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马路上有汽车的声音隐约的传来,这个城市开始苏醒了。
天空的颜色一点一点的在变化,好像被覆盖在蓝布之下的容器,布一点一点的被掀开,直到天际全部发亮。
失眠的时候看着从暗到亮的全部过程。睁着眼睛,巨大的落地窗,抖动着的窗帘。
距离幸村精市的离开已经有一个月了。
现在12月,京都的各个地方都弥漫着西方节日特有的香气。
彼时的幸村精彩挺着大肚子,旁边是比她更小心翼翼的入江奏一。女人做了母亲,即使身材会走样,即使脸上会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妊娠斑,可是,初为人母的喜悦不是外事所能动容的了的。
幸村精彩扶着腰笑着,眼睛里面浮现了路灯的光芒。现在这个圆满的小幸福。
“龙马为了我都没有去成澳网”语气里面是惋惜,“可是好喜欢现在的他哦,既温馨,又体贴。”
重要的其实是后面的话吧,入江奏一笑了,“还是要小心,已经6个月了,不能在像上次那样了。”
其实真的有点佩服那两口子,孩子4个月大的时候居然才被发现。
“是,入江姐,有你我很放心!”
入江给了她一个白眼,“我又不是妇产科的。”不过根据医学的向同性而言。
“总之你是医生,你在我很放心。”
“是,其实,我当年选科的时候是外科。”
“那又怎么样?”
“内科学妇科,外科学男科。那时候我们班只有我一个女生,在学习泌尿那章时,我记得有一个男生跟我配组,但是他实在不好意思,所以检查的只有我一个人。”
“你是说,你戳那个男生的菊花……你还真……那我哥哥有没有被你……”
入江有一瞬间的慌神,“他现在在墨尔本很辛苦吧”一场一场的比赛下来,那么大的压力。有时候我在想,每一场的手术过去,跟你一场比赛过去,是多么相同的事情。我在跟死神竞争,而你在跟时间竞争。
可是,这个世界是多么微小的报复,当然我走得时候没有告知你,所以你现在也那样不告而别。
“精彩,我还是好想他啊。这种想念,有时候在空闲的时候,甚至在我思绪空白的时候,都会出现。所以我尽力的变得忙碌……”
“入江姐……”精彩握着她的手,有点冰凉,“为什么不去找他呢?”既然互相都想念的话,为什么就不能跨出一步。
“你们两个人啊,就像个孩子一样,总是要互相折磨对方。我不知道哥哥离开的确切原因,你知道,他那种人,就算有事情也不可能告诉我的。伪装得太好了。”
入江微微抬起头,冷风灌进脖子里,也不觉得冷,“不说这个了。”
芷,你知道,这个世界的人,都不会允许自己爱的东西又瑕疵,可是不足的那些在相处之后才日渐暴露出来。爱情与完美无关。
那天推开洋介回头的时候我看见精市了,却没有在追上去的勇气,我怕看到他的眼睛,我怕看见,他再次的对我说那句话。
可是如果那时候我追上去,他是不是就会选择另一种方式跟我道别,而不是不告而别?
芷,漫长的时光机,一步一步的潜行,不想未来没有这个人,很想念他,却不知道如何遇见他的心情,你会懂吗?你会懂吗?
