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惊讶地张了张嘴,丁晓晃这些天一直由她照顾,她有些理解刚才丁大夫人的表情了,但是,她照顾丁晓晃是情分,就算不照顾也不是她的错啊!
“母亲,大哥会好起来的……”她不知道怎么安慰她,真心来说,她并不喜欢丁大夫人。
丁大夫人突然扬起脸说:“小雅,你帮帮你大哥,他不能没有焦娇!”声音里带了点乞求,哽咽着抓住了她的双手。
她眼里满是泪水,好像只要小雅不答应,她肯定会哭出来。
“母亲,有些事需要大哥自己想明白,我看大嫂心里还是有大哥的,他们之间有个孩子。您别太担心。他们总能和好的。”
“你懂什么?晓晃现在就不好了!”丁大夫人有些激动,长长的指甲几乎掐进小雅的肉里,旋即她声音又低下来,“小雅。只要你跟倪琛说一说,娇娇最听倪琛的话,好不好?”
小雅想说自己跟焦倪琛都到了离婚的地步了,这话还真不敢当着丁大夫人的面说。她为难地道:“您也知道,我在焦家没什么地位的……”
丁大夫人手上又紧了些,低喊道:“焦老先生那么看重你,怎么会没地位!你大哥以前是怎么对你的?现在不过是让你说几句话。你就推三阻四的,枉他以前时时去看你!你就是这么报答你哥哥的……”
她还想说什么,目光一闪,看到小雅身后的人影又顿住口,没说出更难听的话,反而一瞬间声音放柔:“算了,你也是才刚结婚,我不应该为难你。”说着。她松开了小雅的手,只是焦虑地望着门口。
“丁夫人,你怎么在这里?”焦倪琛看看左右。走到小雅身边半护着她,把她推到旁边,他自己站在丁大夫人跟前,把她与小雅隔开,目光掠过小雅手上几个不明显的指甲印,又微皱起眉看着丁大夫人。
小雅看到丁大夫人眼中的慌乱一闪而过,又听到焦倪琛的声音,循着他的目光赶紧把自己被掐红的手藏起来。家丑不可外扬,她希望有焦倪琛这个外援,可不一定希望他插手自己的事。为这点小事惹来他的嫌恶并不划算。
对家庭复杂且声誉不好的人家避而远之是整个社会的默契,焦倪琛也不会例外。
丁大夫人回答:“是晓晃今天和娇娇签了字之后突然在病房外晕过去,我当时听说他们两个荒唐到离婚的地步,心里着急就过去了,正好看到医院的护士把他送出来,在救护车上的时候医生诊断是胃出血。”她脸上泪水涟涟。是个实实在在为儿子担心的母亲。
“原来是这样,丁夫人,丁先生会好起来的。”焦倪琛听到她说“荒唐”二字时,眉头皱得更厉害,随后不以为意。
小雅沉默了会儿,想到丁大夫人还不知道焦老爷子的事,想要转移她的注意力,便问焦倪琛:“爷爷怎么样?医生说什么了没有?”
“还在检查。”焦倪琛神色淡淡的,双手插在口袋里,把西装的衣摆拨到身后,脸色不如之前和煦,看起来好像在生气。
果然丁大夫人拿帕子擦眼泪的手一顿,用揉合了鼻音的声音问:“焦老先生也来了医院?是出了什么事吗?”
焦倪琛不语,小雅只好回答:“爷爷听到大哥大嫂离婚,心脏病发了,正在医院里做检查。”
丁大夫人又责备道:“这两个荒唐的孩子!都是做的什么事啊?娇娇还怀着孩子呐!”
小雅无语,这与焦娇怀不怀孩子没有关系。
丁大夫人神情有些恍惚,好一会儿才醒神,看到两人还站在这里担心地望着她,便说:“你们快去看看焦老先生,他是长辈,快回去吧。老先生醒了,你们代我问个好,我这边实在走不开,不然我会先去看望他的。”
焦倪琛点点头,转身要走。
小雅左右为难,既然她签了离婚协议就与焦倪琛没有关系了,那与焦老爷子也没关系了,但现在他们离婚的消息还瞒着大家,焦老爷子确实是长辈,应该先守着他才是要紧的。
她就迟疑了那么两秒,或者说比焦倪琛慢了那么两秒,焦倪琛顿住身形回头看她,神色不明,而丁大夫人反应就要浓烈得多,站起来焦急地推她:“小雅,你快过去,老先生马上醒了看不到人,心里不是更着急?这里有我呢,等你大哥出来了,我再给你打电话,去吧!”
