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智慧锦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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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天才的真正智慧(3)

此时,前方似乎有一艘黄色的救生艇在沉浮,但在他们后方,布莱第知道阿第拉基地即将遇到暴风雨的袭击,海浪开始冲击那环形小岛边缘的暗礁了。布莱第转头望向他的伙伴泰勒。

“你想,我们走了多远了?”布莱第问。

泰勒在放在他膝上的地图上寻找着他们所处的位置,“大约在北边五十里,我想。”

现在的位置并不十分确定,只是猜测有五十里,离出事地点,可能还差一百里。而且他还要考虑机上其他人员的生命。有一分钟的时间,布莱第迟疑不决,前面平静的海面似乎给了他一丝安慰。

“我们最好重新订一个方向到出事区域。”他说。

一小时后,他们准确地到达了出事海域。海洋向每个方向平坦地延伸过去。他们在第一个方向上搜寻,大约用去了十分钟,在救援机上的每个人都紧张地望着浩瀚的灰色海面,希望那艘十尺长的黄色救生艇快些出现。然后他们转向第二、第三、第四个方向。救援机的燃料还够飞行四个小时,安全顺利地返回基地需要三个小时,大概还能再搜寻两个方向。

布莱第调整好心态,重新平静地在座位上坐好。他们已经做了他们的工作——搜巡的工作,他们尽力了。布莱第望向窗外,突然感觉有些冷,然后下意识地拉了一下飞行夹克。他往下看海面,强风激起了泡沫,他觉得更冷了。当泰勒倾斜飞行要向最后一个方向搜巡时,布莱第又看了一眼前方的海面。

灰色的天空里射来一束红色的光,然后消失了。布莱第在座位上僵了一僵,他接过控制器向那个地点前进。他向下飞到五十尺的地方,已经感觉到了海浪的凶猛。

飞机在救生艇上空盘旋着,直到机舱里的人看到它为止。有个男人坐在艇上虚弱地向盘旋的飞机挥手,另一个男人俯卧在艇上动也不动。

在准备下令丢下补给品和另一个救生艇的一瞬间,布莱第突然停了下来,补给品和救生艇作用不大。于是布莱第又飞低了些,到十五尺的地方,海浪凶猛地向飞机袭来,机上的其他队员都在紧张地等待他的命令。

布莱第很难抉择,因为他肩负着重大责任。任何活着的人都不会怪他丢下补给品然后飞回基地,他只需要报告救生艇的位置就可以了。二十四小时内经过这里的船一定会将他们救起来。有五个人在这个救援小组里,他有什么权利拿他们的生命冒险,在海上降落飞机?

布莱第的心提到了喉咙,寒气甚至穿透了他的飞行夹克。要在下面的怒涛中将飞机安全降落似乎太离谱了。多了两个人的重量后,要重新起飞那简直是在冒险,在这种天气下……什么危险都可能发生。

他犹豫地看了看救生艇。在下面的男人还在不停地挥着手。就在这时,一股浪涌进艇里,那个男人赶快放下他的手扶住救生艇。布莱第做了一个大胆的抉择,其实他一直都想那样做,只是不敢承认罢了。两个男人坐在救生艇里在汪洋大海上飘浮着,他们根本无法与暴风雨抗衡。他必须帮助他们——毫无选择。当他作手势下令要降落时,他感到海里的冷水在往他的身上溅,冰冷地刺骨。

飞机降落到海面上时引起一阵颠簸。

机灵的泰勒迅速地解开安全带爬到舱尾。当一股浪扫过驾驶舱时,飞机又晃了几下。在舱里,通讯员和两个技师连脚都伸到水里了。他们试着修补机身上的洞,因为有一排螺丝松了。这时,一条绳子被丢到救生艇上。

凶猛的海浪又一次冲进了机舱,引擎也开始摇晃。布莱第敲了敲节流器才让它稳定下来。舱里的水愈来愈多,幸好舱尾一切正常。布莱第往后看了看,他看到第二个人也安全地被救上飞机。泰勒爬进驾驶舱,他的衣服紧贴在身体上,他的手再次伸向节流器。

“人都上来了吗?”布莱第问。

“是的,长官!”

“我们走吧!”

