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死,不要丢下小旭……小旭以后会更加听话,再也不惹爸爸和妈妈生气了,小旭错了,真的不会淘气了……”她像个五六岁的孩子,紧紧拉着来人的手臂,一遍一遍的恳求。
“小姐,是我,我是顾章。”
“顾章?”
“对,我是顾章。”顾章拿出纸巾擦去她脸上的眼泪,最近她变得越来越糊涂,反应越来越差,就在两天前还从楼梯上滚下去,她这一摔,就整整昏迷了三夜两天。
“唔……顾章是谁啊?”她慢慢放开他的手臂,向后躲着,她的身后就是床边,再退下去就要摔到床底下了。
“小姐,不能再后退了,后面是空的。”顾章伸手要抓她,结果她已经扑通一声掉了下去。
“呜,好黑啊,为什么不开灯?”这里好黑,她什么都看不到,这下栽摔得她屁股好疼。
“黑?小姐你说这里黑?”顾章吃惊的问着。
“好黑,真的好黑,什么都看不到,为什么不开灯,小旭很怕黑的。”她摸索着往床上爬,嘴里嘟囔着怕黑。
她又说了一遍“好黑”,这一句几乎让顾章魂不附体。
顾章丢开手中的纸巾,转身望向窗外……窗外明媚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的玻璃,映射到洁白的地板上,整间卧室都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
他失魂落魄的回过头看着坐在床上的冉旭,这么亮的屋子,这么强烈的光线,她都看不到?
她的眼睛怎么了?她的眼睛是不是……瞎了。
无尽的黑夜是什么样子的?
空旷、寂静、还伴随着一波又一波的阴冷,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浓浓的黑暗,如同上好的墨汁倒入水中,暗沉的黑色晕染了整个世界。
这就是冉旭现在的感受,她怀抱双膝坐在赵宇擎腿上,她的那双清秀的眸子里再也找不到平时的光华流转,她用蒙上了一层黯淡的灰色眸子环顾四周,看来看去终究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赵宇擎伸手抚着冉旭柔顺的头发,扬起下巴望着远处的人工湖,目光复杂难辨,好似有着伤感和失落、紧张和忧心的情绪在眼底掠过。
他说,他要玩废了她。
现在,她真的废了。他却无所适从起来。冉旭变得痴痴傻傻,不会再和他敌对,更不会在憎恨他。可是她的双眼看不到任何东西了,每天都爬到落地窗边,伸手感受着太阳的温度。
医生说,长时间注射镇定剂,伤害了她的大脑神经,会让她患上运动障碍,更会降低她的智商,智力会下降到跟五六岁孩子一样。
她的双眼并不是真的盲了,还有可能治好。她从楼梯上面滚下来的时候,头部受到重创,大脑淤血压迫了她的视神经,只要把淤血从大脑里清除掉,她就会复明。
但是,这个手术有一定的风险。
一旦失败了,就会真的瞎掉,这辈子都无缘复明。
她现在变成了一个大孩子,谁都不记得,吃饭穿衣都要让人帮助,打针的时候要人哄着,输液的时候,针头一扎进去,她就疼的掉眼泪。
她说,她想出去玩,她问他:我的脚什么时候能长好?等我能走路的时候,我是不是就能出去玩了?
他只能拉着她的手告诉她:要每天准时吃药打针,等脚踝骨长好了,就带你出去,你想去哪里玩都行。
然后,她一听到不懂的词语,就会马上问他:什么是脚踝骨啊?
接着,他就要花好长的时间去给她解释。
每天,她都有说不完的话,问东问西,把他问烦了,他就会唬她一句不给吃糖,她就会立马闭上嘴。
只要给她糖吃,立马高兴的不得了。
一直倔强乖戾的冉旭,经过这一摔,活脱脱变成了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这是不是也算是一件好事?
至少,她不在那么恨自己,抗拒自己了。
他笑了,眼中的阴霾顿时烟消云散,他扬了扬下巴,脸上柔和的线条又舒展开来。
“你没忘记我是谁吧?”他心情大好,拿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嗯……你是赵……赵……”她爽快的回答,可是说到一半就卡住。
“赵什么?”
“赵……先生。”她咬着指头,小声嗫嚅。
果然,又没记住。她的智力下降了很多,记一个人的名字都需要好几天。
“我叫赵宇擎。”他拿开她的手指,“不许咬手指,这个习惯可不好。”
“我今天不想打针。”她没有再咬手指,而是可怜兮兮的揉着自己的胳膊。她的胳膊上已经有十来个针孔,经常被扎的地方,皮肤已经乌青。
“那你必须乖乖吃药,不许偷偷吐出来。”
“恩!”
她点头答应,然后又转过身去,用苍白的手指覆上落地窗上的玻璃,用指尖触摸着太阳的温暖。
午睡的时候,冉旭不肯回到床上,非要躺在能被阳光照射到的地方才睡,赵宇擎依着她的意思,把她抱到落地窗旁边的曲木沙发上,没过一会儿,她便睡着了。
等她睡熟,赵宇擎才蹑手蹑脚的走出卧室。
在门口等候已久的护士走上前问道:“赵先生,还需要继续打镇定剂吗?”
“你觉得小姐还需要吗?”赵宇擎脸色一沉,冷冷地反问。
“不好意思先生,我多嘴了……以后会把镇定剂换成维生素片。”护士礼貌的弯腰,然后小心翼翼的退去。
中午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