小雅说了让她别担心的话就随焦倪琛走了,手术室在五楼,电梯里人有点多,他们走楼梯下到一楼,出来时,她眼尖地看到电梯合上那瞬间丁老爷子阴沉的脸。
“你跟在我身边,没人能拿你怎么样。”焦倪琛显然也看到了丁老爷子,但丁老爷子没看到他们。
小雅挨近他两步,似乎丁晓晃离婚后,她的位置有些微妙。若是丁老爷子再听说她也离婚了,不撕了她才怪,她有些怕怕的:“哦,我们离婚的消息应该只有张律师知道吧?”
“嗯。只有他知道。”焦倪琛闷笑。
小雅也不管他笑什么,她得想办法把丁二夫人从丁家弄出来,不过,在这之前,她得知道丁家曾经发生过什么事,丁家的手能伸到哪里,最重要的是,丁二夫人的意愿。
两人快步走到急诊室外,医生出来让病人家属签字和交钱,他们要给焦老爷子转病房:“老先生的身体还算比较硬朗,你们发现得及时,又做了急救措施,在救护车上时就有醒转的迹象,刚刚在检查过程中已经完全清醒了。老先生需要静养,以后请他的家人多关心他,不要再让他受刺激。”
焦倪琛点点头,眼中的忧虑去了大半,对医生说了谢谢,又让保镖去处理手续上的事。
小雅重重舒口气,本来焦娇就是个碰不得的玻璃娃娃,现在又多了两个不能受刺激的人:“医生,我们什么时候能进去看望我爷爷?”
医生瞧她一眼,推推眼镜,眼里是医生惯有的冰冷:“再等等,等病人情绪稳定了你们就可以看他。不过,今天有些晚了,过了探视时间,待会儿可以给你们一刻钟看望病人。”
小雅向他道谢,她看一眼焦倪琛,他神色镇定,她觉得他不需要安慰,就没说什么,想想最后还是说了句:“爷爷会好起来的,焦倪琛。”
焦倪琛眉宇间的褶皱完全舒展,对她笑了笑。
过了不久,焦老爷子戴着氧气罩被推出来,护士举着吊瓶,从专用通道来到住院部,焦老爷子睁着眼睛没说话,却是用眼神安慰两人,还对晴姨笑了下。
晴姨留在病房里照顾他,得到院方的许可,因为她有护工的职照。
小雅和焦倪琛则抓紧时间看望他,一路跟到病房。
焦老爷子先看一眼焦倪琛,又用温和的语气对小雅说话:“小雅,吓到你了吧?爷爷没事,来,陪爷爷说说话。”
小雅坐在他床边,焦倪琛在给他削水果,这些水果就是那个发现焦老爷子晕倒的佣人刚才去买的。小雅看一眼,觉得有点奇怪,也没多想,对焦老爷子笑着说:“爷爷,我今天钓了只乌龟,想着给大嫂煮汤呢。”
焦老爷子笑呵呵的,笑容有点虚弱:“钓乌龟好,我们小雅钓着了金龟呀!”
小雅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还狡黠地看了一眼焦倪琛,焦老爷子哈哈大笑,声音压得低,像是两人之间有了什么小秘密,笑声听起来就有些怪异。
焦倪琛身形不动,任由两人暗地里取笑他,面上和蔼,就像在包容两个调皮的孩子。
哄了焦老爷子几句,见他开心了,小雅笑笑,一刻钟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她说道:“爷爷,待会儿就要睡觉了,少吃点东西,对身体不好。”
焦老爷子点头,顺从地放下啃了两口的梨,呵呵笑了两声,神情又落寞了下来:“唉,之前我还想着让你们大姐离婚,可她这回也不跟我、跟家里商量一声,突然就离了,就跟她结婚那时一样仓促。我就想到当年是我疏忽了他们,孩子们都可怜啊……唉!”
