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雨看了看从树尖露出的天空,说:"这时间过得太快了,我们得找个安全的地方过夜才行。今天是不能再找了"
“怎么,要在这森林中过夜?"吴新一听心都凉了,四处展望,"这里怎么过夜,有蚊虫叮咬,有毒蛇野兽,怎么过,你是在开玩笑,睡着了正好给它们当晚餐……"
王大雨说:“那你说怎么吧?继续摸黑走,走得出去吗?即使出去,你也上得了火车吗?”
吴新无话说了,沮丧至极。吴新真的对自身的生存有点失去信心了,这是他四十年来从未有过的。四十年来,他从来就没有感到过什么东西对自己的生活存有这样大的威胁。
今天,在这森林中,他第一次感到了生存的艰难与恐惧。
"还是听我的,走吧!"王大雨推了吴新一下,"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们得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身,每天天黑前是野兽最狂的时候。特别是那些还没有填饱肚皮的野兽。"
他们两个下了树,吴新怯生生地到处看,双脚都在打颤,生怕野猪突然又窜出来。
王大雨边走边在林中找了些治生伤的草药,捣碎,敷在肩膀的伤口上,伤口不再那么病了,他精神也好多了。
“我们必须要找到一处可以有干柴烧火的地方。"王大雨说,"不然我两个真的就要过不了今晚。"
吴新一听,心也在抖起来:"你不要吓我哦,今天下了雨,哪里去找干柴,全淋湿了,还有火种怎么办?我们都没有打火机、火柴……"
“只要有柴,就好办。"王大雨说,"我想这大山之中必定有岩洞,我们去认真找找。"
凭着王大雨多年在深山老林里转的经验,他们在天黑之前,终于找到了一个山洞,一个能容纳四五个人的山洞,人在洞里还可以站着走路。
王大雨四处找了些干木头和柴草,足够他们烧一夜了。
岩洞外面是一块开阔地,离森林约十来仗。王大雨把洞口的
草木用杀猎刀砍出一道防火线,防止烧火时把森林烧起来。
王大雨做完这些事,天已黑了。他用刀在岩洞边撬了两块白花色的石头下来,对着柴草,将两个头石不断地撞击出火花,把柴草引燃了。
吴新看着王大雨做着事,心想,这傻瓜,居然还比我办法多呢。
“大雨,看不出你还真有办法呢!就是一些发明家在野外也不过如此,没火种,你一样烧燃了火。"
"吴大叔,这算什么?"王大雨说,"这算不了什么,我们这大山里,三岁娃儿都知道,这个火镰石可以生火。"
"火镰石?
"对呀,我们这深山里,多的是火镰,就是一碰就出火花的天然白石头。"
吴新一直都看不起这个憨厚的小伙子,究竟为什么,他也说不清,是因为他穷,土包子?不是,是因为他有一个漂亮的女人?也不是,不,也许有一点吧。
天完全黑下来了。
王大雨把一些粗实的木头、木疙瘩和一些经得起烧的木柴搭在火里,计划着能烧一晚上了,才进洞。
¨吴大叔,不好意思了。"王大雨说,"都因为我那两头不值钱的牛,让你受苦了。"
"哪里,哪里。"吴新说,"难得有这种经历,很有趣的,千年难遇啊。"
“其实,有趣个屁。"吴新在心里诅咒,"就是为找你那两头确实不值钱的牛,才让我一个厅长受这么大的苦,要是平时老子吃一顿还能买你几头牛。"“吴大叔。"王大雨问,"你们做生意的老板,一天过得很潇洒哦。”
"哎,还是很苦,很累的。"吴新笑了,"起早贪黑的,天南海北转,赚点钱不容易啊。"
“什么起早贪黑地挣钱?我是起早贪黑的用钱,傻小子。"吴新在心里说。
¨哦,对了。"吴新说,¨大雨,你能出去搞点野味烧来吃吗?吴新突然想吃野味了。
"这个。"王大雨说,"要吃倒不难,我可以出去转一趟看看,;不过,国家保护动物可不行。"
“哎,什么国家保护不保护,都这时候了,谁人管。是人要紧还是动物要紧?块去吧,啰嗦什么?" ;
吴新觉得王大雨太烦人了,他要吃什么还没有人像王大雨一
样说这说那的,他要吃什么,没有人不拿的,没有人不做的。
“哎——"吴新转念一想这是深山里,自身难保,还要计较什么 呢,于是他说,"这样吧,我想吃野鸡可以吧?”
“野鸡不行。"王大雨说,"野兔,我可以去捉。"”行行行,"吴新把手一挥,“说这么多道理,我懂,快去。”
王大雨起身正要出洞,吴新突然指着洞外说:"你看好多好
多莹火虫哦,夏天的森林还真奇妙。"
王大雨透过洞外的火光一看,只见一排排莹火虫似的绿光由远而近,并渐渐变大变亮,像闪着绿光的小手电…
“妈的,可恶的狼来了。"王大雨惊呼起来。
"狼——真的是狼。"吴新声音在颤抖,"真的是狼群呀!
