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候,哥五个在一家酒杯楼要了几个菜一壶酒,边吃边谈。李成勇小声说:“兄弟,这样可不行,我们跟蒙着眼睛的驴一样瞎碰那哪行呢,弄不好叫警察盯上我们就惨了。这样吧,我和廖大勇是第一次来赤峰,没人认得我们哥俩,我们今天晚上出去抓一个警察问一下就知道陈氏弟兄的消息了……”
还没等李成勇说完,旁边的桌子上有几个人大声议论开了。
“兄弟,听说没?后天,在西大街宏发广场要处决人了……”
“大哥,是吗?处决谁呀?”
“哎呀,你怎么还不知道呢。于海鹏和他们一家几十口呀,风早就放出去了,全县城恐怕就你们几个不知道了……”
“是呀?……于……海……鹏……哎,不是城防团的团长吗?谁敢处决他呀,搞错了吧?”
“没错,就是他和他们一家人,听说是通匪罪,与飞虎岭的土匪暗中有来往。听说是于海鹏手下的一个营长姓成,叫……成德修,他晚上带着一百多人把于海鹏的团部给包围了,这次于家算是裁到成家手里了……”
“真的?大哥,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呀?”
“我侄儿他表舅就在警察局当警察,他一天到晚不离冯大队长,就是那个警察行动大队长大队长冯至善的身边左右,前两天我们在一起喝酒,他亲口告诉我的。这还能有假?”
董全和李成勇一听就是一愣,特别是董全,于海鹏他太知道了,那是方敏的表哥,是自己和尚青杰的救命恩人,要不是他当初虎口掏肉,他和尚青杰早就在赤峰被警察枪决了。怎么?他当了城防团团长?堂堂的一个团长竟被手下的一个营长给抓了?现在又要交给警察局后天处决?真是太不可思议了……通匪罪?哦……董全突然明白了,肯定是当初于海鹏把自己和方敏等六个人从军营偷偷释放的事败露了,这可怎么办?
董全心烦意乱的也没心思吃饭了,碰了李成勇一下,让廖大勇结账,五个人下了酒楼来到了自己住的店房,把门关上上好。五个人重新坐下来,李成勇就问:“兄弟,怎么了?”
董全压低了声音,把当年自己和尚青杰的赤峰之行,还有与方敏的特殊经历讲了一遍,最后董全说:“四位哥哥,我这个人最讲究恩怨分明,有恩必报,有仇不饶。我们这次是来杀陈氏弟兄的不假,但这事先放一放,现在于家遭此劫难,是因我和我的妻子方敏而起,我碰上了绝对不能不管,况且于海鹏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打算后天救他……”
李成勇听了沉吟了半晌:“兄弟,我知道你的心情,听你介绍,这个人我们的确该救,只是眼下我们只有五个人,浑身是铁能做几颗钉呀?别忘了这是在赤峰,怎么个救法?劫法场是不可能的……”
尚青杰说:“实在不行了,我们抽一个人回飞虎岭搬兵,把山上的弟兄全带过来,跟他们拼了!时间是后天,还来得及!”
“不行不行不行”,李成勇一听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兄弟,实际上我们只有明天一天时间,从这里到飞虎岭六七百里。就算是我们把山的一百二十多名弟兄全部拉来也无济于事,城中光警察就有一百多名,还有城防团几百名官兵,他们训练有素,武器精良,弟兄们到这儿不但救不了于家,恐怕还成了他们的靶子……”
尚明杰说:“日本鬼子我们都不怕,还怕他警察和城防团吗?干吧!”
李成勇说:“不行,情况不一样,硬拼肯定不行,救不了人还得把自己搭上。现在摆在我们面前有两条路:一是按我们原计划行动,伺机刺杀陈氏弟兄,这么大的场面,这两个败类肯定得出现,然后撤回飞虎岭;二是劫法场,解救于海鹏他们一家,不过这可是九死一生。”
董全说:“于海鹏对我们有恩,我们绝不能看着于海鹏一家掉脑袋,那就来个九死一生,劫法场!”
