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世间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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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时代的昭示(7)

但是,并非只有在这里,社会美德才显示它们的精神。无论你把它们与什么相混合,它们都可以超出。正像悲哀困苦压制不住,同样,肉体的欢乐也掩盖不了。同情与仁爱即使是恋爱的快乐也不能代替。它们最重要的感染力正是源于这种仁慈的感情。而当那些享乐单独出现,只能使那不幸的心灵深感困倦无聊。就像这位快乐的富家公子,他说他只要有美酒、佳肴,其他一切均可抛弃。然而,如果我们将他与同伴分开,就像趁一颗火星尚未投向大火之前将它与火焰分开,那么,他的敏捷快活会顿时消失。虽然各种山珍海味环绕四周,但是他会讨厌这种华美的筵席,而宁愿去从事最抽象的研读与思辨,并感到舒心、坦荡和适意。

雪夜

——[法国]莫泊桑

茫茫太空,默然无语地注视着下界,越发显出它的莫测高深。雪层背后,月亮露出了灰白色的脸庞,把冷冷的光洒向人间,使人更感到寒气袭人。

放逐的老狗,在前村的篱畔哀鸣:是在哀叹自己的身世,还是在倾诉人类的寡情?

漫无涯际的旷野平畴,在白雪的覆压下蜷缩起身子,好像连挣扎一下都不情愿的样子。那遍地的萋萋芳草,匆匆来去的游蜂浪蝶,如今都藏匿得无迹可寻。只有那几棵百年老树,依旧伸展着槎牙的秃枝,像是鬼影憧憧,又像那白骨森森,给雪后的夜色平添上几分悲凉、凄清。

茫茫太空,默然无语地注视着下界,越发显出它的莫测高深。雪层背后,月亮露出了灰白色的脸庞,把冷冷的光洒向人间,使人更感到寒气袭人。和月亮做伴的,唯有寥寥的几点寒星,致使她也不免感叹这寒夜的落寞和凄冷。看,她的眼神是那样忧伤,她的步履又是那样迟缓!

渐渐地,月儿终于到达她行程的终点,悄然隐没在旷野的边沿,剩下的只是一片青灰色的回光在天际荡漾。少顷,又见那神秘的鱼白色开始从东方漫延,像撒开一幅轻柔的纱幕笼罩住整个大地。寒意更浓了。枝头的积雪都已在不知不觉间凝成了水晶般的冰凌。

啊,美景如画的夜晚,却是小鸟们恐怖颤栗、备受煎熬的时光!它们的羽毛沾湿了,小脚冻僵了;刺骨的寒风在林间往来驰突,肆虐逞威,把它们可怜的窝巢刮得左摇右晃;困倦的双眼刚刚合上,一阵阵寒冷又把它们惊醒。它们只得瑟瑟索索地颤着身子,打着寒噤,忧郁地注视着漫天皆白的原野,期待那漫漫的长夜早到尽头,换来一个充满希望之光的黎明。

头发里的世界

——[法国]波德莱尔

让我长久地呼吸你头发里的气息,让我将面庞沉到那里去,如口渴的人在泉水中。

让我用我的手来挥动它如一条黛香的手巾,将记忆挥散在空气里。

让我长久地呼吸你头发里的气息,让我将面庞沉到那里去,如口渴的人在泉水中。让我用我的手来挥动它如一条黛香的手巾,将记忆挥散在空气里。

你能知道我在你头发里的一切所见,一切所感觉,一切所思吗?我的灵魂在香气之上旅行,正如别人的灵魂在音乐之上徜徉一样。

从你的头发升起一个圆满的梦,充塞着帆与樯;它容纳大海,在这上面,暖风送我向优美的国土。在那里,天空更蓝更深,大气为果实树叶和人所黛香了。

在你的头发的大洋里,我见一海港,低唱着忧郁的歌,用了各民族的强壮的人们和各种形状的船舶,在垂着永久之热的巨大的天空上,雕镂他们的微妙细巧的建筑。

在你的头发的爱抚里,在充满花朵的瓶盎和清心的喷泉中间,在大船的船室里,我为海港的波动所摇荡,不禁心神倦怠。

在你的头发的炽热的分披里,我呼吸那夹着阿片和糖和烟草的气息;在你的头发的夜里,我看见热带的天的无穷的照耀;在你的头发的茸条似的岸边,我因为柏油魔香和科科油混杂的气息而沉醉了。

让我久久地咬你浓厚的黑头发。我在啮你弹力的反逆的头发时,这似乎是我正在吞噬记忆。

清醒的现实

——[法国]罗曼·罗兰

人要有理性。

志愿和生活根本是两件事。

一个人决不能回到过去,只有勇敢地继续向前。回头是无用的,除非看到你早先经过的地方和住过的屋顶上的炊烟,在天边,在往事的云雾中慢慢隐灭。把我们和昔日的心情隔离得最远的,莫如几个月的热情。那好比大路拐了一个弯,景色全非,而我们是和以往陈迹永诀了。

