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们把庚四爷得罪了,这这这……恐怕要大祸临头了,章军这个畜牲,净给我撞篓子!……你们兄弟俩也危险了……”一想到庚四,章铁将真害怕了。
“老伯,我们不怕,章军兄弟对我们够意思,我们俩豁出命去也不能袖手旁观,您就甭管了。”海林坚定地说。
这时海宽从外面回来了,拿来几包药,有外用的有内服的,几个忙活着把药给章军服了,章军仍然昏迷不醒。这时候,海宽让章铁将把碳火盆移到床边,关上门几个人到了另外的屋子里等着。
能有半个多时辰,章军醒了。他睁开眼睛,除了碳火盆的光亮外,四周黑乎乎的,他发现自己躺在温暖的被窝里,身上还出了不少汗。他回忆回忆,我被那个贱女人卖了,庚四等人把我捆到柱子上抽鞭子,泼水,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这不是在我们家铁将铺吗?看来是被人救了……好啊,春花,庚四,你们俩够毒够狠,我迟早要跟你们算这笔账!想着想着,章军又咬牙切齿了,他“呼”的一下坐起来了,又顿时感到一阵的头疼,继而浑身上下都疼得厉害,一下子他又躺下了……
这屋一有动静,章铁将他们听到了,夫妻二人和海氏兄弟推门就进来了,重新掌上灯。
“兄弟,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海宽和海林关切地问。
“二位哥哥,是你们救了我?……我……”章军低沉的声音有点哽咽,可能是悔恨,也可能是感动,这毕竟是虎口掏肉的救命之恩呢!
“兄弟,别说话!躺下好好休息……”
“你这个畜牲!你放着地上的祸不惹惹天上的祸,你怎么惹那庚四?你这是找死……”章铁将又气又恨,要不是章军病着,他非过来抽他两个嘴巴不可。
章军将像没听见一样,静静地躺着,微闭着二目,心里面咬着牙恨着。
海氏兄弟又宽慰了章铁将几句,然后说:“老伯,我估计着庚四肯定不能善罢甘休,今天晚上他不来,明天他肯定会来。我们得早做打算……”
“不如,我,我们连夜到马岭村躲躲吧,那里还有我们的房子……要不,我们报官?……”黄氏战战兢兢地说。
“不行,报官肯定不行。庚四家称人职,有钱有势,黑白两道他都有人,镇上的警察局跟他们家开的差不多,我们不能自讨苦吃。不如我们现在就动身到马岭村,先让兄弟养好伤再说……”海宽说着看着章铁将。
就在这时,大门口传来一阵杂乱的砸门声:“咣咣咣,开门,快开门!把章军和海氏弟兄交出来!”章铁将和黄氏骤然变色。
“兔崽子们,欺人太甚,我跟他们拼了!”章军一下子坐了起来,抓住衣服就穿。“兄弟,你的伤?……”慌得海氏兄弟赶紧过来扶他。
“就这几鞭子算什么?我没事!我谢谢二位哥哥,这里没你们的事了,你们快快跳墙逃走,日后我再报恩。”说着他就要下床。
海宽说:“兄弟,看你说的,你都不怕我们怕什么?既然干了我们就不后悔,要逃我们早逃了还会等到现在?”海林也说:“对,兄弟你够个英雄,我们俩愿舍命相陪!”
“既然如此,二位哥哥,抄家伙,我们往外冲!”章军带着海氏弟兄要以死相拼。
董全被两个家丁连推带桑地押到了林场对面的山林中,一个家丁把老洋炮别在腰里,对另一个家丁说:“你看好他,我来挖坑。”说着他拿着铁锹在地上就刨了起来,不一会儿,就挖了个一米见方半人来深的坑。
挖好之后,那个家丁将锹往旁边的虚土上一插对另一个家丁说:“你准头好,这事就交给你动手了!我负责埋土,利索点啊……”
就见另一个家丁说:“好吧,你看我的!”说着离开董全能有两丈来远,用手中的长枪就对准了董全的后脑勺。
此时五花大绑的董全想跑也跑不了,心说看来今天我是必死无疑了。可惜这两个小子姓字名谁我都不知道就死到他们手里了……今生不能为我爹报仇雪恨了,我白活了十七年呢!我再也见不到我娘啦……瞬间,董全想了很多,就是没想过如何求饶。
“啪……”枪响了。董全“扑通”一声裁倒在地,闭上眼睛心说,这下彻底完了。哎……怪了,都说死很可怕,怎么一点儿痛苦也没有,一点儿也不疼就死了……
其实,这一枪根本就没打着董全,也可能是由于他有些害怕和紧张,他是自己摔倒的。这也就是董全,才十七岁个孩子,能这样面对死亡,真是天胆。换个旁人,不是吓尿裤,也得吓昏迷。
这一枪可不是那个家丁打的,枪声来自两个家丁的身后。刚要开枪的这个家丁,吓得一哆嗦,心说我还没瞄好准,没抠动扳机呢,这枪怎么就响了?走火了?……不对!两个家丁冷不丁一回头,身后不远处冲过来十几匹马。借着夜光他们模糊地看到,马上的人有的拿着枪有的挥着大马刀就冲过来了,很明显,那一枪是他们放的。
“我的妈呀,土匪来了,快跑!”两个人也顾不得董全了,锹也不要了,提着枪跟头咕噜地跑出了树林,下了山坡找孙继魁报信去了。
这帮人没有追赶那两个家丁,很快就来到董全近前。其中一个穿着马靴的黑脸大汉用马鞭轻抽了一下地上的董全说:“妈的,那一枪根本就没打着你,还想装死?给我带走!”