泰勒向前推着节流阀。布莱第发现他们并没有脱离水面,飞机只穿过一道浪。突然一股大浪打在机身上,救援机就动也不动了。此时的情况更加危急,现在已不是两个人漂在水面上了,而是七个人。

外面,水已经冲上了前面的窗口,所有人都盯着布莱第看。布莱第看了看泰勒,发现他僵坐在位子上,脸色发白,双眼盯着前方,灰色的浪打上机首。每次巨浪打来,机首就会低一些,关键时刻,布莱第抓紧轮盘,准备一搏。

“快点,泰勒,节流阀。”

浪涛越来越大,越来越猛。布莱第感到一股恐怖的寒意。几乎是直觉反应,他操纵飞机滑动直到与大浪平行。

大浪的威力被化解了,水从机身下分散开去,布莱第转动机身直到机首突出浪头,机身也随后脱离汹涌的大浪。此时飞机的移动速度在增加,已骑在浪上,局面总算控制住了。机首又抬得更高一些,突然有一股相反方向的急流冲向大浪,飞机就被抛进空中。

现在离海面已有三百尺高了,布莱第把控制器交给泰勒。他往椅背一靠,才意识到自己的腿很痛,还有他的夹克都湿透了。他冷得发抖,他强迫自己坚持下去,不去想刚才他们差点被淹死的画面。现在,他已非常虚弱了,但还要检查完生还者后,他的任务才算完成。

生还者中的一人正躺在机尾的铺位上,盖着一条毛毯。另一个人则拿起一杯咖啡凑到颤抖的嘴边。

“谢谢,长官,”他说,“我为你的成功感到高兴。”

“是呀,我很高兴,我们成功了,你的伙伴还好吧?”

“他很快就会清醒的。”

“别担心,我们先前已经救了一个医护兵回基地,大约三个小时后,我们就会到达阿第拉了。”

“你说哪里?”

“阿第拉,阿第拉是我们的基地。”

那个男人吃惊地盯着布莱第,“你没有收到从基地传来的消息吗?”

“什么消息?”

“最后一个小时他们一直呼叫,阿第拉被强大的海啸袭击了,整个基地都淹没了。你的同僚几乎差点就被困在那里。”

“我们的收发器坏了。”布莱第伸直身子然后看着那个男人,“但是,这个消息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在我们的救生艇上有收发器,我们是从那里听到的消息。”

布莱第转身回到驾驶舱。“把地图给我,”然后告诉泰勒,“调整方向,去约翰斯顿。”

看着地图上标着阿第拉的黑点,布莱第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想:如果他当初取消了搜救,那么现在安全坐在后面的人还在救生艇里漂泊,无助地等死。他和他的同伴则很可能飞回基地,绕着那曾经叫阿第拉的地方盘绕回旋——因为没有了基地传来的指令,他们会一直盘绕在空中。在他们脚下是灰色的大海。而一小时之后,飞机油箱内的燃料用光了,飞机无法再飞到其他地方去。他们会不停地找寻阿第拉,直到用完最后的燃料——然后坠入海洋。布莱第想着、想着,不禁打了个寒颤,心里真有些害怕。

布莱第从那种可怕的想像中回过神来,他想:现在飞机上的燃料足够飞到约翰斯顿岛,只因为他们所救的人碰巧听到这消息。这使布莱第想到他曾经读过的东西,其内容是有关人与人之间的互相需求的一些说法。

谢谢你,女士

——[美国]兰斯顿·休斯

一个很小的抢劫犯被钟斯太太当场抓住了,

但他并没有被投入监狱,

得到的却是钟斯太太的热情招待。

临走时他说了一句:“谢谢你,女士!”

一个个子高高的女人,背着一个大皮包,里面除了铁锤和钉子外,什么都没有。皮包的带子很长,随意地挂在她的肩头。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她独自走着。忽然,一个男孩从后面跑上来,想抢她的皮包。说来也是那带子太不结实了,那个男孩只稍微用力拉了一下,就被轻松拉断了,而男孩也被自己和袋子加在一起的重量弄得重心不稳,不但未能如愿抢走皮包,反倒仰面摔倒在地,很是狼狈。高个子女人回过身来,准确地朝他穿着牛仔裤的屁股上踢了下去,然后弯下身,一手揪住男孩的衬衫领,不停摇晃着,直到把他摇得晕头转向。

“小子,还不去把皮包拿来交给我!”高个子女人命令道。

话虽这么说,但她并没有放手,只是再弯下去一些,好让那男孩蹲下去捡她的皮包。“你不为你的行为感到可耻吗?”她继续说道。

胸前衬衫被紧紧揪住的男孩说:“是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我不是故意的。”男孩的声音有些发颤。

“你还敢撒谎?”