人要有理性。志愿和生活根本是两件事。

掩盖了真实的面目、灵魂被阉割的病人,他无力保持自己的信仰,而以背叛自己为满足的人,我称其具有双重人格。

大自然

——[德国]歌德

大自然!她四面将我们环绕,她紧紧地把我们拥抱——我们既无力从她怀中挣脱,又无法更深地进入她的肌体。

大自然!她四面将我们环绕,她紧紧地把我们拥抱——我们既无力从她怀中挣脱,又无法更深地进入她的肌体。既无须请求又未受警告,她就把我们纳入她自己的循环往复的舞蹈中,同我们一起继续活动,直至我们精疲力竭,从她的臂弯中滑落。

她永远创造新的形态:目前摆在我们面前的一切,过去从未出现;以前曾经存在的东西,现在不会再现——万物都是新的,然而又始终成为旧的东西。

我们生活在她的领域中间,却使她感到陌生。她喋喋不休地同我们交谈,而从未向我们透露她的任何秘密。我们持续不断地对她施加影响,却始终没有控制她的力量。

她似乎一切都着眼于个性,然而不喜欢个人。她永远从事建设,同时永远进行破坏。她的工作间则不可进入。

她生活在正直的儿女心中;而母亲,她在何处?

她是无与伦比的艺术家:用最普通的素材创造出极其强烈的对照,虽然见不到努力的外表却达到极其了不起的完美——实现了最最完全的坚定,却总是蒙上温柔的面纱。她的每件作品都具有自己特有的本质,她的任何一种现象都有其最孤立的概念,然而,所有这一切复归为一。她表演一出戏剧,她自己是否理解它,我们并不知道,然而她却为了——处于一隅之地的——我们进行表演。

在她身上存在着永恒的生活、变化和运动,然而她却不继续移动身躯。她永远变换模样,在她身上不存在任何停滞因素。她对保持不变毫无概念,她把自己的咒骂对准了停滞。她意志坚定,她步伐稳健,她的例外极为罕见,她的规律不可改变。

她也曾思考,并且经常不断地思忖——然而不是作为一个人,而是作为大自然。她为自己保留了特有的、包罗万象的思想,没有一个人能够觉察到她的这种思想。

所有的人都置身于她的怀抱中,她也潜藏在所有人的身上。她同所有的人进行友好的比赛,人们越多地战胜她,她越高兴。她同许多人如此隐蔽地进行比赛,以致在他们觉察此事之前,她就结束比赛。

大自然也是最不自然的东西。甚至最无耻的市侩作风也具有她的某些天赋。谁不到处察看她,谁就不会在任何地方正确地理解她。

她钟爱自己,无数次地永远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心心念念想着自己。她进行自我剖析,以便自我欣赏。她总是让一些新的善于享受的人长大成人,不厌其烦地倾诉衷情。

她喜欢幻想。谁破坏了自己的和别人的幻想,她就作为最严厉的专制君主对谁予以惩罚。谁信赖地听她的话,她就把谁当做儿女一样地紧紧搂在自己怀里。

她的儿女是无数的。无论在何处,任何儿女都不缺少她的爱抚,可是她有一些宠儿,她把许多精力花费在他们身上,她为他们做出了许多牺牲。她把她的保护与伟大紧密相连。

她从虚无中喷出自己的产物,她并不对他(它)们说出,他(它)们来自何方,前往何处。他(它)们只得往前走。唯有她认识道路。

她只有少量的发条,然而它们永远也不会用坏,它们一直是有效的,始终是多种多样的。

她的戏剧总是新的,因为它始终创造新的观众。生存是她的最美好的发明,死亡是她获得许多生命的手段。

她把人类笼罩在阴郁的气氛中,并且永远鼓舞人类追求光明。她使人类依赖于地球,使人类懒惰和艰难,可是又一再使其轻松。

她提供必需品,因为她喜爱运动。她如此事半功倍地实现了所有这种运动,这是个奇迹。任何需要都是令人欣慰的事。这种需要迅速得到满足,又迅速地增长。如果她多提供一种需要,那么这就是乐趣的一个新的源泉;然而她很快就会达到平衡。

她使用所有的瞬间为了最长的进程,所有的瞬间均已到达目的地。

她本身是爱虚荣的,然而不是为了我们,她已经使自己成为我们的最重要的事情。

她让每一个儿女本身从事艺术,让每一个傻瓜对自己下断语,让成千的麻木不仁者掠过自己而没有任何发现;她喜欢所有的人,并且跟所有的人算账。

人们服从她的规律,虽然人们反对它们;人们同她一起工作,虽然人们打算跟她唱对台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