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左前方那个,头戴带檐皮帽,上身穿着黑皮袄,下身黑棉裤,棉鞋,长得很敦实,满脸络腮的胡子,二目炯炯发光,背后背着箭囊,里面插满了雕翎箭,两手开弓似满月,明晃晃的箭尖正对着自己。右前方那个是个大个儿,五大三粗的,也是带檐皮帽,浑身上下一身黑棉衣,背后插着大刀和标枪,手里端着一杆长管猎枪,正对着自己。董全心说这不是两个猎人吗,猎人也截道儿?真是新鲜事儿。
“把身上值钱的东西全部留下,我们饶你一条狗命!”两个人恶狠狠地说。
“不就是要钱吗,有,五百两银子,够不?”董全说着把那包银子给甩过去了。“啪”的一声,沉甸甸的银子包滚到两人眼前。
两个就是一愣。拿双管猎枪的大个儿用枪指着董全说:“别想耍花招!”又对旁边那个矮个子说,“兄弟,你看看是不是干货。”
长得很敦实的那个人收起了弓箭,把银子包捡起来,打开一看,果然是白花花的银子,五百两啊!激动得半天没说出话来,他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这么多银子。拿猎枪的那个大个儿用眼角的余光一看,也很吃惊,便凑过来想看个究竟。
就在这时,董全冷不丁从腰里掏出那把左轮手枪对着这两个人“啪……啪……”就是两枪。董全可没要他们的命,而是玩了一手绝活儿。董全现在的枪法很准,那是黄子山手把手教出来的。聪明的董全又苦练了半年多,可以说是指哪打哪儿。这两枪把这两个人的皮帽檐穿了两个洞,帽子也被掀到地上了。
这一下,两个人吓得魂不附体,也顾不得银子了,“扑通”一声就跪地上了:“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好汉,饶命……”
“哼哼,打猎的也想截我?你们两的家伙太古老了,我是野兽吗?把银子给我拿过来!”董全冷笑两声,用枪指着他们厉声说道。
两个人唯唯诺诺,把弓箭和猎枪都放下了,把银子包小心翼翼地递了过来。
董全一把把银子接在手中,用枪指着他们说:“你们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说!”
“我叫尚青杰”大个儿说着一指那个矮个儿的说,“他叫尚明杰,是我远房的兄弟。我们俩的爹娘都被地主老财迫害至死,家中已无亲人,逃难至此,走投无路这才打猎为生。可这几天,东边动不动就有枪炮声,把野兽都给吓跑了,几天了我们俩什么猎物也没打着,也不怕你笑话,我们哥俩两天都没吃饭了。实在是没办法了,今天才想了这么一招。可倒霉的是,在这里守了大半天,只有三个人经过:第一个是个中年妇女抱着个小孩儿,截着她之后只有一些首饰和一些杂物,根本没钱,我们就放了她;第二个是个老头儿,身上带着几吊铜钱,哭哭啼啼的,说是要去给年迈的老伴看病抓药,我们也没截他;这第三个就遇到您了,您倒是有钱,可我哥俩没能耐享受……您高抬贵手,饶了我们吧,我们没干坏事……”
董全点点头,从二人的言谈表情来看,他们说得应该是实话,因为这种事情临时编是编不来的。
“既然如此,五湖四海皆朋友,我就周济周济你们哥俩,我话复前言,五百两银子归你们了!”说着,董全“啪嗒”一声把银子包二次扔到他俩面前。
两个人都惊傻了,跪在地上没敢起来,连看也没看那包银子:“好汉,你就别逗我们哥俩了,你不杀我们俩,我们已经感恩戴德了,哪还敢要您的银子!”说着直磕头。
“绝非戏言!把银子拿去找个正当的营生吧,别再干这缺德的事情了,被官府抓着可就麻烦了!”董全说完拨马就走。
刚走出一箭之地,那两个人撒腿如飞,眨眼间又拦在董全的马前:“好汉,你是我们的恩人,请留下您的尊姓大名?”