这时,有两三个人路过,有的回头观望,有的甚至站在远处观看。

“现在我放开手,你会跑吗?”女人问。

“会。”男孩说。

“那我会一直保持这个动作。”女人说。

“对不起,小姐,真的很对不起。”男孩小声哀求着。

“哼!看你的脸有多脏!我真想帮你洗洗脸。你家里没人告诉你要洗脸吗?”

“没有。”男孩说。

“那么,今天晚上就由我来为你洗一洗吧!”高个子的女人一边说,一边拖着那个吓坏了的男孩往前走。

那个男孩有点弱不禁风,他穿着球鞋、牛仔裤,似乎年纪很小,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

“如果你是我的儿子,我会教你如何分辨是非,至少我现在能帮你洗脸。你感觉饿吗?”

“不饿。”被拖着走的男孩说,“我只希望你给我自由。”

“我刚刚走过那转角时,妨碍你做事了吗?”女人问。

“没有。”

“可见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女人说:“如果你以为我们的接触就只那么一下子,那你就错了。等我把你料理完毕,你一辈子都忘不了露耶拉·贝茨·华盛顿·钟斯太太。”

男孩听了这句话,额头上涔涔地冒出汗来,他下意识地开始挣扎。钟斯太太停下脚步,把他扯到她前面,架住他的脖子,继续推着他往前走。到了她家门前,她仍然没有放开那个男孩,强拉着他走过一条宽宽的通道,进入房子最后面一间摆设着厨房用具的大房间。她打开灯,让房门大开着。在这幢房子的其他房间里,男孩隐约听见有人在谈笑,有几个房间的门也是开着的,所以他知道房子里并不是只有他和那女人。在她的房间中央,那女人仍然控制着他的身体。

“你叫什么名字?”钟斯太太问那个男孩。

“罗杰。”男孩回答。

“好,罗杰,去洗手间把脸洗一洗。”此时罗杰终于自由了,罗杰看看门——看看那女人——看看门——然后走到水槽前面。

“把水龙头打开,水一会儿就热,”钟斯太太拿着一条毛巾递给男孩,说,“这是干净的毛巾。”

“你会送我到监狱去吗?”男孩一边问,一边走向水槽。

“至少不会让你带着脏脏的脸离开。我不会带你去任何地方的。”钟斯太太说,“我正要回家给自己弄点东西吃,而你却要夺走我的皮包!天已经很晚了,也许你的晚饭还没有着落,你吃过了吗?”

“我家一个人也没有。”男孩说。

“那我们就一块儿吃吧!我想你是饿了——或者,刚才就一直是饿着的——所以才冒出抢皮包的念头。”

“那双蓝色的鹿皮鞋我真的很想要。”男孩说。

“好吧,你不需要抢我的皮包去买鹿皮鞋,”钟斯太太说:“你可以向我提要求,我会满足你的。”

“女士?”那男孩看着她,泪水从脸庞滑落。好一会儿,两人都没有说话。

男孩擦干了脸,由于不知道要做什么好,就又擦了一次,然后转过身来。他有些不知所措,门是开着的,他可以冲出去,跑过通道,他可以一直跑,跑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但他没有动。

过了一会儿,钟斯太太坐在有靠背的椅子上说:“假使我再年轻一次,倘若我想要我得不到的东西……”

两人又陷入沉默。男孩张开了嘴,然后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钟斯太太似乎猜到了男孩的心思,“哼!你以为我接着要说‘但是我没有抢人家的皮包’,对不对?可是,我并不打算说这句话。”暂停。静默。“我也做过一些事情,不过我并不打算告诉你,孩子——,如果上帝不知道的话,我也不打算告诉他。每个人都有一些相同的地方。好了,我现在去弄吃的,你就坐在这吧。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用那把梳子梳梳头,那样,你会看起来更可爱。”

