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漆黑的夜。
死寂,是唯一能够感受到的气氛,而所有有生命的东西,都沉睡着,包括空气在内,包括噩梦在内!
嘭——嘭——嘭——
忽然,一阵有规律的敲击声从T市的一片高级住宅小区内传来,刺穿了夜和梦所带来的温暖平安,搅得附近每一扇门内睡着的人都惊醒了,仿佛那细微但又沉闷的声音直接敲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而正当被惊醒的人们还在疑惑着这阴森的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时候,一声凄厉的惨叫宛如一道闪电,击中了所有的人,让他们的心脏都紧缩了起来,一股阴森的寒意从脚底直达头顶!
有人死了!这是当时被惊醒的人们的共识,结论惊人的一致,而回应他们的,是一声接一声的惨叫,声音分不清男女老幼,但其中包含的惊恐听得人汗毛直竖。最后,一声玻璃碎裂和重物落地的闷响后,一切又回到死寂之中!
几分钟后,警察赶到了!
只见四号居民楼四楼的一扇窗子内灯光大亮,在浓得化不开的漆黑中显得格外刺目,远远看去,本该温柔的黄光诡异地散发着红色,好像被血染过一样,而空气中也凝聚起阵阵的血腥气。
三名警察率先冲上楼去,意识到情况的危险后他们非常谨慎,才走到三楼的楼梯拐角,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响了起来,清晰得好像发笑的人就伏在他们耳边一样。
紧接着,一阵“咕噜噜”的声音由远及近,一颗圆球从四楼跌跌撞撞地滚落,正好掉在楼梯转角处!那圆球落地后仍然抖动不止,好像钟摆一样向前蹭,到达一名警察脚边时突然翻转,血污下一双白惨惨的眼睛来回乱转,嘴唇哆嗦着,尖声叫“救命”之后一口咬住了那名警察的鞋子!那是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小刑警,当时本能地大叫一声,一脚就把头颅踢了出去,整个人瘫软在地上不能动弹,而那头颅一路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滚缠着黑色长发,掉落到一楼去!
嘿嘿——警察们惊魂未定,那笑声又响了起来!
克服着极度的恐惧,三名警察继续向上走,转过拐角就发现正对着楼梯的一户人家的房门大大地敞开着,雪亮的灯光下,浓烈的血腥气扑鼻而来!
门内,血流成河!
不得已,三名警察踏着血迹冲进了屋子里,而迎接他们的,是在面对客厅大门一组淡蓝色沙发上坐着的四个“人。”
最左边的是一个穿着性感睡衣的年青女人,只是她没有头!她的脖颈处血肉模糊,膝上抱着一颗光溜溜的圆东西,却是一颗瞪大双眼的老年男人的头。
紧挨着她的是一位老年妇女,老年妇女的头还在,不过已经被砍得只连着一点皮肉,所以整个脑袋歪在一边,呈现着奇异的角度,耷拉在胸前的位置!
在旁边是一具无头尸,看样子应该是一个老年男人,可能在死前曾经激烈地反抗,他倾身向前坐着,一双手前伸,手掌痉挛成鸡爪样,好像马上就要抓过来似的!
最右边的是个中年女子。她的头不例外地脱离了身体,但却被摆在沙发旁的落地灯的灯罩上!而她的双目不甘心地怒睁着,两行血迹挂在面颊上。远远看去,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感觉她死盯着来人!
在这沙发前的茶几上,背对着门坐着一个男人。从他耸动的肩上来看,他是这房间内唯一的活人,而他似乎没意识到警察的到来,一直在喃喃自语着,“你是谁?不是我——是—不是—是—你是谁?”
因为他根本不反抗,三名警察顺利地制服了他。在铐起他的一瞬间,那名小刑警清楚地感觉到,他的目光里像有另一个人似的,行凶者在发呆,可那双眼睛却在畅快地笑。
不过一愣神罢了,一直很温顺的犯罪嫌疑人突然想起什么,激烈地挣扎起来,三个警察合力也压不住他。他围着房间疯狂地跑,把那四具尸体全撞倒了,断头四处乱滚!他一边跑一边叫:“他陷害我!不是—根本不是!有个鬼!我肚子里有个鬼!有个鬼!”凄厉的哀嚎让整个小区的人都脊背发凉。
在随后赶上来的其他警察的帮助下,总算制服了犯罪嫌疑人,而那名小刑警事后发誓说:在他们制服犯罪嫌疑人的一刹那,那颗摆放在台灯的灯罩上,一直没有落地的头诡异地笑了一下,然后闭上了怒瞪着的眼睛。
快醒来!快醒来!小夏在睡梦中挣扎。
因为最近这种现象非常频繁,所以即使还深陷在梦魇中,她也知道她又被鬼压床了。可是她的努力只是徒劳,那致命的窒息感没有丝毫缓解。焦急中,她下意识地大喊了一声“南无地藏王菩萨”!
时钟指向一点三十五分。在这正午的时光里,长空律师事务所的女律师岳小夏却从鬼压床的假寐中醒来。周围没有任何激烈打斗的迹象,她只是趴在办公桌上,而且张着嘴午睡的经历还让她丢人地流了口水在卷宗上。
小夏叹了口气,看看时间不早了,连忙叫上实习男律师小王,陪她一起到看守所走一趟。
这是件很轰动,又很血腥残忍的案件。在经过法律规定的程序后,终于进入了审查起诉阶段。可是,由于这个案子的犯罪嫌疑人没有请律师,而且有可能被判处死刑,所以根据法律援助原则,法院指定了一家律师事务所履行这一义务。
而所里指派了她!本来对于这种血腥的刑事案件,事务所一般是不会派女律师接手的,而且她还从没有赢过刑事案,可事务所业务繁忙,这种没有经济效益的案子当然要由她这样的后进分子来做。
她从法学院毕业后游荡了几年,才在万般无奈下参加国家司法考试,通过后做了一名职业律师。别人很羡慕她的好工作,但真是各人有苦各人知,只有她自己才明白她根本不适合这一行。她个性马虎,心肠软,冲动且感情用事,一点也不具备精明干练、雷厉风行、公事公办的气质。所以,她的劣势毫不客气地反映在她的业绩上,自从度过实习阶段开始执业以来,她就一直是这家本市最大的律师事务所胜率最低的律师。要不是因为主任律师是她大学时代的老师,也许她早就被扫地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