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军手下人也不示弱,这些人也都是土匪,一看不好赶紧“呼啦”一下子围成一个圈,背向里,面向外,也都端起了枪。海氏弟兄也从腰里拔出了手枪,气氛一下紧张起来。
这时,就见对面为首一个黑面大汉,黑乎乎的圆胖脸,袒露着胸脯,又粗又黑的胸毛都能看得见,腰扎黑腰带,脚蹬着大马靴,手里提着大肚子盒子炮,把马往前一提来到队前:“妈了个八子的,把枪全都放下,不然的话,我让你们全都死无葬身之地!”
章军一看,他们人多势众,人数几乎是自己的三倍,要动起手来后果不堪设想。这些人也是土匪无疑,但他们是不是老河口的弟兄呢?要是就好了,我得问清楚再说。
打定主意后,章军冲手下一摆手:“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胡来!”说完也把马往前一提和对面的黑大汉打了照面,二人相距不超过十步远,双方的相貌打扮包括眼睛眉毛相互都看得清清楚楚的。章军看罢多时,双手当胸一抱:“对面这位兄台,是老合家吗?道个腕儿吧。”
“既然是道上的朋友,您请先报一下家门吧?”对面的黑大汉一看当头出面说话了,也一抱拳说。
“哦,在下不才,是飞虎岭的头领章军,敢问兄台是……?”
“哈哈哈……飞虎岭的?章头领,来我们老河口有何贵干呢?”这个黑大汉一阵大笑之后问。
“我们当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了。我要见你们大当家的独大哥,有要事相商,烦请兄弟通秉一声,就说飞虎岭的章军前来拜山。”
“好吧,请稍等。”黑面大汉说完后一拨马,对手下的弟兄小声嘀咕了几句后,然后带着几个土匪打马进了山了。
章军等五十多人在这群人的包围下苦苦等了足有一个时辰,山里面才有动静。原来是那个黑大汉带着几个人骑着马又回来了,到了章军近前黑大汉说:“章头领,我大哥请你一人上山,请吧!”
章军一听心里就一翻个,我一个人上山?去还是不去呢?要去了,独眼龙要别把我给抹了,然后再把我这些弟兄给吞了,那我可就冤透了。不去,会被这些人和手下的弟兄耻笑,说我章军胆小怕事,畏刀避剑。而且还可能发生一场火并,在人家这一亩三分地,火并的结果可想而知。他又一想,既来之,则安之,今天就是今天了,一些听天由命吧。最后,章军一咬牙,把手枪摘了递给了海宽,小声说了声:“大哥,我要是回不来,你和弟兄们就好自为之吧。”说完他骑着马独自一个人就夹在那个黑大汉和他带领的七八土匪中间,往山寨而来。
章军只是没被绑着,但也跟人家的俘虏差不多少。一路上,章军不时用眼睛打量着周围,就见这里是出了山就是岭,虽然都是些不高的土山荒岭,但也地势复杂而凶险。这里土质坚硬,有些大土结硬度形状跟石头差不多。眼下已入夏,到处是丛生的杂草和树木,放眼四望,一户人家也没有,满目尽是荒凉。
就这样,他们七拐八拐的走了几里地,眼前闪出一座寨子,顺着不宽的山道上去后,这里豁然开朗,地势平坦,远处除了有山洞外,还有不少土草房。
不一会儿,章军被带到了聚义大厅门口。章军放眼一看,大厅里黑压压的坐着二三十号,不用问这些都是老河口的大小头领。一个个横眉立目的注视着他,高矮胖瘦,长相不一,但都目光如炬,带着杀气。往前面再一看,就见大厅中央的虎皮高脚椅上座着一位,能有五十左右岁,光着头没戴帽子,刀条脸,黑青着脸,长眼凶恶,用黑纱布蒙着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叽里咕噜里正盯着他。
这时,黑面大汉上前对独眼龙一抱拳说:“大当家的,飞虎岭的章军带到!”
“老三,让他报门而入!”独眼龙的身子连动都没动,仍然斜倚着说。
“是,大哥。”这个老三正是人称“二猛”之一的孟杰,今天是他负责带队在老河口外围巡逻。孟杰答应一声冲门口的章军大喊:“飞虎岭的章军报门而入!”喊完之后,他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了。
章军一听,这是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呀,好吧,报门而入就报门而入吧,这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入乡随俗,到什么山就唱什么歌吧,于是他一边往大厅里走一边大喊:“飞虎岭的章军拜见独大当家的!”……
就这样,章军一直来到独眼龙近前,可独眼龙连身子都没欠,也没说话,只是拿一只眼睛看着他。章军站在那里表面上很自然,但心里直敲鼓,不知这次老河口之行是吉凶祸福。
章军领着五十名弟兄仁和镇复仇之后投奔老河口,结果被老河口的土匪给围上了,只允许章军一个人进山,到了聚义厅前还要他报门入。
没有办法,章军只好按照人家的规矩办事。几乎是走一步喊一声“飞虎岭的章军拜见独大当家的!”,一直走到独眼龙近前,独眼龙用眼睛盯着他没说话。
“飞虎岭的?章军?我怎么没听说过……”好半天,独眼龙才懒洋洋地说。
到了现在,章军哪还敢有脾气,赶忙一躬腰皮笑肉不笑地说:“大当家的声名远播,如日中天,在下章军只是小小的飞虎岭上的小小的一个头目,您自然是没听说过了。”
这句恭维的话,独眼龙还真爱听,仍然斜倚在椅子上说:“哈哈哈,真会说话。章头领,不知今天带人来到独某的老河口何事呀?”
