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四天过去了,独眼龙也没得到飞虎岭的消息,倒是“二猛”之一的孟科向他吹风说:“大当家的,我最近看老四老五有点不对劲儿……”
“怎么不对劲儿了?”独眼龙一看他说起“二勇”就惊奇地问。
“自从董全落难咱们山寨后,这两个人的转变很大,对董全敬佩有加,而和我们离心离德,你要说东,他们俩非要说西不可,无论什么事他们都跟我们对着干,您难道没看出来吗?就拿这次飞虎岭之行来说吧,从一开始他们俩就极力反对,特别是那个李成勇。仗着他读过几天书,摇头晃脑的,好像自己真跟诸葛亮学过几天一样。这么冷的天气,让我们二百来号在山下潜伏了大半夜,做好了一切准备。等到该动手了,他却在山上百般阻挠,最后令我们无功而返。其实那天只要山上枪声一响,我们的二百多名弟兄与山上您带的二十多名虎将,里应外合,黄子厚和董全他们只有束手就擒的份,飞虎岭就是我们的了。岭上是有几十个人,几十杆枪,但别看他们咋呼得挺凶,真正动起手来,就他们那点儿人马都是乌合之众,你看他们一个个跟面瓜差不多少,怎么能跟我们这二百多名身经百战的勇士们相比?可是他李成勇非要故弄玄虚,给你这分析那分析,要咱们这也谨慎那也小心,这哪像我们哥们的作风呀?简直把我们弟兄的脸面都丢尽了……”
原来独眼龙手下的“二猛”和“二勇”貌合神离,这一点独眼龙早就知道,但这四个人是他手下的四员虎将,一个个都是胆大管直,冲锋陷阵都有两下子,这些年眼着自己屡立奇功,而且他自认为能够驾驭得了这四个人。每当这几个人相互议论对方短长时,独眼龙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和清醒的头脑,然后就是和稀泥,把四个人往一块一撮,不是摆酒就是设宴,后来拉着他们四个,五个人还拜了把子。你别说,自那以后,他们四个的关系的确融洽了不少,不管内心里怎么想,表面上都很亲热,相互之间称兄道弟,独眼龙看再眼里乐在心里。
可是现在这种可怕的裂痕又出现了,而且今天的独眼龙一反常态,认为孟科说得头头是道,李成勇近段的表现的确令他不满,特别是这次去飞虎岭,令他独眼龙威严扫地。
第五天头上,他派出盯梢的人回来秉报说,飞虎岭上下来一队人马,约有十二三个人,领头的就是董全和尚氏二杰,他们有的骑马,有的赶车,都扮作长途客商,绕过老河口,往辽城方向来了,不知道要干什么。
独眼龙一听喜出望外,不管他们干什么,既然是飞虎岭的我们就要给他点儿颜色看看,何况还是董全他们?我说了,两山到不了一块儿,两个人总有到一块的时候,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来了。这次我要把你董全给抓住,看你还敢不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到那时可就不是商议合伙的事了,你要不跪地求饶,我轻则把你整死,重则把你大卸八块。然后带人强攻飞虎岭,再收拾黄子厚那个软蛋。
“集合弟兄,跟我下山,把他们连人带马全部给我抓到山上!”独眼龙说着把双管小猎枪从腰间就拽出来了。
“大当家的,就这点小事儿还用得着您亲自出马吗?交给我们哥俩吧,我们只需带五十名弟兄,便可把董全他们全部捉到山上,让大当家的出气!”“对,大当家的,交给我们吧!”孟科和孟杰主动请缨。
“不劳二位哥哥出马,我和五弟只需带二十名弟兄就能完成任务!”李成勇和廖大勇冲独眼龙一抱拳说。
“什么?你们……”孟科和孟杰急眼了,心说你们俩又来捣乱?又要和我们哥俩争功?“我们哥俩只需十人足矣!”“二猛”把眼睛一瞪提高了嗓音。
“二勇”也不肯示弱也瞪起了眼睛就要翻脸。独眼龙冲他们一摆手,双方都不敢再说话了。
独眼龙看得很清楚,他们四个人又要争功了。对他独眼龙来说,这争功是好事,他就喜欢这种气氛。手下人争着为他卖命立功那多好啊,总比有了任务没有人出头让他摊派强得多。但今天特殊,让谁去不让谁去,他有更深的考虑。
独眼龙思考了一会儿说:“那好,老四老五,你们哥俩就辛苦一趟吧!我和你二哥三哥在家里为你们准备好庆功宴,任务完成了咱们不醉不休!”很明显,独眼龙这次是有意试探一下“二勇”对自己的忠诚有无变化,而且他话里有话,意思在后半句里,任务完了不醉不休,那要出了差错任务完不成,我收拾你们俩可有借口了,至少你们俩得给我说个小虫来吃米。而且,要让我真查出来你们跟我独眼龙有二心,哼哼,可别怪我独眼龙心狠手辣。
可是独眼龙的这些心里活动,心直性耿、粗暴勇猛的孟科和孟杰怎么会知道呢?二人一看,大当家的还是相信老四和老五哇,看来我们俩无论如何忠诚也得不到大当家的信任呢!二人既恨李成勇和廖大勇,处处和他争抢风光,也对独眼龙的偏心不满,心里就憋了一肚子火。
独眼龙看在眼里,心说你们两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勇猛有余,用脑不足,简直就是愣头青。你们没看出来我这是在用计试探他们吗?如果“二勇”真的对自己忠诚一如继往的话,他们二人带二十名弟兄,要比你们带五十名弟兄更有胜算。什么?你们二人带十弟兄足矣?这不是赌气活吗?
