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你好厉害啊!你到底是怎么把那个老古板的教导主任说得一愣一愣的?”
正当盛夏正打算收拾书包离开教室的时候,一群女生却突然围在了她的课桌周围,眼带着羡慕的神情看着她。
“那些都是谣言,哪儿会有那么夸张。”盛夏淡淡地回应道。
“才不夸张呢!”这时,一个萝莉样的女生突然用一种非常认真的口气辩解道,“盛夏同学你还不知道吗?上次你从教师办公室出来之后,对着那个幸灾乐祸的班长说的那句‘老师教育我,如果谈恋爱,就选在图书馆约会’,都已经成了学校里的经典名言名句了!而且啊,很多男女朋友关系的同学,还真的选择了这种方式约会呢!嗯,即能营造浪漫环境,也不荒废学业,盛夏同学和关秋彦学长果然都是聪明人啊!”
“呵呵,那只是戏言罢了。”盛夏不禁地摇了摇头,她倒是确实没有想到,当初看着班长那副令人不爽的神情,而略带报复的一句戏言,竟然还能引领起学校流行的恋爱方式。
回到家以后,吃晚饭的时候,父母给盛夏整整上了一个钟头的思想教育课。这是夏家的老传统了,每当成绩不合格、或是在学校犯了什么错误,总少不了“餐桌教育”。
“盛夏,你的翅膀算是长硬了对不对?居然当着老师的面前跟妈妈顶嘴?”
“你这孩子实在是太不懂事了!知道早恋是学习的头号公敌吗?你还想不想考大学了?”
“就算今天老师被你说服了,一旦早恋的事情传到其他家长的耳朵里,你叫爸爸妈妈的颜面何存?!”
……
在劈头盖脸的训斥声中,盛夏照例没胃口吃饭,空着肚子回到房间温习功课。
只亮着一盏台灯的书桌前,她无意识地翻着书本,托着下巴思索着白天的经历。
忽然,一个嘶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不被父母信任、甚至抛弃的滋味怎么样?”
盛夏吓得浑身一颤,手中的课本啪得一声掉在地上,惊惶四顾。
此时,整栋房间的灯倏地灭掉了,连同客厅里的电视机、冰箱、空调……一下子全部关闭了电源。错愕之间,房子陷入了神秘的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怎么回事儿?停电了?”盛夏听见厨房里传来妈妈的询问声。
“不知道啊,我今天才缴过的电费,难道是保险丝断了?”然后是爸爸乒乓一声撞到了家什的声音。
“快点去查看一下啦,女儿最怕黑的……”
……
“谷木香,你……竟然跟到我的家里?!”盛夏不由得压低声音,质问着不知隐匿在何处的阴影。
“呵呵呵呵……我说过,要让你经历同样的痛苦啊……”
“恐怕你的希望要落空了!我的父母根本就没有抛弃我,即便是训斥,也是爱护我的表达方式而已。”盛夏傲然地回应着飘荡在空气中的声音,“如果你当初的经历和我一样,而你却将这种事情理解为抛弃和不信任,我只能说,你实在是一个软弱的家伙!”
“你竟敢……”从声音可以听出,谷木香显然被激怒了。蓦地,一股强大的力量掐住了盛夏的喉咙,像有一只无形的手要将她窒息而死。
“咳咳咳……”盛夏拼命挣扎反抗,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无法动弹,谷木香的黑暗力量越来越强大了。
“我早就做好你会……出现的准备!但是你这次……却不够准时……”努力从嗓子眼里挤出几句话,显示出盛夏毫无畏惧的决心。
“哼!你还真是不怕死!不过,我是不会放过全益美的,一定要让她得到应有的惩罚!你最好离她远一点,凡是想要阻止我的人,都不会得到好下场!”谷木香飘散的黑发愈发狰狞恐怖,戾气充满整个房间。
“绝……不!”即便遭到生命的威胁,盛夏仍旧坚持己见,和以前唯唯诺诺的胆小样子相比,她也同样发生巨大的变化,变得越发勇敢和强大。
“全益美是个卑鄙小人,做了那么多泯灭人性的事情,值得你这么舍命相救吗?!”布满血丝的瞳孔闪过一丝混乱和迷茫,随即弥漫的恨意愈发加剧。
“卑鄙与否……是她的事情,但是……她的生命没有……任何人有资格肆意剥夺……包括你……”
盛夏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快要被无形的力量捏碎了,每呼吸一口气都是极大的挑战和痛楚,钢铁般的意志力却不允许她屈服。
哗啦啦!
只听见门口传来一阵碟盘打碎在地的声音,盛夏转动眼珠朝声音发源处望去,只见父母亲正惊恐地站在门口望着自己,被女儿不断抽搐、无法动弹的怪异样子吓得浑身发抖。父亲手中擎着蜡烛,母亲对眼前的情景目瞪口呆,地面上是打碎的餐具,晚餐洒了一地。
原来父母查看过保险丝发现没事,但是房间的灯就是无法打亮,于是点着蜡烛、带着晚餐来盛夏的房间陪伴从小就怕黑的女儿。
“盛夏,盛夏,你怎么了?!”夏母奋不顾身地扑上来抱住女儿几乎半浮在空中的身体,夏父则抱着女儿想要将她平放回地面,五尺高的汉子竟然使尽全身力气都做不到这一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天啊!”夏母崩溃地哀号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滴落在盛夏的身上。
蓦地,气若游丝的盛夏震惊地瞪圆了眼睛,紧紧盯着父母,长大了嘴巴仿佛要说些什么,却只是徒劳无功地发出几声干哑的声音。
她到底看到了什么?!