小雅一阵尴尬,又有些释然,原来焦老爷子因为这个而生气,不是因为焦娇离婚,而是焦娇离婚不告诉他,不跟他商量。她想想,也觉得焦娇离婚有些仓促,不知道是什么事触动了她离婚的神经。
她疑惑地望着焦倪琛,这时门口轻轻响动,传来一把妇人的声音:“爸爸,是我没管好孩子们,跟您没有关系,要怪就怪我,您可别气坏了身体。”
原来是焦母来了,小雅起身让到一边,和焦倪琛目光对上,他微颔首,示意不会有事。小雅心里稍定,和焦母打了声招呼。
焦母没理她,说起来若不是因为丁晓晃混蛋,焦娇不会离婚,焦娇不离婚,焦老爷子也不会躺在医院里,归根结底是丁晓晃的错,而小雅是丁晓晃的妹妹,她自然不给她好脸色。
焦老爷子脸上有些不好看,对焦母说:“这么晚了,是谁惊动你半夜里跑过来的?”
“爸爸住院这么大的事,我不能不来。您身体好些了吗?”
焦老爷子见她态度和善不少,他的脸色恢复了些:“和小雅说了会儿话,好些了。”
焦母斜睨一眼小雅,有些嫌恶地转开目光,担忧的表情放松不少。
这时,外面有医生说查房,要看望病人的家属们离开医院,以免打扰别的病人休息。
焦老爷子淡看一眼焦母,又转向小雅和焦倪琛:“我年纪大了,富贵求了一辈子,才知道那是镜花水月,能带给我成就感,却不能带给我幸福。现在我什么都不求,就求一家人团团圆圆、和和美美的。娇娇的事过去了就过去了,小雅,倪琛,爷爷啊,就盼着你们俩幸幸福福,快快乐乐地过日子,然后我有生之年能抱上重孙子,我这辈子就满足了。”
他目光始终和蔼慈祥,掠过焦母的时候稍显凌厉。
焦母垂下头,不说话。
小雅被焦老爷子那双能看透一切的眼睛盯着如芒在背,极其忐忑。不知道焦老爷子是不是意有所指,她也不敢在他的目光下看焦倪琛,只点了点头,脸上红白交错。
焦倪琛打破寂静:“爷爷。那我们先走了。妈,爷爷要休息了,我们回去吧。”
他手放在小雅背后,略微使力带她出去,焦母随后而至。
离开病房区远一点,小雅生硬地说:“我想去看看我大哥。”她看着焦倪琛,不看气急败坏的焦母。
焦倪琛点点头说:“我陪你过去。”又对焦母解释两句:“丁晓晃今天签字之后胃出血晕倒进了医院。”
焦母脸色稍微缓和。恨恨道:“祸害遗千年!没死就是便宜他了。”
小雅真想不出这话是从一个外表看着端庄典雅的贵妇人口中说出的,那语气简直是在诅咒丁晓晃。她平静地看着焦母,与她凶狠的目光对上丝毫不慌乱:“我大哥若真死了,你外孙会一辈子没有爸爸。”
焦母气得面色通红:“你就是这么对长辈说话的?我是你婆婆,不要仗着倪琛宠你,你就不把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我是你丈夫的亲生母亲。”
小雅别过眼,又貌似真心地顺从,做小媳妇状。低下头道:“对不起,婆婆,我刚才说话有些过分了。”
果然。焦母最受不得她这样子,更加气急败坏,小雅这副样子就好像她在欺负小雅,欺负儿子的老婆,别人只当她是个无理取闹的婆婆。
“妈,你少说两句吧。丁晓晃怎么说也是小雅的哥哥,于情于理她都要去看望他。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睡觉。”焦倪琛及时出声,打断焦母的发飚,也避免了两人之间矛盾升级。又补上一句,“爷爷住院的事爸爸很快就知道了,他明天会过来。”
焦母的抓狂刹车,面色一顿,一时间斗志昂扬,捏了捏小钱包就离开了。临走前还念叨了句:“娶了媳妇就忘了娘,这话果然没错。”
小雅松口气,脸上有点笑容,抬头看焦倪琛却发现他的眼睛黑沉沉的,她一吓,又垂头不敢说话。
“她毕竟是我妈妈,就算再不对,你听着就是了。”焦倪琛眼神复杂,看她几眼先迈步走了,似乎有点不高兴。
