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这枚“藏宝图”玉简,不知是哪个缺德的家伙,用来搞“恶作剧”,或者“诱人上当受骗”用的。
邓愈与厉无魂俩人,为争夺一枚假“宝藏图”玉简而大打出手,拼得你死我活,最后两败俱亡,真是不值得啊!
大约厉无魂还想拿邓愈抽取生魂,所以并未一下将邓愈杀死。
王三神识一扫之下,发现邓愈体内,尚有极为一丝微弱的灵识流动!
王三立刻从储物腰带中,掏出一瓶疗伤安神的灵丹,倒出一粒,掰开邓愈的牙齿,将此丹喂入邓愈口中。
这些灵丹乃是缴获他人之物,王三自然不会心痛了。
半晌,邓愈睫毛动了动,手指微微抽搐,好像醒转过来了。
看来,邓愈受伤太重,虽服食了灵丹,仍奄奄一息,根本无力动弹,眼睛微微睁开了一线缝,露出呆滞无神的黯淡目光。
要知道,邓愈本已身受重伤,又被铜甲傀儡的飞剑洞穿了胸膛,全身多处灵脉被斩断,加之流血过多,灵力流转不起来了,早已气若游丝,命在旦夕,估计是活不长了。
“……”
邓愈嘴唇微微翕动,发出一丝极为微弱的声音,但刚一露出嘴唇,便随风消散,泯灭于无形了。
“邓兄,你想说什么?”
王三怜悯地看了邓愈一眼,知道邓愈似乎有话要说,便问道。
这个可怜的人,此刻大概还是放不下,那枚据说是“藏宝图”的玉简吧!
“……”
邓愈嘴唇又动了动。
王三凝神倾听,面露凝重,好像听到什么了。
略微沉呤了片刻,王三露出不忍之色,缓缓闭上眼,单手伸出,轻轻扣在邓愈的头颅上,顿有淡淡黄光透出。
邓愈身躯微微一震,满是血污的脸上,略显一丝宽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王三这般施为,却并非是要救邓愈。
要知道,邓愈本已受伤甚重,后又被斩断手腕,腹部被铜甲傀儡的飞剑洞穿,丹田震伤,心脉寸断,加上流血过甚,生命只在旦夕,绝不是王三能救得了的。
做过土医的王三,对此十分清楚,自然无须再做无用功。
王三将手扣在邓愈的头颅上,乃是应了邓愈的嘱托,对其“神识搜魂”!
邓愈发出的声音极为细微,细微到听不见的程度,幸亏王三的神识极为强大,神识放出之下,才听见邓愈用一种比蚊子扇动翅膀还轻微的声音,请求王三对其“神识搜魂”。
“神识搜魂”乃是一种非人道的神识侵入秘术,除非被加害者自愿,一般是禁止使用的,邓愈居然主动提了出来,显然在临死之前,还有让他死不瞑目的事情。
王三心想,“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满足一个人临死前的强烈愿望,也算是一种人道关怀吧。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王三虽有不忍,还是对邓愈施展了“搜魂术”。
大概是为了配合王三的“神识搜魂”,邓愈将要告诉王三的话,已然储存在脑海中,王三神识覆盖之下,顿时一清二楚。
令王三惊讶的是,“邓愈”并非其真名,邓愈的真名叫“司马愈”!
自然,司马愈的身份,也不是某小门派掌门的嫡孙,而是褒国南部司马世家的少主。
二十年前,年仅五岁的司马愈,被司马世家的家主秘密送往西海国北部的修仙门派五沙派,做了入门弟子,使用的便是“邓愈”这个假名字,以及“某派掌门嫡孙”这个假身份。
据说,知道这一隐秘的家族高层,仅限身为司马世家家主的司马愈父亲、母亲与司马世家的太上长老三人。
而且定下规矩,没有太上长老的口谕,司马愈不得擅自返回司马世家。
至于为何如此,司马愈就莫名其妙了。
除了觉得甚不公平外,司马愈还觉得,此事大逾常理,显得诡异异常,肯定有不足为外人道的重大隐秘!