只见披头散发、脸色惨白的谷木香不知何时竟然慢慢从父母身后显露出来,怨毒十足的瞳孔死死地盯着他们,像一只伺机而动的毒蛇,随时随地都要扑上来咬人一口。
“这样不知廉耻、让你们颜面尽失的女儿,你们还要维护她吗?”嘶哑干涩的声音从背后幽幽传来,盛夏的父母顿时一惊,他们不约而同地慢慢转身……向后望去……什么都没有!
“谁?是谁?!”夏母尖叫一声,抓起身边的一个小物件在空气中胡乱挥舞,像是要打退无形的猛兽。
“走开!走开!不管你是什么东西,快点离开我们的盛夏!”围在另一边的夏父立刻领悟到女儿的状态异常,他用力挥舞着双臂,仿佛在半空中驱赶着折磨女儿的隐形人,声嘶力竭地大吼道,“不管你是什么东西,如果敢伤害我的女儿,我一定会跟你拼命的!”
就在此时,谷木香措不及防地出现在三人面前,不知从哪里透出幽暗的绿光,将她惨白狰狞的脸孔映照的愈发渗人,最诡异的是,她干裂蜕皮的嘴角竟然挂着一抹笑意,混杂着嘲弄、不屑、与得意、
“害怕吗?那就放下她赶快逃跑吧,让你们失望至极的孩子不是只有被抛弃的份儿吗?”像是劝诱,又像是怂恿,盛夏觉得谷木香的声音里带着一种险恶的温柔。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相信我的女儿,绝对不会抛弃她,也绝对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一点伤害!你快点离开,否则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夏母抱住盛夏抽搐的身体嚎啕大哭,心疼地像被刀子一下下剜着自己的肉。
“是吗?!那你们就抱在一起死吧!”
谷木香骤然发怒,伸开双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紧紧抱在一起的三人俯冲过来,好像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猛兽要一口将他们吞噬掉。
然而,就在谷木香即将撞上他们的千钧一发之际,却毫无预示地骤然消失了!
“咳咳咳咳咳——”
蓦地,盛夏感觉到掐在喉咙处的力量一下子消失不见了,她瘫软地掉落在床铺上,大声地干咳着,终于呼吸到新鲜的空气。
“爸……妈……我……咳咳咳……没事了……”
她知道谷木香已经收回了力量,竭力发出声音呼唤着恐慌的父母。
“我的孩子……呜呜呜呜!”夏母怔怔地呆望着她,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接着又紧抱住自己的女儿,像抱住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贝一样,再也不肯放手了。
为什么谷木香会在最后的时刻放弃?盛夏摸着仍旧隐隐作痛的脖颈,被父母拥抱在中心,疑惑不解地紧蹙着眉头想着。就在此时,她的脑海中再次闪过明蓝色的闪电,属于谷木香的记忆再一次闯入她的脑海中,在骤然缩小的瞳孔里,盛夏看到了最为震撼人心的一幕——
啪——
一个响亮的耳朵重重落在谷木香白皙的脸上,顺势将她含在眼眶里的泪水打落下来。
“我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下贱的孩子?!早知道如此,当初一生下来就应该掐死你,免得现在给我丢人现眼!”
母亲用厌恶的眼光狠狠地斜睨着谷木香,一下接一下扇着她耳光,顷刻之间,少女的清瘦的小脸就通红肿胀的失去原样,嘴角裂开了,鼻血哗啦一声如注般流下来。
“居然做出这么不知廉耻的事情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父亲粗暴地脱掉了她的衣服,将浑身上下只剩下内衣的谷木香推进一间黑暗冰冷的小房间里。
“你就只配呆在这里!好好反思自己都干了什么事情吧!”
蜷缩在角落里,伤痕累累、紧紧抱住自己的谷木香瑟瑟发抖,门外却传来父母无情地责骂声。
她从来没有经历过一个时刻,比现在更残忍,更让她想到去死。
世界对她来说,早已与地狱无异……
“孩子,我的孩子……呜呜呜……”
夏母不敢置信地再一次用双手摸索着盛夏的脸庞,仿佛在确认女儿是不是真的没事了。父亲也蹲下来,像一只保护妻儿的老鹰似的张开双臂,将两人团团包揽在宽阔的臂弯里,紧紧地抱住自己挚爱的家人。
三个惊魂甫定的人,因为刚刚经历了巨大的恐惧,此时竟然像孩子一样忍不住抱头痛哭。
然而,痛哭的他们没有发觉在门外倏地闪过一道红色身影,是一个穿着血红色衣裙的少女,赤着脚在走廊上缓缓而行,半掩在水藻般黑发之下的,是一张满是悲伤的惨白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