小雅想想,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她以前在电话里就这么对付焦母的,刚才一时生气,竟忘了她是焦倪琛的妈妈。焦倪琛再怎么不喜欢他妈妈,对焦母冷淡,恐怕也不希望她这么当着他的面气她吧?可是,她要怎么面对焦母才是正确的?回嘴是错,不回嘴也是错。
她瞪他一眼,还是跟上他的步子。
焦倪琛在住院部外打手机,然后又带她进了住院部,丁晓晃光荣成了医院的一员。
焦倪琛和看守的护士长说了几句话,然后走过来对小雅说:“你母亲和你爷爷他们都回去了,你大哥过了危险期,医生说修养一个月就好了。你能上去看看他,不过不能超过五分钟。”
他在楼下等,小雅被护士带到丁晓晃的病房,丁晓晃是真的病了,病房里各种仪器滴滴作响,在幽静的夜里像催命符一样恐怖。他的脸整个陷在枕头里,脸色发黄,比她重生后初次见到他清瘦了一大圈,模样落魄得和当初在惠恩的样子差不了多少。
那时候他失去了焦娇,失去了孩子,妹妹疯了,儿子重度抑郁,家里破产,即使跪求焦倪青任由他处置也得不到一点怜悯。没有焦娇,大家都认为他该死,他不该得到一点怜悯。
现在仍是焦娇不要他了,只不过换了一种方式,焦娇没有选择自杀。
小雅想来想去,脑子里交错出现各种画面,轻叹一声:“丁晓晃,你是怎么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的?”
丁晓晃的眼睛迅速睁开,眼神有些迷乱,过了几秒钟才看到床前站的是小雅。他好像做噩梦了。
他抬手要开大灯,小雅压住他的手,把他的手放回被子下,借着小台灯看他的脸:“你别动,我只是来看看你,爷爷和母亲刚才回去了。我只能呆一会儿。”
丁晓晃声音嘶哑,洗胃、照胃镜、手术让他的嗓子吃了很多苦:“小雅,你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指望?娇娇怎么如此狠心?她怎么忍心让孩子还没出生就没有爸爸?”
他以为焦娇只是像以前那样吓唬他的,也想过要改好。
小雅黯然,想不明白焦倪琛用了什么办法让她毅然签了字,她顿了下说:“大哥,我说过,那么多年的感情不是说断就断了的,你要真想与大嫂和好,就断了与那些莺莺燕燕的往来。你要让大嫂看到你的决心,看到一个全新的你。大哥,你要振作起来,躺在床上黯然神伤,是于事无补的。”
丁晓晃哀伤地说:“我要怎么振作?爷爷生气,说要解除我在公司里的职务,出了公司我就什么都做不了了。”他苦涩一笑:“其实在公司里我也做不了什么,他们暗地里都说我是只懂吃喝玩乐的纨绔,还是个什么事都做不成,只会陪吃陪喝跟在焦娇身后挡酒的可怜虫……”
他自嘲模样让小雅看得火大,她气冲冲地问:“难道你就不能自己做点成绩吗?对了,大哥,你不是会画画吗?爷爷不让你去公司,你去画画也不错啊。”
她记得丁晓晃的画还是挺不错的,那幅女运动员的画应该是用油画的笔法画出来的,看起来又不太像油画,应该是经过电脑处理后才有那种效果。
丁晓晃沉默下来,脸上有种纠结的痛苦,他定定地望着小雅,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你真的忘了。”
“忘了什么?”小雅疑惑,没等到他的回答又说,“你不想画画也不要紧,可以做其他你擅长的啊。大哥,不管怎么样,你找到自己擅长做的事,或者从基础做起,找到自信,将来大嫂看到你的努力,她总会回头的。”
丁晓晃苦着脸忍痛笑了笑,听到外面有人提醒探视时间到了,他说道:“小雅,你能亲亲我的脸颊吗?就像你小时候那样。”他想让小雅的乐观和祝福传递给自己。
小雅一愣,觉得他的眼神有些诡异,这是什么要求?怪不得焦娇当初吃她的醋,想了想,反正丁晓晃是她的亲哥哥,亲一下也没什么。于是,小雅成年后的第一个吻就给了丁晓晃,她凑过去挨了一下,赶忙退回来,有些不好意思。
“你们在干什么?”进来催小雅离开的焦倪琛刚好看到这一幕,他的眼神比丁晓晃还要怪异,声音里有丝火气。
