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号上午我丝毫不意外的看到姐夫匆匆离去的身影,我的姐姐抱住我的小外甥在门的外面看着姐夫匆忙的背影,她看见我有些担心的向门外看去说:“湘湘,你说到底什么事啊!我从来没有看见你姐夫那么神色凝重的样子,你说不会有什么大事。”
大事?当然是大事了,长沙这座千年古城毁于一炬,毁于一炬啊!
“湘湘,你怎么哭了。姐姐就是问一下,没别的意思。平安叫你小姨别哭了。”姐姐看着我不由自主的流下的眼泪,有些手足无措。
“小姨,你别哭了。”我听着小平安稚嫩的童声才后知后觉的伸手摸一下自己湿润的脸,我哭了。为了这早晚都会发生的事吗?我真的好想大声的说,走吧!我们走吧!离开长沙离开吧!我这样说真的有人相信吗?不会的不会的,而且历史不容改变,历史不容改变。我好像催眠的在脑海自动循环。
“没事,姐。我就是没去得成贵阳有些难过,学校叫我们等消息不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我边强作镇定的抹眼泪边说。
“哦,没事到时候就有消息了。”姐姐安慰我。
“没事,姐我先去医院了,学校安排我们去医院帮忙照顾伤员的。姐夫回来有什么消息回来告诉我啊!”我灿烂的一笑,挥手向姐姐说再见。
“湘湘。”姐姐放下平安,走到我跟前接着说:“爸爸和你说的那个盛承志,你怎么都要看看吧!”
“姐,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说这些,我现在什么都不想我只想我去学多一点东西,能够多救一个人这样才是最好的。姐,你别理爸爸这个老学究。我走了哈!”我好像火烧屁股一样赶快离开现场。
“湘···”姐姐叫都叫不住。
奶奶从屋里拿着一碗粥走出来,看着大姐说:“湘君,你就别叫了。湘湘和你爸爸说的那个就是不合适,就是你爸爸一头热乱弹琴。来我们平安该喝粥了,奶奶喂啊!”奶奶俯下身子和萌萌的小平安说。
平安看着奶奶咧开嘴笑,大大的眼睛带着笑意,点点头。
奶奶看着这样的平安心都快融化了,也咧开嘴笑说:“这个家里,也就是我们家平安最乖了对不对。”
“奶奶你怎么知道,我看那孩子很是乖巧的,说话客客气气的。家里也好,湘湘嫁过去就当现成的少奶奶。真不知湘湘那孩子想什么。”姐姐叹一口气,不解的说。
奶奶看着烦恼的姐姐一样边喂平安边说:“孩子是个好孩子,可是那个人不适合湘湘。过日子不是过家家说不玩就不玩了,得合适。你说是不是啊平安。”
平安萌萌的点点头,继续张嘴吃祖奶奶的喂的粥。姐姐看着平安也笑了,笑着压下心里的疑问她的目光还是担心的往向湘湘刚刚走出去的门口。
湘雅医院里,我刚刚跟老师查完房正在办公室里把医嘱一条一条的抄在医嘱本上,学医的人基本都有一个通病就是写字写得很潦草,我尽力把我以前的功夫拿出来力求工整明白,我可不想等一下护士又来找我问,你写的是什么呢!浪费大家的时间。
天啊!盘尼西林?还没发明出来呢!磺胺?没有!没有,没有。重要的话重复三次。
“老师,那没有磺胺的话,这些伤员怎么办?”我看着在办公桌上奋笔直书的老师。我跟的老师,是湘雅医院出名的外科医生,美国留学回来医学博士同时在湘雅医学院教外科学这一次他决定留下学校安排我当他的助手就是一打杂的。写病历里有一习惯中英文交织,偏偏又写得极其漂亮,一点都没有潦草之感。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一个医生把字写得那么好,虽然是留学美国可是骨子里却带着德国人的严谨。
“消毒再到位一点,交代护士加强护理,病号饭准备流质的容易消化的,记住啊尽量啊!我再去找找院长看能不能再搞到一批磺胺。你先去交代护士。”老师疲倦的揉揉自己的眼睛,打一个哈欠继续写。
“哦,老师我知道了。”我抱住医嘱本,看着疲倦得就要倒下的老师还是推开门走了出去。医院门口顾清明正在送一批伤兵过来,他看见湘湘穿着白大褂拿着听诊器正在门口分诊,不一会那些伤兵就被分别抬了进去。只见她深呼一口气,转身看看湛蓝的的天空正要往里面走去顾清明叫住了她。
“湘湘,你怎么在这里?”
