
她瘫软地靠着墙壁,泄气似的一下子滑到了地上,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真的掉了吗?会不会是被人故意偷了?像这么普通的一支圆珠笔,若不是知道它的秘密,又有谁会对它感兴趣呢?
等一等……难道是被知道它秘密的人悄悄拿走了?
会是文谦吗?
不,自己曾经试图将日记和笔交给他,但他压根就没有接受……
还是关秋彦?
想着想着,百思不得其解的盛夏觉得脑子里就像是灌满浆糊一般,越发没有头绪。
可能是由于体力透支、过度疲惫的缘故,她竟然在脑部处于纠葛的状态中,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了,月亮高高地升到了树梢的上方,洒落了一地的月光。
教室里的盛夏依然沉沉地睡着,不知她是不是在做梦,面部的肌肉始终明显处于一种紧张的状态,眉宇间也依然是愁眉紧缩的样子。
吱呀——
刚才还虚掩着的教室门突然被打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神不知鬼不觉地走进了教室,来者迈着轻盈的步伐,静悄悄地来到了盛夏面前,一声不吭。
这人似乎对沉睡中的盛夏很感兴趣,端详了许久之后,才慢慢地从侧边的裤袋中伸出原本插在里面的右手,顺便露出一直捏在手心里的物件——那支细长的圆珠笔。
此刻,锋利的笔头正对准盛夏,慢慢地向她的咽喉处逼近着。
“嗯……谁啊……”
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东西正在一点一点靠近自己,熟睡中的盛夏抖动了几下睫毛,从沉睡中渐渐苏醒过来。
与此同时,对方也因此一下子停住了手中的动作——笔尖距离盛夏喉间的距离不足10厘米。
“啊!”
猛然间睁开眼的盛夏被眼前出现的这副场面给惊吓到了:自己翻遍了教室都不见踪影的那支笔,现在居然以“凶器”的姿态、笔头对准自己喉咙的方式呈现在面前,骇人的像杀人利器一般。
“是你……果然是你!!”
可能是脑海中一瞬间又回想起了白天的“亲吻事件”,盛夏禁不住地又开始面红耳赤,于是她下意识地放大了声线的音量,试图藉此掩饰内心莫名躁动的情愫。
“果然是你偷走了我的笔,关秋彦!”
“我只是顺路捡到了而已。”关秋彦不慌不忙地指正着盛夏的误解。
“捡……捡到?你以为这么说我会相信吗?”
这样的回答不禁让盛夏有些迟疑,她迫不及待地一把抢过关秋彦手中的笔,然后忙不迭地质问道,“你不是说要我把这支笔交给你处理吗?如果是捡到的话……为什么那么好心又肯还给我了?”
“我从来不会接受别人不肯给的东西。”关秋彦漫不经心地为自己辩解,“只有当你心甘情愿地将它交给我,我才愿意接受。”
“真是自相矛盾的说辞!”盛夏不由地轻笑了一声,嘴角边掠过一丝嘲弄,“记得从一开始的时候,我就曾经表示把谷木香的遗物:连同日记和笔一起统统交给你处理。那时候你却一本正经地拒绝了,为什么现在又向我主动索讨这些东西呢?”
“是啊,这应该算是我的大意。”关秋彦毫不避讳地承认着自己的“失误”,接着说道,“如果早知道会变成现在这样子,当时确实应该直接把东西收下,尽快处理掉才是。”
“什么叫‘变成现在这样子’,为什么你要‘处理’掉这些东西?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
盛夏情不自禁地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抓住了关秋彦的前襟,急切地追问道。
“啊啊啊啊啊——”
就在盛夏尚未来得及对关秋彦进行“逼供”的时候,教室门口突然爆发出一阵声嘶力竭的尖叫声,声音里充斥无法掩饰的强烈恐惧,在空旷偌大的教室里久久地回荡不息,着实把盛夏吓了一大跳,她下意识地将视线从关秋彦的身上移开,转向了声音的源头——教室门口。
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生两脚哆嗦地站在那里,连站稳都显得十分艰难的样子。
“你……是全益美吗?”
盛夏认得这个女生,她曾经也是邱莎莎公主党的成员之一,但不知为何,自从谷木香出事了之后,全益美在第二天也跟着请了长假,再也没有来过学校。
关于全益美为什么会在这么巧合的时间内不来学校,也存在着各式各样版本的说法。
有的说是全益美姐妹情深,所以当她听见自己好友自杀的消息之后,便开始不断地自责,所以得了心病;
也有的说法是,全益美原本是想跟好友一起自杀的。因为当天有人看到全益美在很晚的时候还返回了学校,被人问及原因的时候,她神情紧张地说是去找已经死去的谷木香,让人不由地感到有些奇怪;
当然,甚至还有种说法更直接,全益美认为自己的好友的死是他杀,她怕自己受到牵连,索性躲在家里不出来了。
虽然说法各不相同,但盛夏却还是发现,无论哪一种说辞,全益美的休学都和谷木香的自杀脱离不了关系。
那么,虽然这个关键人物不合时宜地出现在这里,对于她而言,应该是个很好的机会去了解那些自己想知道的真相。
“全益美同学,我想……”
“不!不要过来!不准过来!”还没等盛夏将心头的疑问说出口,对方却猛地用惊吓般的叫声打断了问话。
“你……你不用紧张,我只是……”盛夏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全益美到底在怕些什么,更不知道该如何稳定对方激动的情绪。
“走开啊!别过来啊!啊啊啊啊——”看到一步步接近自己的盛夏,全益美变得更加癫狂,她的头拼命地别向身后,双手不断地做出赶人的挥手动作,喉咙里发出的歇斯底里的声音,颤抖得更厉害了。
为什么她看到自己那么害怕?