小雅的脸红了,不过灯光暗,看不出来:“大哥,你好好休息。”她起身的时候低声道:“焦爷爷今天心脏病发住院,现在好转,就住在你上面左手第一个房间。”
她看到丁晓晃眼神闪了闪,就离开了。
“你和丁晓晃说了什么?”焦倪琛在车上问小雅。
“没什么啊!就是让他好好养病。”小雅才不会让他破坏丁晓晃的追妻大计。
其实她是真心希望丁晓晃和焦娇能打开心结,重新再来的,两人毕竟对对方都有了深厚的感情,她至今觉得拆散这对鸳鸯心里十分过意不去,也许没有她的插手,两人不会这么快离婚。但目前看来,离婚让两人冷静下,重新找准自己的位置,而不是家族联姻,两人未来的发展空间会更大。
而且还有那个孩子,小雅想想那个夹在父母之间的可怜孩子就心疼。
不过,在她脱离焦家和丁家前,丁晓晃还是不要和焦娇复婚比较好,不然不仅他们的婚姻复杂,她和焦倪琛的婚姻也会走回原来的怪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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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焦丁两家有三个人病倒进医院,混乱的一夜过后,最早起床的反而是焦倪青。
他在焦娇的病房里休息一夜,应该说是在病房里的沙发上窝窝巴巴地睡了一夜,提心吊胆一晚上。丁晓晃胃出血住院的事以及焦老爷子心脏病发住院的事半点风声没漏进来,昨天丁晓晃的歇斯底里适当给她窥见一二,可以说,焦娇解脱后是甜甜蜜蜜睡了一觉,丁晓晃越痛苦,她越高兴。
焦倪青起床后,伸个懒腰,交代方姨几句,还让她做了老鳖汤:“先做给大姐喝,等她喝完了再说是小雅在海里钓来的。”
方姨点点头,她家太太不待见小雅她是知道一点的,又笑了笑:“大少奶奶真是贴心,还想着带回来。”
焦倪青脸色复杂,再憋不出一句话,便提步出门:“我出去办点事,你在这里看好大姐,别让人在她面前说三道四。”
方姨有些惊讶,焦倪青怎么会向她交代他“出去办点事”?
焦倪青心虚地快步出去了,车子转了几个弯,到达一家咖啡厅,里面张律师正等着他:“二公子,焦大小姐和丁先生的离婚协议办好了。这一份是给您的。”
焦倪青看了看,在上面签了字,两人握手,他发现张律师的手心里满是汗水,提起一边嘴角笑得邪肆:“怎么,怕了?”
“没有。需要多久时间?”
“这个月结束。”
“我今天八点的飞机,我会亲自办理。”
焦倪青点点头,戴上墨镜离开咖啡厅,出门时又倒退几步,看到报纸架上一张醒目的图片和标题。他嘴角笑意扩大:林阿宝,你有种!敢玩本公子!
…………
“爷爷,这是离婚协议,您过目。张律师昨天空递回港区委托同事办理的,不会出错。另外一份您看看,他是八点的飞机。”焦倪青站在焦老爷子的床前,打开吊瓶开关,挤出里面的气泡。速度控制到最小,针头扎进一个空罐子的软胶塞里,确定不会产生空气泡才放进被子里。
他摸摸罐子,是热的,收回手。
焦老爷子瞧着上面小雅的笔迹,神色微动,叹口气说:“我们这样的人家连小雅都留不住。”
焦倪琛坐下来:“爷爷。是她不是好歹。”
焦老爷子深看他一眼,低着头仔细瞧小雅的笔迹:“写得一点犹豫都没有。倪青啊,你和你大姐以前坐了什么我不追究,以后你和小雅也没丝毫关系了,若是可能,你们尽量少见面。爷爷希望,你们几个孩子和和美美地过一生。”
“爷爷,我明白了。”焦倪青一笑。在他的目光下有些躲闪,爷爷的眼睛平平淡淡的,却偏能看穿人的心事。
他沉默了会儿。问道:“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想说什么就说吧,和你爷爷藏着掖着做什么?你们有什么心思还是我能不知道的?”