“顾清明?你怎么在这里啊!你不是军需官吗?怎么在这里啊!”我疑惑的看着这个日渐消瘦的青年。
“没,送一批伤兵过来。看到你就问一下,你现在在这里工作是吗?”
“是啊!学校安排来这里帮忙,对了顾清明你不是军需官吗?你能不能搞到磺胺?现在我们有好多伤员都要用这些。”我看着他眼睛有些发光,我怎么那么傻把这个主给忘记了。他是谁啊高衙内啊!在长沙都可以横着走。
“磺胺?我去一下战区后勤部试试。”顾清明一口答应下来。
“谢谢啊!顾清明,我就知道你有办法,那我先忙了。”我笑容灿烂的向他挥挥手转身就要离开。
“湘湘。”顾清明叫住我,“我不是叫你尽快离开长沙的吗?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转过身看着顾清明,他的眼睛里没有讥笑,没有骄傲,他只是在关切还有担心。我看着他笑了笑,想要掩饰我的不自在又低下头看看我的鞋子说:“能去哪里呢?哪里都在打仗,整个中国都在战火的笼罩之下,你们在前线打仗,而我的前线就是医院。你们受伤了总得有地方送吧!好了,先走了。记住啊磺胺。”
顾清明闭上眼睛都可以想起胡湘湘那飞扬的白大褂,笑起来甜甜的小梨涡,坚定的说我的前线是医院,一转身就是一场的风景。看见她大概就是这几天他心里面渗透的微光,让他觉得没有那么沉重,他不得不承认他也是一个普通的青年。
第九战区后勤部是一个独栋的小院子,除了在门口站岗的士兵,那满院子的杜鹃花红成一片,也不知道是谁居然在走廊的房檐下挂着一只画眉鸟,正在叽叽喳喳的叫得正欢。这一派安静祥和的样子就像战时他在南方的家,可是这不是长沙吗?这真的是吗?刚刚在湘雅医院里那些士兵的哀嚎声呢!难不成是幻听吗?
“清明啊!欢迎欢迎啊!”后勤部部长是一个莫约四十岁上下的男子,穿着一套黑色的中山装,头发用头油抹得光亮带着笑的招呼他。
“部长,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这次来就是来要磺胺的,二十盒。”顾清明看他的样子也懒得和他客套直接说明来意。
“这个这个磺胺啊!这药太紧张了,这里的确没有真没有。”部长连忙换一张脸孔一副很为难的样子。“清明啊,不是我说···”
“哪里有?”顾清明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
“这个这个药材市场可能有吧!我可以帮你搞可是,这价格这价格你。”
顾清明讥笑的摘下自己手腕上的表,在部长面前晃一晃说:“部长啊!我也不想你为难,我这表是瑞士生产的机械表纯手工制造,应该也可以换些钱的。你看?”
部长笑嘻嘻的接过表说:“明白明白我这就给你联系,给你联系。”
就在顾清明和小穆坐在会客室里喝了半壶茶的功夫,后勤部长就笑嘻嘻的拿着十盒磺胺出现了。他点头哈腰的递给顾清明说:“幸不辱使命,我刚刚买走就有人又来买。”
“部长的执行能力也是很强的,不然也不会那么恰到好处。”
“好说好说,还得依赖清明在顾老面前多多美言多多美言。”后勤部长假装听不懂顾清明的讽刺,还是态度良好的回答。
顾清明和小穆在部长点头哈腰的极好态度中离开了第九战区后勤部,一坐上车小穆就忍不住了气愤的说:“长官,这部长也太可恶了。您一给表他马上就有磺胺了。”小穆看着手里那十盒磺胺,眼睛里写满对后勤部长的鄙视。
“这哪里是个官啊,就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嘛!”小穆有些愤愤不平。
顾清明点燃一支香烟吸一口,哼了一声说:“在利用这场战争发国难财的人又何止一个后勤部长呢!战争时期人心叵测,很多人心里为了钱不知道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你以为援华物资那么容易出现在黑市啊!还不是上下勾结。十盒磺胺还是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才有的。”
“长官,那您的表不是白给他了,这本来就是他们应该发到医院的。”
“他敢收我的表说明他后面的靠山不小啊!不过这表也要他吞得下才行。”顾清明把吸了一半的烟掐灭,对小穆说:“小穆去第九战区司令部,我要他吞下去也膈应一下。看他以后还给我来这一招。”
“是,长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