手下一名土匪答应一声,催马过来了,他连马都没下,轻轻一探身就把躺在地上的董全身上的绳子给抓住了,“你给我过来吧你!”胳膊一用力就把董全横架在马背上,然后十几个人打马扬鞭很快就消失在树林中。
董全在马背上这个难受劲儿就别提了,现在他才知道自己真没死,被土匪带走了。董全心说那还不如死了呢!落到这帮杀人不眨里的魔鬼手里能有个好吗?听说土匪一个个都是心黑手狠的,吃人喝血都不吐骨头,有时候笑着就把人给古倒死了……但怕也没用,管他呢?反正多活一会儿都是赚的,听天由命吧!
尽管天不太黑,借着点点的星光基本上能看清脚下的道,但董全是侧躺在马背上,又被捆着,这样的姿势太难受了。他看不远,也看不清方向,只觉得两耳生风。也不知跑出多远,一会儿上坡,一会儿下坡,一会儿越沟的,董全觉得时间太长了,就在他觉得浑身被颠得要散架子的时候,就听有人喊“两位当家的回来了!”又过了一会儿听得众人“吁,唉,吁……”喊住了牲口。马停下来后,那个人也不管地上是什么了,一下子就把董全从马上给掀下去了,“扑通”一声好悬没把董全给摔冒泡。
别看董全被捆着,被重重地摔了一下,他火暴的脾气还上来了,大声地骂道:“你们这帮臭贼,有种给爷爷来个痛快!”
这几个土匪听了就是一愣,深感意外,心说,这小孩胆真正。多么横多么冲的人到了这里,都得跪着磕头如捣蒜,叫好听的。他不但不哭不闹不求饶,还敢骂我们,是不是被吓出病来了?但这些人并没说话。这时,为首的黑大汉过来了,踹了董全一脚说:“小子,想死?没那容易!一会儿,看我不一刀一刀刮了你!先带到后马棚!”手下人答应一声把董全架走了。
不一会儿,董全被捆在一个院落的柱子上。借着马灯和火把的光,他看清楚了,这可能就是后马棚,养着几十匹马。他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给治过的那匹汗血宝马,只是这马的精神状态非常差,跟在林场门口时叛若两马。别的马又吃又喝的,可这马站那儿直打晃,两眼无神。董全心说,我把子弹给取出来了,药也开了,这都好几天了,按说不该这样呀,即使不能全好也该差不多了,怎么反而还不如从前了呢?难道我给治错了?不能啊,吴登珂都是这样给治的呀!
正在这时,那个黑面大汉带着几个人气势汹汹地过来了。“小兔崽子,你给我治的什么马,还收了五块大洋?你看那匹马,病秧秧的,不吃不喝的,都快死了。这都是让你小子给摆治的!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再去给我治,治好了大爷我一高兴还是那句话,再补你二十块大洋,你走你的。要治不好,嘿嘿嘿……我一刀一刀刮了你!”黑大汉说着对手下人又吩咐道,“来呀,把他的绑绳给我松开!”
被松绑之后的董全胳膊腿儿都不听使唤了,好像长在别人的身上,因为捆得太紧太久了。还没往前走出两步,董全“扑通”一声又摔倒在地。这时有人将他扶起,拉着他走了两圈,又活动活动手脚,能有好几分钟,董全才又渐渐地恢复了正常。到了那匹汗血定马近前,董全发现这马又消瘦了不少,毛也不那么光滑了。他转到马后腿受伤部位观看,发现伤口基本上痊愈了,这说明自己开的药没有毛病。马之所以这样准是又得了新的病,于是董又转到马前。拍了拍马头,给它掰了掰牙,又翻了翻眼皮。很快,董全找到病根了,一是发烧,二是消化不良,肠胃反应,就这两点再壮的马也受不了,难怪这马不吃不喝的,消瘦是必然的,如不及时治疗出不几天这匹马就交待了。
但董全又一想,我不能给他们治马。他们只所以现在不杀我,就是想让我给治马。等他的马好了,我的命也就完了,这也叫鸟尽弓藏呀。别看他们说得一本正经的,什么治好了再补二十块大洋,我走我的,鬼才会相信!土匪哪有讲信用讲道理的?治与不治反正我今天都是个死,我都是快要死的人了,凭什么还要听任他们驱使?又有什么可怕的?
但是不治,他们肯定会折磨我,什么老虎凳,辣椒水,皮鞭蘸水,指缝钉竹签,零刀割肉……那样我会更难受。……哎,有了,听说土匪脾气都暴,杀不眨眼。我现在就骂,什么难听我骂什么,什么解气我骂什么,骂急了你们给我来个痛快我就求之不得了。想到这里,董全把心一横,对着黑面土匪就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