“呵!爷爷,我想问,您为什么喜欢小雅?”焦倪青第二次问这个问题,第一次是问焦倪琛,就在前天晚上。
焦老爷子想了想,看着他笑,没有回答,只是从病号服的口袋里摸出他从不离身、从不离手的怀表,他熟练地打开怀表。给他看。
焦倪青见焦奶奶照片的次数不多,印象却十分深刻,他仔细看了看,茫然地摇摇头:“小雅和奶奶长得压根不像啊!”
“臭小子!”焦老爷子绷着脸作势拍了下他的脑袋,“小雅跟你奶奶那能长得一样吗?让你看着装!”
焦倪青这才恍然大悟:“小雅之前也喜欢穿旗袍!”
焦老爷子笑眯眯的:“看来你还是没你大哥有眼力。罢了,你和小雅总是无缘。以后啊,你跟她就是没有半点瓜葛的,看你的样子也不像对小雅有半点感情,这样我就放心了。”
豪门之家最忌讳的就是丑闻,丑闻里最忌讳的就是兄弟争一个女人。焦倪青及时抽身深得他心。
焦倪青闷闷地摸摸鼻子,难道真是他看走眼了?小雅有那么好吗?他仔细在脑子里勾勒小雅的容貌,发现自己还是无感,现在的小雅比原来木讷的样子有趣得多,但仍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他就想起林阿宝咬着唇呵斥他的模样,又憋屈又惹人怜爱。
他心里装了事,问焦老爷子:“爷爷,大哥他们什么时候来?”
“总能赶在张律师上飞机之前过来,”焦老爷子瞟他一眼,看他心不在焉的就问,“怎么,你今天有急事?”
焦倪青面色不改,说道:“急事没有,只是担心大姐。”
焦老爷子看他两眼,眼里深思,也不说话,翻了翻报纸,发现报纸上有个女孩的脸看起来有点熟,抬头正想问焦倪青,却看见他脸色黑黑的,眸光闪烁,好像隐忍着怒火。他一笑,第一次埋头阅读娱乐版的新闻。
焦倪青别过眼,过了半晌,仍能感觉到焦老爷子打量他的目光带了戏谑,他压下火,面色恢复如常,再次有点急切地询问:“爷爷,大哥……”
门口响了三声叩门声,说曹操曹操到。正是焦倪琛和小雅来了。
“爷爷。”门响后过三秒,两人进门,异口同声地叫爷爷。
焦老爷子仍埋首在报纸里,好像没听到他们的声音,又似太过投入,心无旁骛。
小雅尴尬地站在原地,他们都走到病床边了,焦老爷子既不说话,也没抬头看他们,把他们当空气,看他侧脸绷着,有些黯沉。
“倪青,爷爷怎么了?是不是你说了什么惹他生气了?”焦倪琛略显严厉地责问焦倪青。
小雅一愣,昨天焦倪青那样侮辱林阿宝,焦倪琛从头到尾理所当然地没让焦倪青道歉,今天却少见的严厉。亲疏立现如此分明。
焦倪青微低着头:“不是我惹爷爷生气,是你们。我今天去找张律师拿大姐的离婚协议证书,还看到了另外一份证书。”
他拿出来第二份证书,上面签了小雅和焦倪琛的名字。
小雅和焦倪琛两人相视一眼,眼里都有惊讶,她一把夺过来,果然见焦倪琛签了字。昨晚回去后她先回房睡了,焦倪琛回卧房的时间比较晚,应该是让张律师连夜办了这件事。
刚才焦倪琛在车上没告诉她,直到现在她才知道。
焦老爷子手发抖,又努力克制住了,把报纸扔到一边,嘴唇哆嗦地说道:“你们眼里都没有我这个爷爷了,那两个离婚一声不吭就离了,昨天还在劝你们,今天就看到了你们的离婚书,你们是想气死我吗?”