但这个隐秘究竟是什么,司马愈却一无所知,也无人告诉他,更无法向他人打听。
自此以后,司马愈便离奇地在司马世家消失了。
除了父亲、母亲与太上长老三人,再没有人知道司马愈的任何消息。
时间长了以后,甚至连“司马愈”这个人是否存在,即使是司马世家的核心成员,也毫不知情了。
司马愈就像一滴水珠,偶然在尘世间露了一面,便无声无息地蒸发了。
到了懂事的年龄后,司马愈曾经在其父亲来五沙派秘密看望他的时候,提起过心中的疑虑,并请求回家修炼,被其父亲断然拒绝。
十八岁那年,司马愈曾奉命离开五沙派,秘密潜入褒邑,在一栋防卫森严的大宅子内,被太上长老单独召见过一次。
这一次,司马愈遇到的事情,就更加荒诞不经了。
太上长老是大巴山司马世家的开山老祖,辈分极高,乃是司马世家硕果仅存的三名筑基后期大圆满境界高修之一,年龄已近三百岁,看上去须发皆白,但精神矍铄,但目光中隐含忧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太上长老面色凝重,告诉司马愈说,如果司马世家将来发生什么不测之祸,司马愈千万不可再回司马世家,只能立刻离开五沙派,孤身一人去西川城中的“钱记”米行,找到一位名叫“钱如命”的掌柜,太上长老已在此处预先留下一笔灵石、灵器之类的财宝,和数枚刻录了数十部修仙秘籍的玉简,让司马愈取出财富和玉简后,立刻逃之夭夭,从此隐姓埋名,苟且偷生,以延续司马世家的血脉。
而与“钱如命”掌柜接头的凭信,乃是一枚被从中折断的刀币。
太上长老曾将此刀币一分为二,一大半留在他自己手上,另一小半则放在钱掌柜那里。
太上长老说,钱掌柜便是他亲自委派出去的本族族人,只不过一直在西海国以凡人的身份谋生,除了太上长老本人外,别人万万不会想到,此人竟是司马世家中人!
不管是谁,只要找上门去,并对上刀币,钱掌柜便会奉其为司马世家之主,取得隐藏在“钱记”米行的那笔财宝。
说罢,太上长老便将那半枚刀币,递给了司马愈。
听得太上长老如此说法,司马愈联想到了自己的诡异遭遇,立刻就明白了太上长老的良苦用心。
司马世家肯定是遭遇到了某位不共戴天的强敌的暗中威胁,太上长老担心司马世家遭遇灭门之祸,为确保血脉延续,才不得不出此下策的。
读到此处,王三面色沉呤,也暗自惊疑起来。
原来在司马愈身上,还有如此离奇的遭遇!
但究竟是一股什么样的势力,竟令司马世家的太上长老,恐惧如此呢?
有趣的是,司马愈当时的想法,与王三现在的疑虑,一模一样,司马愈便问太上长老,司马世家的仇敌,究竟是谁呢?
太上长老沉默不语,半晌才道:“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作为司马世家的嫡系后裔,你最大的任务便是保全性命,延续血脉,绝不允许参与到家族恩怨情仇中去!”
其后,在太上长老的命令下,司马愈发下毒誓,绝不违背太上长老的安排,绝不泄露自己是司马世家子弟的底细,这才结束召见,秘密返回五沙派。
临行前,太上长老交给司马愈一个巴掌大的四方形玉简,对司马愈道:“孩子,这是一块‘太乙玄感符’,乃是子母一对的存在。其中一块,放在老祖宗我这里,另一块你拿着。你一定要好好保管好这块玉简,不容有失。一旦我司马世家发生灭门之祸,你手中的玉符,便会自行破碎。你一见到‘太乙玄感符’破碎,便立刻秘密离开五沙派,秘密去找钱掌柜,按老祖宗我的安排行事。明白了吗?”
接过“太乙玄感符”,司马愈难过地点了点头,心情沉重之极。
司马愈委实难以置信,一个存在了近三百年,家族成员超过五千人,筑基期修士上百人的修仙世家大族,也算是一股不容忽视的修仙势力了,还会被别人灭门吗?