狼——真的是狼。"吴新声音在颤抖,"真的是狼群呀!"
狼群倾刻已经到了岩洞前的开阔地,对着熊熊燃起的火堆。"嗷嗷"直叫,它们是饿了。那声音骇人之极。
吴新心想这下完了,洞外的狼群少说也有上百只,只要狼冲进洞,他们两个必定顷刻之间就会被扯成碎片。
吴新不由自主地退在山洞的最里边,双腿不听使唤地一下软了。他心想,今夜完了。
洞外狼在来往的走动,不停地嗷叫,整个森林变得阴森可怕,加之有猫头鹰在树上叫,就象鬼哭。吴新感到是到了地狱一样,大气都不敢出。
王大雨斜靠在岩石上,好象屁事没得,他看着洞外的狼群中绿莹莹的光亮,好象一个歌星在凝视热心捧场的观众手里的莹光棒。
"吴大叔,你看那些狼的眼睛,晚上多好看呀,要不是今天找牛,我还没得机会看呢?"
"是呀,很好看。"吴新,尽管声音在发抖,但他觉得在小伙子面前也不能显得太胆小了,一来自己是前辈,二来自己又是堂堂正厅级高级官员,在这个山里娃儿面前,不能太丢人现眼了。
吴新强压着内心的恐俱说:"王大雨,我们还得想办法脱身呀!"
"天这么黑,怎么脱身呀!"王大雨说,"吴大叔不要怕,安心在这里睡觉吧,明天再说。"
"怕什么?等会儿狼进来了,我看怎么办?这个土包子死到临头还嘴硬。"吴新想,"只要有机会,自己就逃走,让这个傻小子在这里等死”。
王大雨又把洞中大根大块的干木棒架在火中,根本不把狼群放在眼。
“吴大叔,狼来了,就有点不好意思了,"王大雨说,"吃不成野味可不要怪我了,今晚就忍忍吧。"
"还吃什么野味哟!"吴新说,"今晚我们不成这群狼的野味了就阿弥陀佛了。"
"不会的,它们不敢进来,只要火不熄就是了。"王大雨说,我们今夜就轮流睡吧,一人睡一人守住火,不要它熄。吴大叔,你先睡吧!"
"不,不,不,你先睡,我不累。也还不想睡。"
吴新嘴里说不累,其实是怕得慌。
“那我先睡了。"王大雨说,"你想睡的时候叫醒我,还有千万不要让火熄了,千万哦!火熄了,狼就会进来,那我们就真的完了。"
"好,好,好。"吴新说,"你睡吧!知道。"
王大雨倒在洞里,脑袋底下垫了一块石头当枕头。奔波了一天,他真的很累了,睡下不多时就响起酣声。
“这傻小子,死到临头,还睡得着。我真的服了。"
吴新心里在骂。得想一个办法逃走。吴新环视同内外,一时却想不出来。
外面狼嚎,洞里又是王大雨的酣声。
吴新心想这一夜是无论如何,不能睡觉的了。狼一直在外徘徊不前,望着火光嗷叫。
吴新又往火里加了一道柴,然后起身在洞里看了一圈摸了一圈,希望有另外的出口。可是奇迹没有。他很绝望。
这时,从洞中已看得到月亮了。
月亮出来,深山就少了些恐惧和阴森。
吴新舒了一口气,心想月亮出来了,狼就会散去。可是又等了很久,月亮都偏西了,狼仍然围在洞外,根本没得离开的意思。
"今天晚上要想逃出去太难了。"吴新想,要是明天狼依然不走呢,这是一群吃人不眨眼的饿狼啊。看来这次我是在劫难逃了,怎么老天不睁眼?保佑我这样的好人?”
说句实在话,他们一行四人出来翻了车,他死里逃生,他还没有什么伤心的,没有什么绝望的,那几个同伴下落不明,他倒觉得有一种轻松感。不知为什么,他说不清,而且在他心灵深处,他巴不得他们都全死了最好。
但是,今夜被狼群围困在山洞,他真正地感到了死神正慢慢向他走来,他一身都凉了。突然之间,他也才真正感到了死亡是那么的恐惧,人能活着是多么多么的美好。如果这时,哪个能把他从这里解救出去,除了他没有和办不到的,其他他都给——金钱、女人、官职……他都能给。
他不由得骂起雷大虎,是那个杂种雷大虎害了他。
雷大虎是他们平昌市金鑫实业有限公司的总裁,有亿万家产。
雷大虎今年四十六岁,人长得很富态,粗眉大眼的。这次要不是雷大虎多次邀请他,他才不出来哦。当然雷大虎要他一起,也是有很大的目的。没想到一出来,大家都下了悬崖,落得如此下场。
“哎,这狗日的雷大虎,你杂种翻车死了倒把老子给害惨了。"吴新心想,"要是当天大家翻在河里,我也死了多好,一了百了,免得在这深山给野狼一块块撕碎。"
吴新越想越气,越想越骂雷大虎,越骂月绝望,越骂心中越悲伤,不禁悲从中来,泪悄然而下。
他和雷大虎是六年前认识,那时他刚好当上省建设厅厅长。由于厅里工作人员住宿楼才6层,档次低,跟不上潮流。于是他一上任第一件事就准备重新修一幢住宿楼,计划投资四千万元,在其他地方修一幢15层楼的职工电梯公寓。
这种想法在全厅干部职工大会上一宣布,大家都非常欢迎。但要修楼就得有资金,这么大一笔资金怎么筹?他想了个办法,一是向中央财政和省财政要点,二是施工单位垫点,三是单位住户筹集一点,四是把现有住宿楼卖了筹集一部分。应该说资金缺口不大。
他主持召开了厅长办公会研究,三位副厅长都一致同意。修公寓的事就这么定了。
一个星期四的上午,他去找赵省长,把自己的想法和厅里的决定给赵省长说了。赵省长非常支持他。
"吴厅长呀!"赵省长吸了一口烟说,"你这个想法好,需要
我帮你什么吗?