“我现在还不能去找他。”入江走在精彩的后面,像是无声的呓语,“我现在还没有能够成为,一个健康的人。”
幸村精彩手中摸索的婴儿衫,小小的,人生命的延续,或者所谓苍白。能成为信仰的,我会告诉他,真的很好。
很多的街道,很多的流进岁月,沧海桑田。
很多的少男少女如同那时候的我们一样在红日下走过跑道的白线。
然后起跑枪声一响,什么都不见了。
再次回到神奈川是周五。幸村离开的那天,也是周五。神奈川温暖的日光洋洋洒洒的倾泻而下。每次到这个地方都觉得很心情微妙的不可思议,半是清醒,半是沉重的回忆,让人不忍忽视这样的痛楚。
“我算是立海的优秀毕业生。”入江手臂上搭着外套跟走过来的真田讲到,在那一栏看到了她的名字,以及旁边的微笑着的无处不在的幸村精市,“好久不见,你还是那样。”
依然是带着帽子的,清秀的稳重的,挺拔的少年的样子。
“网球部,除了幸村,其他人都到了。他现在……”真田几乎在瞬间转移了,“听说进了16强,但是对于他而言,这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
“嗯,每个人都有对未来努力的权利。”入江轻微的抬头,对面是网球场,少年的们挥汗如雨的背后,既然有规律的击球声,“这个地方,是个很好的地方。”
“你似乎心里藏了好多事,入江。可以的话,说来听听。”
面前的这个男人,一直是,自己能够说话的朋友吧。“我还记得,我们分享过一次失败的告白。”
“你是指你对幸村的那次?”真田默默的回忆起来,那时候,盛夏还没有发芽,所有的爱情也像香樟树的叶片那样,偶尔抽出新绿,“真没有想到,主动地会是你。”
“那时候,哪管那么多啊。芷让我表白,可是没有想到,精市竟然给予我那种答案。”
那个时候的天台,阳光充沛,紫藤缠绕的墙壁的翠绿,是个适合回忆跟抒情的地方。
他那时候背对着她,听着她对他的表白,其实也没有说什么,女生踌躇着送便当,里面有她最爱的烤鱼。只是她还来不及递出,便说出了那句,<幸村,要不我们交往吧。>
这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事情,可是对方是幸村精市,无法估计的人,无法估计的他的心情。
他久久地没有说话,在入江心里几乎认为沉默是代表默认的说话,幸村静静地开口。
“入江,我现在不想谈这个。”他没有肯定,反过来说,他是否定。
在他转身过来下一句之前,入江轻轻地将饭盒放在地上,“我知道。”
“那时候我打断了他,真田,可是现在想来竟然有些后悔,如果我不打断的话,他会说些什么。”如果当初我没有仓促而逃,没有不给他解释的机会,会不会一切都很好。
“你总是纠结于过去”真田转动手中透明玻璃杯,“那时候不就跟你说过,该放的要放,该忘的要忘吗?”
“现实能够那样就好了。他好像生气了,去了很远的地方,连电话都不跟我打一个。”
“嗯,其实,那件事情过后,他也生我的气了。”
“不会吧。”偌大的立海大高等部里面,奏一能说的上的话的人是真田。那时候清水芷忙着自己的事业,入江自然不会打搅到她,“那么真实抱歉,我把表白失败这个新闻第一个跟你分享。”
其实,那时候是少年作茧自缚的心态。真田其实知道,可是他的性格也不允许做多余的解释,即使自己要背着黑锅。
“那么,真田,还要跟你说声迟到了8年的对不起,以幸村的性格,估计不会很善待你。”
“嗯。”现在是检查官的他点点头,“你的确欠我一句抱歉。”
“是啊,入江,你知道当年因为部长看到了你跟真田的拥抱,让我们这些做下手的,辛苦了多久。”仁王雅治清亮的嗓音,的确听起来有些欠扁,“所以,你欠我们每个人一句抱歉,合起来,就是一顿饭!”
他唯一的变化,就是背后的那一撮小辫子,随着岁月的流逝渐渐没有了。
丫的,不带你们这么敲诈的,入江摸着眉头,“既然这样的话,等你们都到京都,我会一并请的。”
“嗯,到时候就是结婚了……那顿饭还不是要我们掏钱……”
入江对真田一笑,“我去见下校长,你们慢慢聊。”走路的时候掏出手机。
短讯FROM真田。
<如果很想念就去找他吧,他也在等你,没有必要再去用一个8年证明另一段爱情>
你知道吗?有时候幸福会给人一段冗长而又恬淡的时光,它如同无名的路人甲,用一个侧脸经过我们的身旁。
有时候沉溺在其中,不可替代的像是生命一样的絮语,念叨着的光阴,以及入江奏一在顷刻间掉落下来的泪水。
航迹云慢慢拉开的情状,天边的云朵拖出的尾线,墨尔本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