得到独眼龙的许可后,李成勇和廖大勇精心挑了二十名枪法好的、信得过的弟兄,准备就绪后,辞别独眼龙和“二猛”,出了老河口,打马扬鞭一路东南,也往辽城方向而来。
董全带着尚氏二杰和十名弟兄下了飞虎岭要去辽城买些枪枝弹药。这一天,他们来到离辽城不到五十里的高家洼。这是个大村镇,镇上买卖铺户比较多,人员比较集中。董全他们刚一进镇,就感觉到镇上的异常情况,很多店铺关门,大街上做买做卖的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街上不时有行色匆匆的路人通过。仔细一扫听,他们才知道,辽城已经被鬼子给占了。一万多名东北军不战而逃,日军的一个联队不到四千人几乎是兵不血刃就长驱直入了。
这个消息对董全来说无疑是个噩耗,辽城成了日占区,要到那里去购买枪支弹药几乎是不可能了。原来他们只是打算利用那里的混乱搞一些好武器,他们知道辽城的地下军火交易很火爆,有很多商行和洋行表面上是布匹、瓷器等,实际上他们都暗中从事军火买卖。因为军火商很透钻,他们知道这里很快要打仗,街面很乱,国民政府无辖顾及,他们就想乘机发财。也不管你是土匪还是军人,也不管你是哪一派的或者是哪一国的,只要你给钱敢买,他们就敢卖。董全他们根本没想到,这才几的天工夫就成了日本人的天下了。别说买不到武器,就是买到以后他们也难以全身而退,怎么进城,怎么出城,这都在日本人的眼皮底下,万一给他们查出来那可就全完了。董全长这么大也没跟日本人打过交道,只是听说这些个东洋人何止是残暴哇,他们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惨无人道,吃人都不吐骨头。老百姓一提起日本鬼子恨得是咬牙切齿,怕得是胆战心惊。
董全和尚氏二杰一咬耳朵,找了一个店房把弟兄们安顿下来,然后三个人商量对策。
“兄弟,看来这一趟我们是白来了,你打算怎么办?”尚明杰问。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好,所以咱们商量一下,要不咱们先回飞虎岭再想别的办法?”董全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我们跑了几百里地,好不容易来了,就这么空手回去?别忘了,义匪也是‘匪’,贼不走空,这样回去了可是倒霉的预兆!”尚青杰还有点迷信,“实在不行了,我们就在本地做一起买卖,我带人去扫扫盘子,怎么样?”
“……不妥,现在日本人打来了,这里已经闹得人心惶惶了,我们再跟着一起哄,老百姓可怎么受得了。虽然我们抢的是地主富户,但不知情的老百姓恐怕会认为我们是日本人的走狗。那谁还敢在这里住下去了,不定有多少人弃家舍业,奔走他乡呢,我们不能这么做。”董全考虑了一下否定了尚青杰的提议。
正在这时,店小二慌慌张张闯进来了,董全他们只是虚掩着门。
“混蛋,不敲门就进来了,滚出去!”尚明杰火了。
“哎呀,客爷,顾不得了,店饭钱我们也不要了。老板让我通知你们一声,快,收拾东西快走吧,迟了就没命了。我们店要关门了……”
“这位小哥,你先别慌,究竟怎么回事,你说清楚点儿?”董全一听就知道出大事了,赶紧问。
“鬼子,日本鬼子来了……他们离这儿不到十里了……我先走了……”小二慌慌张张地说完跑了。
董全和尚氏二杰一听也吃惊非小,赶紧把十二个人全都集中在这个屋内:“弟兄们,鬼子来了,收拾东西,火速离开高家洼。”
董全他们刚离开镇子,鬼子就到了。这是日军的一个骑兵小队,带队的是个日军中尉,还有两个少尉,还带着两个汉奸翻译。原来,日军的一个联队,不废品一枪一弹占领了辽城之后,这些个鬼子在城中无恶不作,但仍受大佐中佐少佐等的约束。这个中尉叫河村一郎,他带人在城中折腾了几天,嫌不过瘾,听说辽城西四十多里处有一个大村镇高家洼,他就想到村中洗一洗,弄些家禽和牲畜,顺便再搞一些女人来献给大佐和中佐,因此他才带领自己的人马出城直奔镇上而来。
在汉奸翻译的指引下,鬼子没仅半个多小时就进了高家洼。村镇里提前得着信的人都跑了,但还有一些没跑了的、老弱病残的可就倒霉了。这些鬼子在村口下马后,端着刺刀挨家挨户进,见了值钱的就抢,见了鸡鸭牛羊就赶走,倘若有人出来拦阻,鬼子们“呜里哇啦”一阵后不是拿枪嘣了,就是用刺刀挑了。然后闯到屋里,看见年轻女人,将大枪一放,把女人按倒就扒衣服,玩足玩够之后,还给补一刺刀,就连未成年的孩子他们也不放过。一时间,好端端的高家洼被他们弄得横尸遍地,哭爹喊娘,鸡飞狗跳,惨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