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峰的李春祥李旅长知道信后,骑马带着卫队亲自来探望董全一次。那个郎中就更不用说了,除了睡觉和吃饭外,一天到晚都守在这里,他更关心董全的病情。在众人的悉心关照下,十天后,董全的病果然好了,烧也退了,脸上也有血色了,说话精神也正常了,众人一看是喜出望外。
董全的病好了以后,成萃莲又来提亲,这次参谋长李成勇尚氏二杰等人也跟着帮腔,都同意董全和杜英这门亲事。可董全却说,成局长,各位,我那爱妻肖玉凤兄妹尸骨未寒,我现在实在没这份心情,各位的好意我心领了,请转达杜英妹子我的歉意。众人一看,那好吧,董全说的是人之常情,那就再等一段时间再说吧,成萃莲领着人走了。
又过了半个多月,这就到秋末了,天气转凉,昼开短夜开始长了,尤其是在热河的北部山区,季节的变化更趋明显,昼夜温差很大,当兵的都换了装。
这一天,董全突然接到一份秘密急件,是一个骑兵连长带人从赤峰亲自送来交给董全和李成勇签收的。两个人知道事关重大,旅座没发电报是怕被鬼子的情报人员破译,现在鬼子的特工情报人员厉害得邪乎,几乎是无孔不入,这才让专人骑快马相送并让我们两个亲自签收。将骑兵连长打发走以后,董全让团部外面加了双岗,任何人没有命令不许入内。
在团部的密室里,董全打开了这份文件。大致内容是:董团长和李参谋长亲启,据我们的情报人员获悉,近段时间日本鬼子表面上没有动静,实际上他们正在悄悄推行PAPC作战计划。该计划的详细内容不得而知,只知道这份作战计划很特别,密级很高,基本指导思想是“以华制华”,为鬼子大举进军热河扫清障碍,铺平道路。计划的一部分掌握在日本驻辽城军司令部三田联队联队长长田野夫手里,由他亲自负责开展部分工作和保管这项计划。另外,据查知,这份作战计划里面详细列出了一些人员名单,有拉笼人员名单,有暗杀人员名单。可以推断,拉笼过去的就是鬼子的汉奸走狗,暗杀的都是我们这边位高权重的中坚人物。汉奸走狗在热河暗中活动对我们的威胁太大,坚固的堡垒都是从内部打破的。因此少帅命令我们成立特别行动小组,组长就是师座万松林,副组长是李春祥,成员是董全和李成勇,你们要组织精干之人深入辽城,尽快设法搞到PAPC作战计划这部分内容,以便开展除奸和保护工作。这关系热河一战的全局,关系到整个热河百姓和数十万将士的性命。时间紧迫,必须迅速开展行动,有困难、有情况及时单线联系。计划搞到后,你们要亲自护送至承德师部,亲手交给师座万松林,由他来安排除奸和保护的后续工作。再有,因PAPC作战计划已经进行了一个多月了,很可能我中已有敌,因而,此件必须绝对保密,除你们两个之外,不得让第三个人看到此件。否则,我们前功尽弃,行动组将会有更大的危险。上写着“千”,下缀着“万”。
两个人屏气凝神一共看了三遍,然后把密件锁进了密室的保险柜。出了密室,两个人顿感到责任重大,肩上好像压了一坐山一样。李成勇问董全怎么办?董全说,到日战区辽城鬼子联队长长田手里偷文件,这不亚于虎口拔牙,这是闹着玩的吗?不用说,成功的机率非常非常的小,去的人都是九死一生。但是这上锋的密令,我们必须得执行。话又说回来了,不难不危险师座和旅座也不会派到我们的头上,交给一般的情报人员就行了。这正是万师长和李旅长对我们信任,我们必须得尽力去完成。李成勇点头,两个人交换意见之后,把他们最信任的而且都身怀绝技的尚氏二杰,海氏弟兄还有自己的卫队长田凯给找来了,外面仍加双岗,七个人在密室召开了一个秘密的小型军事会议。董全当然不能违反纪律,密件的详细内容没有透露,只是简单传达上级命令,成立一个七人参加的行动小组,主要任务就赴辽城盗取PAPC作战计划。事不宜迟,他们决定明天晚上二更之后悄悄动身,化妆成普通百姓,要严格保密,天亮后混入辽城,开展行动。
李成勇说我们两个人一个是团长,一个是参谋长,不能同时离开,因为建平城防任务依然很重,不知什么时候鬼子会有大行动,因此这里不可掉以轻心。目前你心情不好,身体刚刚康复,正好留下休养一段时间,把这件事交给我。我先带尚氏二杰走一趟,有时机我们就把计划弄来了,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先摸摸底回来再想办法。
董全点头同意,第二天,三个人又挑了五个身手好的当兵的,又精心策划准备了一番,带上短枪,暗藏大匕首,到了晚上二更时分,八个人八匹马人不知鬼不觉地就出城了。
这八个人走了以后,董全在建平盘算着他们的行程,这里离辽城不足二百里,都是山丘地貌,地理复杂。这八人由李成勇负责董全还是比较放心的,因为李成勇不但武功高强,枪法好,而且足智多谋,他去跟自己亲自去是差不多的。但一想到要跟长田打交道,偷他的作战计划,那等于与虎谋皮,董全又提心吊胆了。
开始的两天,董全吃喝不下,睡觉不香,尽想不好的事了。但三天过后没有任何坏消息传来,董全的心也就适应了。