“大当家的,我是来投奔您的……”
“哦,是吗?……何以见得呢?……”独眼龙仍然没欠身,不过听了章军这话有些吃惊。
“大当家的,不瞒您说,我早有此意。只是我在岭上职小位卑,做不了这个主。不是我章军在这里恭维您,您手下这么多弟兄,要人有人,要枪有枪,兵强马壮,远近闻名。当初您带人曲尊到飞虎岭,要跟董全他们合伙,这是多大的面子呀!可他董全和黄子厚就是不识时务,愣是拒绝了您的好意。今天终于有了机会,我章军带着志同道合的弟兄前来投奔,愿意终生相佐。”章军的这番话在路上他就想好了,一边说一边偷眼观察独眼龙的脸色,就见独眼龙的这张风霜老脸越来越舒展,他便放心了。
“是吗,章头领?你的诚意呢?我怎么才能相信你说的话呢?”独眼龙一欠身坐正了位子问。
“大当家的,不用我多说,也不用我怎么起誓发愿。我和五十多名弟兄的性命以及两千块大洋和珠宝就是我的诚意。如果您愿意,我这就去把他们带来拜见大当家的及众位英雄好汉。”
“好吧,难得你和弟兄们一片赤诚。你去吧,不过我们的规矩你知道吗?他们上山之前全都得先把武器缴了。”独眼龙提醒说。
“大当家的,明白,明白……”章军说着高高兴兴地退出了大厅,仍然由孟杰和七八个土匪“陪着”,上了马下山来到海氏弟兄近前。
海宽和海林等五十名弟兄正等得心焦,二人心说,独眼龙要敢对章军下毒手,我们就拼他个鱼死网破。正在众人焦虑万分的时候,章军和那个黑面大汉这一伙又来到了近前。黑大汉充手下一摆手,这些个土匪“呼啦”往旁边一闪,章军摧马进了包围圈,来到海氏弟兄等人近前二话没说吩咐一声:“弟兄们,把手中的家伙放下,和我一起去拜见大当家的和众位好汉。”
这些人一听,都纷纷把枪扔到了地上,海宽和海林也把手枪摘了,黑大汉命手下人过来把枪捡起来,把装大洋和珠宝的箱子抬着,和章军等人就来到了老河口山寨下面。
这次独眼龙还真给面,率领众头领在山寨门口迎接。容等孟杰把箱子抬过来打开一看,章军说得果然不差,一大箱子都是大洋,上面还放着几件翡翠和一尊佛,再看章军领着手下共五十三人空着手规规矩矩地往那一站,等候示下。
独眼龙大喜,命人把箱子抬到后面入库入账,有人把这五十名弟兄也领下去了,独眼龙拉着章军和海氏弟兄的手亲热得无可无不可的,让进聚义大厅,分宾主落座,双方相互介绍后,独眼龙当着众头领的面让章军做了山上的第四把交椅,海宽和海林也成了山上的小头目。然后,独眼龙吩咐一声,摆酒祝贺!
众喽啰闻风而动,又敲锣又打鼓又放鞭,后伙房杀牛勒狗抿骆驼,不大会儿工夫,酒宴摆下,虽然没是什么山珍海味,但也足够丰盛,杯盘罗列,满得桌子上满满的,称得山是肉山酒海。上至当家人,下至小匪徒,人人有份。一时间,山上大说大笑,大喊大叫,划拳行令,热闹了一整天。
到了晚上,酒宴散去,章军和海氏弟兄早就累得快要趴下了,昨天晚上折腾了大半个晚没睡觉,又跑二百多里路,今天白天又折腾了一天,他们哪受得了,勉强撑到酒宴散后,跟独眼龙招呼过后睡觉去了。
独眼龙和“二猛”等众头领精神头儿十足,最高兴是当然是独眼龙。山上一下子增加五十多名弟兄,这样他手下的弟兄接近四百人,而且这章军和海氏弟兄那都不是一般的人,他们也有耳闻,还带来这么多枪支马匹大洋和珠宝,这等于天上给他们掉下来一大块肥肉,那能不高兴吗。
是呀,独眼龙很长时间没这么开心过了。准确地说,最近一两个月来,他一直拉长着个脸,连个笑模样都没有。原因是两个月前,他磕头的四弟李成勇和五弟廖大勇领着二十名精壮弟兄奉了他的命令下山去抓董全等人,他和“二猛”在山上做美梦等好消息呢。独眼龙心说,等“二勇”把董全等人捉来之后,我非要好好出出这口恶气不可。就凭我独眼龙,实力这么雄厚,领着人跑几百里到飞虎岭找你董全合伙,还答应把山上的二把交椅让给你,这么好的事你愣是不干,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我独眼龙给撅了个对头弯儿,等于把我们给轰下山去了。我独眼龙打成名以来还没受过这个,还没有哪个人在我面前敢使性子的,你董全算是个首创。你怎么就那么尊贵?你怎么就那么不可一世?二把交椅还不行,难道非要我把头把交椅的位置让给你你才满意吗?妈了个八子的,到时候我把你绑起来二话不说先抽你一顿嘴巴再说,我倒要看看你董全究竟有多横,有多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