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他远远见了庚青,摸到第二个消息,他们要用他换一个叫‘凤迸’的师爷,一个总给海贼出主意的狡猾痞子。
不过,他们没打算照规矩来。
人他们要,太子,他们不放。
錬竺远远瞧见重重龙番军船的当下,精神一振,他决定逃。
鍩蛣三角洲,很少冲积土壤会堆成陡峭山地。錬竺从半山囚室看出去,只见重重云烟隐见红红的河水,海拔至少一千公尺以上,他估计一半是天然山地,包括尖锐河底的石礁。
要怎么出囚室?
半圆形囚室,三面铁窗,一面临陡峭山壁,一面树影重重,看不出树多高,距离地面多远,一面,略斜的山坡,绿草茵茵,但瞧清了,上头交错石头全尖锐朝上,像片刀山。
石壁青苔满布,他挂在铁窗往外看,身上粗依占了不少青苔,湿气让他连着打了几回喷嚏,石室只有一张铁床,他坐在上抱紧唯一破被,还是觉得寒冷。
母后……
他又想掉泪了,好一会才重新振作,检查每块石砖。
石室有番年代的石砖,青苔下不少裂痕,但石砖很大,不是錬竺力气能弄穿。
毫无进展住了三日,錬竺有些头轻脚重起来,在元利面前也克制不住失态打喷嚏。
这天,落日归西,红丝从西面窗子透进来,树影摇曳,他尝试爬上窗子,斑驳铁锈的窗子嘎嘎作响。
水滴到他头上,他抬头,见不知哪来的水,沿着室顶的石缝一滴滴漏下,有的沿着石壁流下窗子,从铁条滑下,錬竺沿着水迹,用力板了下铁条,铁条摇晃起来。
他心中大喜。
原来实心铁条,在长年累月风吹雨打下,早成了空心。
当夜,他吃过晚饭——两个馒头,一碗腊肉。
正要进行逃亡计划,半天不见人影的元利突然来了,她带来厚被子道:“呐,拿去!这房夜里刮北风可冷着。”
錬竺不动声色收下,随口问:“刚刚我们进岛方位是西北面?”
“你知道?”她有些诧异,“对!因为现在刮北风,西北面进岛路线最好,靠风力可以节省人力。”
“那出岛是东南面最好了?”
“对!”她本能应了,想想不对,略带警惕看着他,“你问这个不是想逃吧?”
要不要告诉她?
錬竺脑袋飞快转了两转,笑道:“这里守卫深严,我哪里逃得了。”
“不是就好。”她松了口气,瞪着他,“我可告诉你,你现在归我管,凤叔叔回来前,你别给我添乱,好好待这里知不知道?”
哼!
除了母后,他还没有归过谁管。
等着,他马上逃给她看!
“凤迸是你叔叔?”錬竺随口问,没想元利点头了。事情前后在他脑里连线起来,“你们一开始就盯上我和母后了?”回想当初他心里乱,没留意接近的人别有用心。“那船上、屋里全是你们的人?”
“只有我和栾嫂做内应,”她冷哼,半成熟的脸满满骄傲,“谁叫你们抓我凤叔叔?!我最讨厌你们了。”
錬竺不禁有气,“那你还答应陪我去见母后!”
“这是两回事,等凤叔叔回来,我才陪你去。”
錬竺看不出她是真天真还是装出来,明明他们不打算放他,不过,这不是重点,重要的是逃亡大计,他酷起小脸:“你出去吧,我看了你就讨厌!”
元利像小刺猬长出刺,“哼!谁爱留在这里了!你不叫我,我也打算出去。”她离去报复性带走室内唯一烛火。
室内静了,更暗了下来,一个无月的夜。
錬竺从鞋底抽出小扁刀。薄薄一层蛇皮刀鞘,刀柄是黄金刻宝石黑蛟,刀锋是孔雀石,两分厚度三寸长,是他收藏品之一,来源当然是父王。
刀落,空心铁杆无声脱落,见它削铁如泥,錬竺大喜,真不知费时间找半天出路为了什么。
一个八岁娃娃,能有多大,少根铁杆足以让他钻出窗子。他看底下黑漆漆一片不无害怕,将破被撕成条状,结成长长一条,尾部绑上断去的铁条,往外用力挥圈一甩,甩了好几次才成功结上记忆中的枝丫,脚一蹬,空气在耳边流窜,迎面撞上一个硬物,他用力攀紧了,摸到粗糙树皮。
成功逃出了,但接下来才是困难的部分。
伸手不见五指,除了如金沙的小戒指,天空一点星星都不见,他只能沿树往下爬,越往下,他心里越没底,足足下了十米,还未没踏到实地。
继续往下了半米,终于摸到粗壮主干,粗壮得四五男人张开双手也抱不全,他用系着铁杆的布条探底下,竟然探不到地,这时胆子再大不禁也生出些冷汗……
这树到底多高呀?
不是普通的树,只是这时打退堂鼓太迟了,他用布捆了腰几圈,松松绕树一圈,再拿出小刀,紧紧捆在一手掌心里,捆好后又用牙在另一只手绕上几圈,一刀插入树干,这就开始惊心下树路程。
削铁如泥的三寸宝刀插入树干,再加上八岁孩子的重力会如何?
至少比双手抱树干往下滚好,树皮磨他多少皮不说,重要因素是他没把握抱住树干不摔下去多久。
心里飞快起落,没有底的如同此刻飞快下降,万一底下是滑不着脚的峻峭山坡怎么办?万一刀子断去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