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连傲轩却独自坐在桌几前,紧抿双唇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他从进了房间的那一刻起,便保持着那个姿势不动,一坐便是一个时辰。从不离身地贴身侍卫展五却不见了身影,独留一道孤悽的身影在昏黄的烛火映衬下翩然而动。
“大皇子可否安寝?”门外响起了沈素那听来还稚气未脱的嗓音。
连傲轩如同沉睡于梦中,突然被人惊醒般,整个一个激灵,直起身三步并作,大步流星般走到了门前,急不可耐地替沈素打开了房门。他暗自窃喜:就知道她一定会来的。
那扇门一打开,便闻得一股浓烈的药味扑鼻而来,大皇子遂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指着沈素手中的那碗药问道:“这是什么药?”
沈素不理大皇子惊讶地表情,独自步入房中,将那碗药端放在桌几上,这才回头一笑,道:“御寒的啊!”
“御……”绝色男子,如冠玉般的面庞,在烛火的影射下,泛着迷人的光泽,沈素只是那匆匆一瞥,便再也挪不开眼,直盯着大皇子那张宛如从画中走来的俊脸。心里暗道:老天何其不公,为何一个男子,偏偏生得比他们这些寻常女子还要美艳十分,这让他们这些寻常女子,颜面何存,情何以堪?
天妒红颜!沈素却妒大皇子的颜,想着日后两人结为夫妻,那妖孽如此貌若天仙,自己照了镜中的自己,再对比大皇子,那岂不是失了颜色?
若换在平时,有这么一个人对自己犯花痴,大皇子早就让展五将她轰出去了,可今时今日,沈素一双色迷迷地眼睛往自己身上乱扫,相反,连傲轩不但不恼,还带着一份窃喜,第一次不再讨厌自己这副比较女子还美艳的脸庞了。
一时,两道热辣的目光,交织在一起,默默地传递着浓浓的情意。
“咳……”
却见翠珠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两人面前,轻轻咳了咳,道:“沈姑娘来了啊!殿下乘坐了一整日的马车,此时身心俱疲,需早些就寝,倘若沈姑娘没有什么事的话,也请早些回去歇着吧!”
沈素心知自己未能抵挡美男的诱惑,有些失态了,被翠珠一说,倒是有些脸红了。本来她也只是给大皇子送碗御寒的药来着,怎么就看上一眼,就对那张妖孽脸有些无法自拔了呢?
于是,沈素匆匆交待了一句,“趁热把那汤药喝了,大皇子就早些歇吧……”便身影一闪,跑得比兔子还快,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大皇子这才明了,原来沈素深夜来访,就是为了给自己送御寒之汤而来。定是他坐在马车上吹冷风,让她心疼了。一定是!某男望着沈素离去的方向,轻扬起嘴角,满腔的幸福滋润在心田,将那白日里受的冷落,一扫而空。
是夜。
官方驿馆的天空一片静寂。一路随行而来的十万士兵,也在驿馆外的草丛席地而睡,徒步行了一整日,纵使是铁打的身子,也该要歇息一阵才是。
连傲玥因怕暴露身份,只能委身于军队之中。可怜自小在宫中长大,锦衣玉食的三皇子,何时受过这等待遇,他的贴身小厮——小木瓜给他在草地上连铺了两层棉被垫底,可他躺下去,还是觉得身下潮湿一片,冰凉冰凉,根本难以入睡。
“主子,要不我们去与大皇子相认吧,好歹有个舒适地方安寝。倘若您执意在这躺着,奴才担心您的贵体有个什么闪失……奴才就是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啊!”小木瓜紧挨着主子躺在草丛里,却眼瞅着主子翻来覆去毫无睡意,他的心也就跟着提到嗓子眼,便抱着希冀小声地劝说道。
连傲玥又何偿不想有那温暖舒服的锦被盖,有那干燥宽阔床榻让他躺,可是,为了心中那个理想,他就必须狠狠地磨砺自己,切不能被一点点困难折服才是。于是,连傲玥坚定地摇摇头,拒绝道:“不!我暂时绝不能暴露身份!”
小木瓜又怎会不了解自家主子是何性子?他心知劝说无用,只得无奈地轻叹一声,身子再往连傲玥凑了凑,借以用自己身体的温暖,来给主子取暖。
窗外夜色愈加浓郁。
驿馆的大部分房间已然熄灭了烛火,只有极少数房内还掌着灯,镂空的窗纸上折射着微微恍动地影子。
展五蹙着眉头,苦着一张脸,拖着疲惫的身躯从御马房走了出来,一阵风飘过,浓烈的马粪味,充斥着展五的呼吸,他使劲嗅了嗅残留在身上那股难闻的味道,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他幽幽地想:主子的花样还是真是层出不穷,每次他不小心犯错,他都会想出不同的招数来责罚他,本想着这出门在外,荒郊野岭,主子必定会给自己留点情面,谁知这次的惩罚,比起以往真是有过之而无所不及,居然狠心让他一个堂堂地御前三品带刀护卫给驿馆的马厩清理马粪。
适逢驿馆负责清扫马厩之人请假半月回乡下,那里面的粪量可想而知,多得都堆成一座小山,让展五这个习过武,有体力之人,也足足忙活了近两个时辰,才得以清理完毕。而那两个时辰他可是从里到外都被那马粪给包围着,臭味几乎渗入发肤,看来不要个十天半月,这气味估摸是难以消除。
听得远处的敲更之声传来,一眨眼功夫,便到了半夜三更时分。展五心知还有任务在身,只是匆匆清理了一下身上残余地粪渣,便自怀中掏出一条黑布,罩住了半边脸,矫健地身影一闪,便没入茫茫的夜色之中。
五更时分。一直浅眠地连傲轩听得门外响起了两长两短地敲门声,遂警觉地坐起身,打出一个银色暗器命中门栓,那门便应声而开。