不!自己跟全益美压根没什么交集,她不可能会对自己做出这种反应才是。如果不是自己本身有问题的话,那便是……
盛夏边想便低下了头,视线集中在了自己手上的那支圆珠笔。
果然,是它有问题!
“全益美,你不要害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为了让对方保持镇定,盛夏放弃了走到她身边的念头,而是站在原地,不再靠近,“我只要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认得这支笔?所以你现在才这么害怕它?”
暗示已经很明显了,剩下的结果,只要对方点个头,或者摇头,就可以断定出这支笔到底是否就是戳破喉咙的利器。
但是……
“啊啊啊啊啊啊——”
在视线对上盛夏手中那支笔的一瞬间,全益美的精神终于全线崩溃,只见她居然“扑腾”一声跪在盛夏的面前,并开始猛烈地在地板上磕头,“我错了!我们错了!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吧!求求你!求求你!”
全益美每乞求一句,就用头向地上猛砸一下。于是磕了没几下,她的额头就已经渗出了血珠,可是本人却似乎根本就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似的,依然不断地重复这种几近自残的动作。
“别这样……”盛夏不忍心再看下去,作势就要冲上前去阻止全益美的动作。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股熟悉的战栗感再次涌上了全身,盛夏怔怔地看着自己握着笔的右手,正开始自动自发地伸向讲台的方向——身体,又开始不受控制了!
笔头猛地戳进了一截粉笔里,双脚也开始一步步地向黑板的方向走去。恍惚之间,自己的手已经高高地举了起来,戳着粉笔的圆珠笔,已经对准了黑板的左上方。
日记又要出现了!
就在这个念头在盛夏脑海中闪现的那一瞬间,黑板回应似的发出了一片“唰唰唰”的书写声——自己的预想,果然成真了!
在这样的遭遇经历过几次后,盛夏多少也习惯受到这种无形力量的控制。
只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一次的驱动力竟然有些快要失控的感觉——赫然出现黑板上的字迹,凌乱地几近难以辨别,无法停下的双手亦是在大幅度地颤抖着,如同濒临崩溃的边缘一般。
许久之后,插在笔头上的粉笔只剩下短短一小截,最终以在黑板右下角的一个不成圈的句号,完成了最后的一则日记。
身体已经恢复了自由,手臂也终于得以轻松地垂了下来。
但此时的盛夏,整个人却早已缩成了一团,蹲坐在了黑板边上的墙角处。
她深深地低垂着头,用双臂紧紧抱住自己,肩膀呈现不规律地抽搐着,有接连不断的晶莹的液体,顺着手臂慢慢地流到手肘,最后滴落到地板上。
是的,盛夏是边写边看的,所以就在写完那篇日记的时候,她也已经看完日记中所有的内容。那些谷木香难以启齿的悲惨回忆……
2月14日 星期二 电闪雷鸣
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到底要忍受到什么时候……
为什么?人的残忍和无耻竟然可以那样的没有底线?你们都已经用了那种残忍的方式夺去了我珍惜的一切,朋友、恋人,还有我的……
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
我的世界早已是万劫不复了。只是,在我羞耻地离开这个人世之前,为何连仅存的一些尊严都要夺走呢?
是我太傻,当你们微笑着围绕在我身边时,竟然对你们的“友谊”信以为真!
救命,救命,谁来救救我?!
……
“谷木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不知道。”不知什么时候,关秋彦已经站在了盛夏的身后,低声回答道。
“你不知道?!她可是你的女朋友啊,为什么……为什么都不关心她?!”盛夏红着眼睛抬起头,声嘶力竭地冲着关秋彦吼道。
“在我面前,她自始至终都努力地展现着一个最完美的假象,又怎么会将任何难以启齿的事情向我提及。”说到这里,关秋彦别转过身体,抬头仰望着窗外的一轮新月,“就算是我曾经尝试着旁敲侧击,想让她将烦恼说出来,也依然无济于事。”
“你们……简直不是人!!你们对谷木香究竟做了什么?”这句出自盛夏之口的痛骂,并不是针对关秋彦的,而是……依然蜷缩在门口的全益美。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啊!听不懂啊!!”
全益美拼命地摇着头,本来就披散着的头发顿时显得更加凌乱了,整个人都像个十足的疯子一样。
“你是在逃避!不要以为疯了就可以推卸责任!!”
盛夏愤怒地指着全益美,这一刻才意识到,自己这么一个温和中庸的人,也会有如此愤怒爆发的时候。
“不要啊!!我只是她们的跟班,我不要跟慕小音一样!!”说到这的时候,全益美的声音都已经带上了哭腔,“我不要啊……不要像她那样惨死啊……呜呜呜呜……”
什么?慕小音死了?!
这个消息不由地让盛夏心头一震,正当她想上前再询问具体情况的时候,全益美却又突兀地尖叫了一声,然后如同见鬼似的猛地起身,跌跌撞撞地冲出教室。
“死了,难道是……”盛夏将怀疑的目光转向了关秋彦。
“不是我。”背对着她的关秋彦似乎感应到疑惑的目光,立刻用最简单明了话否定了盛夏的怀疑,“当然,你可以选择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