“我叫董全。对了,这是哪里,离马岭村还有多远?我要回家探望母亲,二位能给我指条道吗?”董全差点儿把正事忘了。
“那太能了!过了树林,再走五里地翻过一个小山头儿便是西骨寺,从西骨寺再往南五十里便是马岭村了。……您真是仗义疏财的英雄好汉,我们哥俩平生最敬佩的就是您这号人,您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们哥俩想高攀一步,从今往后您就是我们的亲兄弟,如何?”尚氏二杰很热诚地说。
“你们俩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董全笑着问。
“您肯定是干大事的,肯定是大好人,不管您做什么,我们哥俩都愿舍命相随!”二人异口同声坚守地说。
“既然如此,二位哥哥请受兄弟一拜!”说着董全跳下马来给二人就要磕头,慌得二人赶紧把董全拉起。这才引出一段三雄探母,血溅仁和镇。
董全和尚氏二杰到了西骨寺找了一家饭店,订了个雅间,要了四荤四素一大桌子,又要一壶好酒,三个人就吃上了。董全主要是为了请他们两个,两天没吃饭肯定是饿坏了。再看尚氏二杰也不客气,甩开腮绑子,颠开大槽牙,这一顿吃真如风卷残云一般,不一会儿就吃了个沟满壕肥,再用酒水一溜缝,二人直打嗝。
董全一看差不多了,这才打开话匣子,把自己的身世遭遇和近二年的经历简要地对二人说了一遍。二杰一听,当时就翻了:“****的孙继魁,看我们不把你当野猪打。兄弟你放心,你的仇人就是我们俩的仇人,我们一定替你仇雪恨。”
“多谢二位哥哥,不过我也就是这么一说,你们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行了。我要亲自手刃仇人,否则难出我胸中这口恶气!现在事不宜迟,迟则生变,这里离马岭村不是只有五十里吗,我们要连夜赶到家里。我原来说是探母,这次不得不改变注意了,我得把我娘接走,咱们连夜赶奔飞虎岭。你们哥俩在这一带熟悉,马上去搞两匹马,再套辆车,不行了顾个赶车的。另外每人准备一把刀以防不测,不怕多花钱,我在这里等你们,要快!”二人答应一声带了一百两银子走了。
约模过了半个时辰,二人牵着两匹黑马领着一个中年人回来了,一切准备妥当。给这一人一挂车出了一百两银子,这个人高兴得直蹦高,心说一晚上挣一百两银子,上哪找这好事去,别说往返一二百里,就是连着让我干上十天八天的我都愿意。董全当面就给了他五十两银子,并说你只管赶好你的车子,其他事情你不用管,把人给我送到目的地后,那五十两如数给你,而且还另有重谢。这个人一听稍微惊愣了一下,再看这三位的穿着打扮,就知道这趟差事不一般,否则人家能出那么高的价钱?……管他呢,他们都不怕我怕什么呢?为了挣钱就得听人家的呗,忙答应连声。原来这人也是经常跑夜路的,胆子也大,否则他吃不了这碗饭。董全考虑得很周到,因为他知道孙继魁早就回镇公所了,危险随时都有可以发生,镇上的警察和保甲队随时都可能来抄家,必须做到有备无患。
一切停当之后,四个人就出发了。四个人打马扬鞭没出一个时辰就到了仁和镇,这已经到了二更时分。街上静悄悄的,到这镇上董全就熟悉了,他知道往南再走十二里就是马岭村,很快就能见到自己的娘了。董全不由得心潮起伏,激动不已,快三年了,也不知娘现在怎么样了,她想我都想坏了吧……章铁将待人尖酸刻薄,爱财如命。章军游手好闲,好吃懒做,一身的毛病,也不知现在改了没有。这几年娘肯定没少受委曲,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情……
正在董全胡思乱想的时候,迎面来了十几个警察背着枪,前面有人打着火把,为首的两三个还骑着马,再往后看还押着五个人,边走边骂:“妈的,老实点儿,还想拒捕,一会儿看我不扒了你们的皮!快走!哭什么哭?嚎丧呢?”警察推推桑桑,有的还拿枪托砸他们的背。
董全一看就是一愣,心说这帮杂碎又把谁的家给抄了,还有个女人哭哭啼啼的,声音怎么这么熟悉?……不对,是我娘!董全眼都红了,他差点儿喊出声来。
“对面什么人?眼瞎了?快闪开!否则的话把你们抓住一并治罪,听见没有,快滚开!”这些个警察狗腿子喊什么的都有。
董全小声对尚氏二杰说:“我们来晚了,他们把我们家抄了,那个女的就是我娘,跟他们拼了!”说完之后董全掏枪在手“啪,啪啪……”就是三枪,当场就撂倒三个警察,还有一个骑马的也中弹落马了,这一下警察可就乱套了。
“快,有土匪,不要乱,顶住!”队长罗虎大喊道,“找一个快去镇公所把兄弟们都调来。”喊完之后,这小子掏枪在手胡乱打了两枪拨马就跑,因为他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多少枪。这些警察跟在他屁股后也跑,把五个人就给扔下了。
“啪啪,啪……”董全往前一摧马又是三枪,又有两个警察摔倒在血泊之中。与此同时,尚氏二杰也下手了,尚青杰的双管猎枪响了,“嗵”,“嗵”,这玩意儿威力不少,动静也大,很吓人。尚明杰抽弓搭箭“嗖嗖嗖”眨眼间就射出了三箭,又有三四个警察倒下。
剩下的七八个警察一看,我的个妈呀,这土匪太厉害了,根本顶不住,跑吧!也没人再放枪了,有的撒手扔枪,跟着队长罗虎狼狈逃蹿。尚氏二杰还嫌不过瘾摧马要追,被董全拦住了。“慢着,二位哥哥,不要追了,救人要紧,我们得快走!是镇上,离镇公所不远,一会儿大批警察开到我们就走不了。快!”二杰一听有理赶紧回来救人。
这突如其来的枪战把这五个人吓得够呛。章军和海氏兄弟都负伤了,他们当然胆大,黄氏吓得背过气去了,章铁将也浑身直抖。等到董全他们到近前,几句话一说他们才知道是自己人,顾不得多说把黄氏章铁将还有伤势重的海宽弄到车上,章军与董全一马双跨。可再找车老板,早吓得跑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