“赵省长,今天找你就是要请你帮忙的!"他笑容可掬地说,"一是地盘的事,二是经费的事。"
"哦!"赵省长站起来,离开办公桌,在豪华的办公室里来回地镀着步,抽着烟思考,"这个事,让我先想想。"
他坐在沙发上看着赵省长。他说:"赵省长,我们现在有些职工真的困难啊,现在都没有房子住,要让他们好好工作,首先得为他们解决实际困难啊,只要我们的职工的住房解决了,修成了,厅里所有的职工是永远不会忘记你的。"
“呃——"赵省长看着他,会心地笑了。"这是什么话,省里
各个厅修住宿楼都是政府的职责和义务嘛,又是民心工程嘛!我怎么会不支持呢?"
¨这样吧!"赵省长说,"江南小区和省国土资源厅接近的地
方还有一块空地,政府己经出资150万元征用了4000多平方米,原先是准备招商引资的,都快一年了还没有合适的商家来,就转给你们吧,你看够不够,吴厅长。"
"4000多平方米?够了,够了,太感谢了。"他连忙起身感谢,"赵省长那修楼资金的事,你能不能帮解决一点。"
"改善职工住宿条件,是政府给群众办实事的项目。"赵省长看了看他, "这样吧,先给你1000万,土地征用费也给你们厅免了,政府来承担如何?”他一听,高兴之极,连说感谢。
赵省长说:"你不忙谢我,这只是我一个人的意见,还要等省里开会研究了再说。"
停了停,赵省长又说:"这样办,我考虑到你办事踏实,一向政绩不错,我向你推荐一个人,他可以帮你先垫资修楼,至于你修楼的缺口资金,我会向中央财政写报告,想办法给你解决一点。";
他心领神会,"好,谢谢,赵省长,那你推荐的人是谁呢?"
“他叫雷大虎,是平昌金鑫实业有限公司总裁,人挺不错的,他实力雄厚。”
"哦!名宇听说过。"他说,"但没见过面。"
“这样吧,我今晚替你约他跟你见面,你看在什么地方合适。"
"这样吧!晚上八点,在江风宛大酒店酒吧见面如何?请你,也参加。"
"我晚上还有其他的事,就不参加了,你们谈你们的事,我不便参加,就按你说的吧!我叫他来,他认识你。"
“那就非常感谢了,您帮了我们的大忙,我们一定会感谢您的。”
赵省长一笑:“感谢就不要说了,好好干。”
他没再说什么,辞别了赵省长,走了。
江风宛大酒店是平昌很有档次的大酒店,都是些大腕、老板、政要出入的地方。
他晚上八点准时赶到江风宛大酒店酒吧。刚上楼进门,漂亮;的小姐就问:"先生姓吴吧?"
¨嗯,是。"
“那位8号雅间的先生已替你定了位,请跟我来。"
他跟着服务小姐进了8号雅间,雅间里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站起来跟他握手。
“是吴厅长吧!幸会,幸会,我叫雷大虎。"
"哦,是雷总吧?"
"正是、正是。"
双方简单地寒喧过后,就坐在一起开始喝酒。
“小姐,你出去外面。"雷大虎转身对服务小姐说,"我们需要时叫你你再进来。"
"好的!那先生慢用。"服务小姐应了一声,出去关上门。
“吴厅长,这里没有人打搅。"雷大虎说,"这样吧!我敬你
一杯。"
雷大虎打开德国红酒,把两人的杯子都倒上,放下瓶,端起杯。"吴厅长,咱们第一次见面,我敬你一杯,还望你今后多关照。"
“互相关照。"吴新说,“本来是我请你的,你看,这,这多不好啊?”
“一样的,您请我请都一样,初次见面,当然是我先来恭候厅长才是啊,别客气,请请请。”雷大虎非常热情。他们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