这时,肖玉凤兄妹的死又涌上了董全的心头。凶手会是谁呢?肯定是自己的仇家无疑,因为他们兄妹隐居在山林里,这么多年都平安无事,也没听说过他们跟谁结仇,是真正的与世隔绝,与世无争。跟自己结缘之后不久,突然遇害,肯定事情的原因就出在这里。难道真是章军一伙所为,这些个败类应该跟随着长田等鬼子败回辽城了,难道他们又来我的眼皮底下活动了?他们知道我和肖氏兄妹的渊源了?但是他们秘密杀害这兄妹二人用意在哪儿呢?这是简单的复仇,还是隐藏着什么阴谋……难道是章军勾结成萃莲一伙干的,成萃莲变好是假象迷惑,实际上已投靠了鬼子?PAPC计划上不是说鬼子有拉笼名单吗,难道她是其中一个?不对,不对不对,要那样的话杜英怎么解释,她可是杜英的姨妈,难道杜英也是汉奸……这绝对不可能!旅座李春祥也不会同意我的这种想法,没有证据我不能乱猜测,可不能冤枉好人,人家杜英对自己绝对够意思。不说杜英对自己和那些弟兄们有两次救命之恩,他还救过旅座李春祥等几十人的命,在我拒婚的情况下,她还帮我给肖氏兄妹带孝安葬。尤其是在我生病期间,她一直不离我身边左右,不厌其烦地服侍这服侍那,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大姑娘呀,为了自己她可是什么都舍出去了,人不能没有良心!自己多次说要到杜家寨拜望谢恩,至今还没往山上走一步,恐怕近期又没这个时间了!
那么,究竟问题出在哪儿呢?我们身边有没有汉奸呢,谁是汉奸呢?等参谋长他们搞到PAPC计划真相就大白了。说到搞计划,这简直比登天还难呢!也不知他们八人现在怎么了样了……董全坐在团部点燃了一支纸烟抽着,边想边否定自己,不一会儿他感觉脑子很乱,头还有些疼。
董全就打算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去想这些令他痛苦的事情。但真是怪事,越警告自己不要想,这些事还越往脑子里蹦,去想吧还想不出个头绪,这真应了李清照的话了,剪不断,理还乱,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这一天董全又在为这些事情犯愁,曲指一算,参谋长他们已经走了一个星期了,怎么连一点儿消息也没有?这恐怕不是好兆头……董全刚想到这里,忽然通信兵进来呈给董全一封信,说这是从长兴峪阵地转过来的。
董全有些纳闷,通信兵走了以后,董全把信接在手中,一看就知道这封信不一般。怎么?是日本人写的!虽然也是汉语,但信封却印着日本的富士山,樱花梦,以及一些董全不懂的符号,怀着一颗忐忑的心打开信后,里面的字一笔一画很工整,没上过几天学的董全在众人的熏陶下,一些简单常用的字也认得了。只见信上写着:董全君,久违了!接到此信想必你很吃惊,对!我是三田联队的联队长长田野夫,往下看你会更吃惊。你前些天派出的八人行动小组已尽数被我部抓获,现看押在辽城宪兵队。不过你放心,八人安好无恙。我们皇军是爱交朋友的人,尤其是对董君这样的天胆英雄很感兴趣,决不计前嫌。怎么样?如果有诚意的话,请于三日内进城谈叛,顺便把你的参谋长及那几名生死弟兄一并领走,我长田在辽城驻日军司令部恭迎团长阁下的大驾。落款是日本关东军大岛师团三田联队联队长,手写签名长田野夫大佐,下面写着年月日,有日本军部的红戳在上面卡着,这是千真万确了。
董全一字一板地读完之后,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生怕看叉,又把这封信从头到尾认认真真地看一遍,看完了他傻眼了,怕什么就来什么,看来我的参谋长他们八人是凶多吉少了!
董全很担心参谋长李成勇等八名弟兄,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通信兵送来一封日本鬼子联队长长田的亲笔信,信很简短,告诉他李成勇八人事情败露,目前已被看押在辽城日军宪兵队,字里行间有劝董全降日的意思,并要求他亲自赴辽城谈叛。
董全心里很清楚,谈什么叛呢?参谋长被他们抓了,自己去后小鬼子肯定提出种种无理要求,或者用这八个人为筹码要挟自己。但如果不去,这八个人一个也活不了,李成勇等人不仅仅是自己的参谋长和得力助手,更重要的是生死弟兄,这些年他们在一起出生入死,患难与共,不分彼此,情同手足。而且这次自告奋勇,主动请缨,李成勇那么聪明为什么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呢?肯定不是为了争功,而是替自己担风险,他要不去自己就得去,那么现在身限囹圄的就是自己。不论从哪方面说,这次谈判,自己是势在必行,通过谈判能把李成勇等换出来最好,实在不行我也就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