可不信归不信,但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
就在十天前,司马愈手中的“太乙玄感符”,突然碎裂!
司马愈见此大惊,稍稍收拾起自己的东西,立刻偷偷溜出宗门,便向南方的西川城逃亡。
不过,临到西川城时,阳光下的司马愈仍然无法相信,堂堂的司马世家,真的就这样轻易的被灭门了吗?
司马愈根本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他忍不住,有了一丝回家去看一眼的冲动。
结果,司马愈在西川城郊附近徘徊了半天,权衡利弊了半天,还是一咬牙,下定了决心,回司马世家去看看!
司马愈心想,自己五岁出家,除了父母和太上长老,就是司马世家的核心成员也不认识自己,如果化妆成一名散修模样,偷偷回一趟司马世家,哪里会有人认得出来?
想到此点,司马愈砰然心动!
结果司马愈遁光一起,扭头向北飞驰而去。
一个多时辰后,司马愈的遁光,就飞入了大巴山脉深处。
司马愈站在大巴山的一处山岭上,远远地,向司马世家眺望。
曾经依稀入梦的司马世家,顿时落入眼帘。
司马世家的亭台楼阁、家居院落,均依山而建,南北绵延近两公里,西临沔水,东靠东巴山,周围山高林密,河谷幽深,不愧是出世幽居的好去处。
让司马愈大吃一惊的是,司马世家的房舍院落并无损毁,大街上人来人往,不见有何异常之处,就是司马世家家主所居的武德宫,也安然无恙!
司马愈的父亲司马雄风,乃是司马世家的家主,武德宫的合法主人,当然有资格居住在武德宫内。
司马愈小时候在武德宫长大,虽然离开时间长了,终究还有一些印象。
既然未出现房屋损毁、人员伤亡的现象,说明此间并无大规模的拼斗发生,当然也不会有所谓的“司马世家被灭门”之类的奇祸了!
但让司马愈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司马世家既然未被灭门,为何“太乙玄感符”,却突然破碎了呢?
司马愈满腹疑虑,决定再仔细观察一番。
于是,他便在一个客栈住下,又偷偷溜到一处偏僻所在,偷了一套司马世家弟子的袍服穿上,随意化了化妆,便沿着街道,慢慢向武德宫走去。
此时,大街上人来人往,人们面色安详,看不出有何灾难发生的异样。
大街两边的酒楼、茶馆、面铺、妓院等所在,都照常营业,并无关门的迹象。
司马愈来到武德宫旁边的一处茶馆的二楼,要了一壶灵茶,慢慢喝着,目光却不停向武德宫打量。
武德宫占地面积超过三百余亩,内有魁星阁、尊经阁、长老阁、炼药堂、内务堂、外事堂等各九层十一栋大厦,以及供历任家主住居的武德殿,各种亭台楼宇蜿蜒相接,掩映在山间绿荫之中。
武德宫依山面水而建,正门面对沔水,大门前,是面积超过百亩,用低阶白色紫云石灵材铺成的“武德广场”,沿广场的宽阔石阶向下,有一条短街与南北方向的沿江大街相接,直通河边码头。
武德宫因有护派大阵的保护,寻常出入均走正门,司马愈坐在二楼窗口品茗,正可将武德宫的一应人员出入,看得清清楚楚。
此时正是下午时分,除了几个行色匆匆的普通炼气期子弟出入武德宫,司马愈并未发现筑基期以上高阶修士的进出。
貌似武德宫,颇为宁静的样子。
司马愈在此连续观察了三天后,虽然未发现有可疑之处,但却发现了一个自己以前不知道的细节。
原来,武德宫用于烹茗饮用之水,均取自苏峪山的新鲜灵泉水。
每天上午,由一位佣人子弟阿牛,用马车运送来。
司马愈之所以能认出阿牛,是因为阿牛与司马愈的关系非浅。
这位阿牛,乃是司马愈奶妈之子。
司马愈是吃着阿牛母亲的乳汁长大的,俩人自少在一起玩耍,情若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