董全等五个人打算冒死劫法场营救于海鹏他们一家,李成勇说如果那样的话我们再计划一下,选好有利地形,最好是打冷枪,制造混乱,现场越乱对我们越有利,因为我们人手太少了。
第二天上午点钟,除了李成勇外,董全和尚青杰两个把礼帽压得很低,仍扮作李成勇的仆从,腰里带着手枪,背着个长条包裹(包裹里藏着单刀),尚明杰背后还背着弓箭,跟个猎人一样。五个人随着人群溜溜达达就进了宏发广场,一边走,几个人一边打量周围的环境。
在广场的北面他们站住了。放眼一看,广场中央有一个一米来高的台子,中间放间两张桌子,上面铺着红绸布料,旁边坐着成萃连和冯至善等人,一身警服,腰里挎着手枪。桌子最边上有一个警察,嗓门挺大,正宣读着于海鹏他们一家的罪状。桌子两侧跪着于海鹏他们一家,主仆也有二三十口,都是五花大绑,每人背后都插着一块白色的一巴掌宽的板子,上面都写着名字。台子周围有几十名警察,手里拿着枪,呈半圆形站着维持秩序,台子前二十米以内不准看热闹的人靠近。
今天天气非常好,晴空万里,春光明媚。阳光照耀下,这些个警察的穿着格外显眼,黑色的警服,白圈的大盖帽,腰扎武装带,打着白绑腿,往那一站,也显得有几分威武整齐。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整个广场拥挤不堪,就连旁边的马路上也站满了人,作买卖的担挑提篮也来这里凑热闹。
眼看天已接近正午了,董全冲李成勇他们四个使个眼色,四人会意,便分散开来,随着人群往前挤,好让台子的警察在他们的射击范围之内,但又不能挤到最前面,以免提前暴露。
董全目测了一下距离,觉得差不多了,便不再往前挤了,悄悄地盯住台子上的举动,还不时打量一下身边看热闹的男女老少。这时,台上的警察都把于家的罪状都宣读了六遍了,还在读。负责行刑的二三十名警察都在犯人身后远远地站着,把枪搐在地上。
董全一看差不多了,干脆动手吧,他就想抽枪。正在这时,身后不远处传来几声枪响,“啪,啪啪……”现场人多但相对安静,看热闹的大多是连看带听,还有部分人小声议论,因此,这枪声听得清清楚楚。
枪声一响,不光是董全他们,就是台子上的警察也是一愣,都拿起了手中的枪,带着惊恐的表情往四外打量。看热闹的人群也是一阵骚动,心说这是哪里打枪,还没开始宣布行刑呀?
过了几分钟,一个警察慌慌张张地跑到台子上,在成萃莲耳边低语道:“局,局长,不好了,土匪抢银号了,能有二三十人,到处放枪……”声音虽然不大,但成萃莲和冯至善都听清了,这几句就像炸雷一样。因为他们知道,银号在县城中的地位和作用,那是县里的金融机构,是大洋的集散地,是全县的经济命脉。光天化日之下,在警察的眼皮底下,这银号要是被土匪抢了或烧了,不光是他们这帮警察,就是县长吃不了也得兜着走。
但成萃莲毕竟是局长,遇事还有几分沉稳。就问冯至善:“银号不是布有警察力吗?今天是谁带队值班?”
“有部分警察被抽到这里了,还剩下五六警察呢,但枪一响他们都跑了……”没等冯至善回答,报事的警察着急地说。
“这些个王八蛋,日后我再收拾你们!这肯定是土匪用的声东击西之计,想让我们后院起火,制造混乱,让我们首尾难顾,他们好趁乱打劫。这些个胡子,真是低估了他们了……这样,赶快派陈氏弟兄抽五十警察包括便衣火速赶到银号捉拿土匪,告诉弟兄们开始……”成萃莲刚说这儿,那意思是开始抓捕董全,因为在看热闹的人群中事先安排了大批便衣警察,陈氏弟兄已经把董全给提认出来了,并把大致位置告诉她和冯至善。
没等成萃莲把抓捕命令说出来呢,现场就响起了枪声,还不是一枪,“啪,啪啪啪……”枪声接连响起,有几个警察糊里糊涂地就倒在血泊之中。看热闹的老百姓哪见过这个,一看有人乱放冷枪,警察都被打死了,心说这哪里是处决犯人呀,这分明是处决警察!赶快跑吧,“哗”连喊带叫,连推带挤可就乱套了。
成萃莲一看场面失控了,这可怎么办?气得凤眼圆睁,银牙直咬,心说台子下面我安插了上百名便衣警察,怎么能让董全他们乱开枪,实在不行,把他们当场击毙也行呀,真他妈是一群饭桶!闹成这样如何收场?
开枪的果然是董全他们五人,但不全是,还有方敏四人,这两拨九个人十支枪分散在台子的北面和南面。董全刚开始听到枪响也是一愣,掏枪的手就稍微停了一下。这时身边的人群就骚动拥挤起来,董全不由自主地被挤出多远,他就意外发现,有不少穿长衫带礼帽的,相互到使着眼色往外挤,再一看他们手中的手枪有的都露出来了,董全多聪明呀,他就明白了,哦,便衣警察!幸亏刚才我没掏出枪来,要不我就落到这些人手中了,今天的阵势肯定是警察们设的套让我们往里钻……董全正在想的时候,广场南边响起了枪声,人群可就乱了,四散奔逃。董全一看此时不动手,等待何时?
擒贼先擒王,他拽出手枪就往台子中央射击,他知道台子中央桌子旁边坐的就是警察的头头脑脑,如果把他们嘣了,警察失去指挥,现场就更乱了。董全想得挺好,等他再找成萃莲她们连个人影也没了。原来,方敏和他想到一块去了,她们四个混在人群中,一听到枪响,也认为时机成熟,掏枪就对着警察射击。警察一乱,也纷纷举枪还击,但他们一时找不准目标,广场的南边和北边同时响枪,穿警服的几十名警察就成董全方敏他们的耙子。人群中还有不少便衣警察,这一乱他们自顾不暇,被挤倒踩倒的也不少,剩下的摸不清土匪到底来了多少,也四散奔逃。就这样,把成萃莲她们给闪了出来。方敏掏出双枪,左右开弓就向台子中央射击,但距离有点远,四五十米呢,准头就差点,就这样也把成萃莲和冯至善吓得不轻。方敏往这边一放枪,冯至善就钻桌子底下去了。成萃莲一看,恨不得踹他几脚,但哪还顾得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