瓦斯炉和冰箱放在屏风后面的角落里。钟斯太太站起来,走到屏风后面。现在,那女人已不再关心那孩子是否会跑掉,也不再担心靠椅上的皮包会被拿走,但是男孩小心地坐在房间的另一边,离皮包远远的,他认为那位太太能看到他的一举一动,他不相信那女人已经信任他了,虽然他现在最希望得到别人的信任。

“你需要有人替你买牛奶,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吗?”男孩轻声问。

“不需要,”钟斯太太说,“除非你想喝甜牛奶。我可以用这里的罐装牛奶冲可可。”

她从冰箱里拿出青豆和火腿,然后把它们弄热,泡了可可,铺好餐桌。她并未询问他任何令他困窘的问题,比如住处、家人或是其他什么问题。倒是吃东西时,告诉他她在某个旅馆的美容部工作,晚上下班很晚,也告诉他工作的内容,以及那些来来往往、各种各样的女人——金发的、红发的,还有西班牙人。然后给他切了一半一角钱的蛋糕。

两人用餐过后,钟斯太太站起来,说:“现在,我给你十块钱,你拿这十块钱去买那双蓝色鹿皮鞋。下次,别再打皮包的主意了——因为用不正当手段弄来的鞋子会烫到你的脚。我要休息了,但是我希望从现在开始,你能够做个好孩子。”

她拉着他的手,把他送到前门,把门打开。

“晚安!好好做人,孩子!”她说。

他走下台阶时,只对她说了一句话:“谢谢你,女士!”除了这句感谢的话,男孩还想对露耶拉·贝茨·华盛顿·钟斯太太说些什么,但是一直走到了光秃秃的台阶下层,他仰头看着门内那高个子的女人,只动了动嘴唇,却没再说一句话。就连那句话他都不知如何说出口的,他回头望着她关上了门。

在邮局里

——[俄国]契诃夫

追悼会上,老邮政局长坦白说,

以前关于他妻子不忠的谣言都出自他口,

目的只为了维系他年轻妻子的忠心。

这些话使我们觉得受到了侮辱,很惭愧。

几天前,我们的老邮政局长的年轻妻子去世了,我和同事们一块儿去为她送殡。那个美人下葬以后,按照祖辈和父辈的风俗,我们还要回到邮局里去“追悼”。

薄饼端上来了,那个老鳏夫便开始悲伤地哭泣,说道:

“这些薄饼跟去世的人一样的红艳艳,一样的漂亮!一模一样哟!”

“是的,”追悼的人同意他的说法,“您的那位太太的的确确是美人儿……头一号的美人!”

“就是啊……大家一瞧见她都为她的美貌感到吃惊……可是,诸位先生,我爱她,但长得漂亮、性子温和并不是我爱她的全部原因,因为这两点都是女人天生的东西,在下层社会里也常常容易碰到。我爱她是因为她有另外一种精神品质,的确是这样的,仁慈的主啊!让我的亡妻升入天堂吧!我爱她是因为她尽管生性活泼、轻浮,可是对自己的丈夫却忠心不二,虽然我快要满六十了,我们之间的年龄相差了四十岁,可她对我却忠心得很!她对我这个老头子真的很忠心!”

我们和教堂的执事坐在一块品尝着薄饼。听到老局长的哭诉,教堂执事把他的怀疑用响亮的哼哼声和咳嗽声表现出来了。

“您的态度表示您不相信我的话,是吧?”鳏夫对他说。

“我怎么会不相信呢,”教堂执事慌了,“是这样的……如今年轻的女人可能是非常那个的……什么幽会啦、用橄榄油加鸡蛋拌点辣作料啦……”

“您疑心,那我就把她的忠心证明给你看!我是使用种种方法来维系她的忠心的,那就是说,我使用了战略性的手段,使用了跟堡垒一类的东西来证明。

“我历来很精明,她也常常被我摆布,所以我妻子对我不可能不忠心。我们婚姻的床是我用精明的手段保住的。我知道一种像咒语似的话,只要一念这种话——得,她的忠心根本不容置疑,于是我便可以踏踏实实地睡觉了。”

“这是什么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