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时止住,打量着我狂怒的表情,竟突地笑了出来,“不错,再说下去,她恐怕又要冲过来对我兜头兜脑一阵乱打了。”
这个男人的脾气可真是收缩自如,完全不给我拼命的机会。
我又呆住,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你敢说你与小侯爷之间没有见过面?”
“见过,”他倒干脆。
我立刻眼红了,“为了什么见面?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你根本派不上用处。”他淡淡道,“你不明究里,多疑而固执,又爱生事,告诉你也没用,等我跟你解释明白了,这事大概也差不多完了。”
我跳了起来,“好,你看不起我,不跟我商量,都不要紧,我走,省得在这里耽误你的大事。”
我才一动,他又喝道,“你若想苏与玫雪有事,就走罢。”
我停住,转身向他,“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他淡淡地看着我:“现在客栈外满是王府的人,我和柳若坚正谈得僵持不下,你若一出门被他捉了去,岂不是又要节外生枝?”他停了停,满意地看着我呆呆坐下,微笑接道,“你也曾经要挟过人的,你知道多一个人质就多一份胜算的道理,对不对?”
玫雪难过地拉住我,看到我们如此场面,她很是担心,柔声道:“绮丽,沈公子真不想骗你的,只不过怕你操心罢了。”
我看着她绝美的面孔,苏已在她身后扶住她腰,这样的美人是从来不需要自己去担当什么的,总会有人愿意为她赴汤蹈火。
我转过头去,我怕再看下去我的眼睛里会露出和静蓉一样的表情。
“不要同她多解释,”沈昀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倒要看她这种疑神疑鬼,刚愎自用的样子能做到几时去,若是长久这样,任是谁也救不了她了。”
他的声音是那么冷酷,我胸中一痛,推开玫雪,拼命跑回楼上去。
又是早晨,天气格外地好,我是怎么也不愿意下楼了。
“一块去吃饭吧?”玫雪劝我,“有什么事说清楚了就好,别老是这样赌气呀。”
现在我是一听到“吃饭”就头痛,我不要看见他,就算他说得对,可我拉不下这张脸来。
睛嫂也上楼来看我。
“唉!你们这对冤家。”她是这样说的,“眼看着打了一架才刚刚和好,怎么又闹个不停了?”
我不理会她们,“请把饭菜端到楼上来”我只重复着说这一句话:“否则我情愿饿死在这张床上。”
最后还是苏亲自端来了饭菜,放在案头,他转头苦笑:“你们两人可不是有什么前世的恩怨?”
“何止前世,”我冷笑,“这辈子也完不了。”
“哦,”他微微笑了,在我身边坐下,“不过我从来没看到过你这么生气的样子呢,绮丽。”他看着我的眼睛,慢慢道:“不是冤家不碰头,这句话你难道不懂?”
我心中一动,又别过头去:“可是苏,我却没想到你竟然也连同了他一起骗我,”我倒不是假的难过,“我是最相信你的,这辈子我还没这么相信过一个人呢,你竟然也瞒得我好苦。”
“这恐怕是有原因的,”他儒雅地笑,“你知道沈昀与永乐侯谈和是什么呢?”
“谁会有兴趣知道。”我嘴里这么说,耳朵却竖得老高。
他宽容地笑了:“你听说过‘天脉谱’么?”