他狠狠咳了几声,脸颊上泛起红色。
“爷爷!您别着急,还没盖章呢!我们正要和您商量来着!”小雅连忙丢了协议书,给怒急的焦老爷子捶背,神色有些慌乱,看焦老爷子昨天的话,他同意孙子孙女离婚,只是要跟他商量,她觉得还有回旋的余地。
“商量?商量什么?商量你们离婚?才结婚不到一个月,你们就要离婚?”
小雅心里咯噔一声,焦老爷子这话竟是不同意她和焦倪琛离婚吗?她微皱眉看着焦倪琛,让他说两句话。
真是的,焦倪琛明明知道昨天焦老爷子因为焦娇离婚不告诉他而住院,竟然知错犯错,顶着老爷子的风头偷偷签字。她是在焦老爷子病发之前签字的,所以,她认为自己没错。
焦倪琛无奈地笑了笑,接下她的嗔怪。
“爷爷,这事怪我,我应该先征求您的意见。”焦倪琛坐下来,柔声细语地安抚焦老爷子。
焦老爷子的面色缓了缓,但还是没有个笑模样,责备道:“肯定是你做得不好,亏待了小雅,没照顾好她,才让小雅想要和你离婚的!”他说得很笃定,又补上一句:“小雅,你说倪琛哪里做得不好,我一定监督他让他改!”
小雅瞪大眼,怎么问题转到她身上来了,离婚应该是焦倪琛策划好的吧?丁晓晃和焦娇都离婚了,她还赖皮脸留在焦家做什么?她又看向焦倪琛,谁知焦倪琛无辜又疑惑地望着她,好像在问:“是啊,我哪儿不好啊?你为什么要跟我离婚?”
小雅艰难地扯个笑,脑子里飞转,绞尽脑汁地回忆了下,焦倪琛好像真没什么缺点,日进斗金养得起家,相貌英俊入得了眼,温文尔雅出得厅堂,体贴守礼入得卧房,生活上也没任何不良习惯,除了不会做饭还真想不出他不会做的事。
可不会做饭,应该不是他的缺点吧?
她想了想,泄气地放弃了,对焦老爷子哄着说:“爷爷,我们性格不合……”
“你们吵过架?”焦老爷子打断她。
“没……”小雅想吵架,可焦倪琛脾气太好了,两人吵不起来啊!
“那你们离婚做什么?”
对啊,离婚做什么?小雅被他绕迷糊了,郁闷地闭上嘴,幽怨地望着焦倪琛。
焦老爷子语重心长地说:“小雅,我知道你失忆后心里不安定,对倪琛很陌生,但女孩子结过一次婚,再找第二任丈夫就不容易了。倪琛呢,纵有不是,你也多包容一下,两个人能走到结婚这步多不容易!你们才处了不到一个月,怎么知道将来你找的丈夫比倪琛还合适你呢?”
小雅哑口无言,她没一哭二闹三上吊闹离婚呀?离婚是和焦倪琛一起商量好的,是他们两夫妻的事,可焦老爷子这么说好像是她一个人在闹离婚,焦倪琛反而成了受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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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倪琛偏偏不说话,看她焦急、郁闷,笑容里带着淡淡的歉意。他目光一转看到焦倪青双臂环胸,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他轻轻看他一眼,对他淡淡地点头。
小雅还在应付焦老爷子:“爷爷,我们是有些仓促了……”她停下来,发现自己被焦老爷子绕进去了,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跟焦倪琛离婚确实没必要,因为焦娇和丁晓晃已经离婚了,那么她就不是作为威胁丁晓晃的人质而存在了。那她离不离婚还有什么必要?
正如焦老爷子说的那样,她离婚后,可能再也找不到比焦倪琛更优秀的人了。但随即,她又想起和焦倪琛结婚的初衷,两人从开头都走错了,还怎么继续走下去?
最重要的是,她爱焦倪琛吗?婚姻的基础建立在感情上,他们的结合是一场阴谋,或者说是阳谋,因为焦倪琛从来无意瞒她结婚的目的,在她发现真相之后坦白地承认。
这就是焦倪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