“天脉谱?”我当然听说过,这是一部久已失传了的秘籍,在江湖中,武学宝典同深埋宝藏永远会是众人奋力争取的目标。
“沈公子就是想用这部秘籍把我们从永乐侯手里换回来。”
“可是传说这本秘籍只剩下了半本呢。”我奇怪,“而且小侯爷纵然喜欢这东西,恐也未必能抵得过我们三人的命。”
“所以他们还有另外两个条件。”他叹气,“永乐侯要我与玫雪离开中原,并发誓永远不得向任何人提起紫缨刀的事,还有,不得踏入中原一步。”
“这并不难,你不是已经准备进入到西域永不回中原了么?再说他篡不篡位与我们何干,谁又在乎?”说真的,我是很不看好这事,如果他日事发,难免一场混战。
“可还另有一个条件呢,”他突然迟疑起来,“绮丽,永乐侯要你回去。”
听到这话,我可是大吃一惊,他竟然要我回去,我不由一阵心慌,他想干什么?我对他已没有什么用处了罢,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
“这恐怕也是沈公子心里的结呢,”苏叹着气看我,“我听他说永乐侯是这样对他说的‘我亲手调教的人,决不能跟了别人去’,绮丽,这事可真有些棘手。”
我沉默,不错,这才是小侯爷一向的为人,他亲手把我塑造了出来,我一直是他手里的工具,虽然用得不乘手,可也决不会放手让别人来接了我去。他就是这么一个人。
“所以你们都不告诉我,是怕我心烦?”我低声道。
“也许是沈公子自己心里也烦着呢,”苏叹气,“你不会真看不出他对你的感情吧,他不想与你讨论这事,是因为他自己也没有想开呢。”
我黯然,这倒是真的,小侯爷一直是他心里的一条刺,我当然明白这点,想到他皱着眉头考虑这事的样子,我就有些抱歉了,真是错怪了他呢,总是没来由地向他大吵大闹,我怎么会这么蠢?
“绮丽,还有一件事,是我自己想和你谈。”苏静静的看我,“沈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这几天我看得很明白,虽然他表面上与你吵嘴斗气,可是,无时不刻,他都在关心你,你不在的时候,他不住问我你在西域的生活情况,神情间实在是很心疼你。”
“是么?”我低下头。
“他虽然是西域贵族,然而并没有一丝骄气,而且,我看得出,他对你是真心。”他叹着气,诚挚道,“绮丽,我还是那句话,女孩子总要有个归宿,我不知道你与永乐侯之间有什么事,但是,请容我评一句,沈公子的人品气度,胜过永乐侯多多。”
我沉默,不错,佐尔的刻薄只是在嘴上,而小侯爷,却是深植于心的无情冷酷,可是,一想到他那个似笑非笑的模样,我便无法责怪他。
“苏,”我苦笑道,“你是在劝我给自己找个归宿么?难道你以为,我跟了沈昀走便会一了百了?”
“我不过是个建议。”苏摇头,“绮丽,还记得我离开西域前对你说的话么?今后的日子还很长,而所有的事情都是要有个了断的,如果你始终耿耿于怀,不肯忘记过去,这样的日子活一天与一百天又有什么不同?”
“所以你就回了中原,来找个了断?”
“对,在接到那封信时,我是半信半疑,当然明白这也许是个圈套,可是,我还是要来中原。”他看着我,微笑,“你看,若不是我下定决心,现在又怎么会和玫雪在一起,如果没有当初的那股勇气,我现在还是在西域自怨自艾,空度时光。”
他将手轻轻放在我的肩上,“绮丽,生命苦短,情愿一波三折,也不要虚度了年华。我就是你眼前最好的例子。”
我被他说得难过,不由得,有一些心动,“苏,你先出去一下,我要换衣服下楼。”
他站起身来,真正宽慰地笑了起来,“是该这样,好好跟他说几句话去,我喜欢看到你们有商有量的样子。”他了走出去。
我迅速地穿好衣服,又极快地理了理头发,提着裙摆小跑出房门,真要和他好好商量一下了,先不说是不是一定要和他走,无论如何,我下了决心,决不能再回王府。我都要同苏与玫雪一起去西域,对我来说,中原早已无留恋之处。
才到楼口,我突停住了脚步,他正坐在紧挨楼梯的那张桌子边,桌边同坐的不但有苏与玫雪,还有一个娇俏的女孩子,一身的浅色布裙,两弯清水明眸,模样长得很不错。
我不由咬起了唇,才听得苏说得那么恳切,好象他真为了我的事愁得什么似的,可才一转身,他可又给我命犯桃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